第一百四十一章結果已定

  有了宋子孝和宋子義的表態，其他人也都一個個表明態度，支持周毅的說法和計劃。

  即便有些人心裡存疑，猶豫不定，但在這時候除了同意、認可之外，不可能表露其他的態度——宋如晦的兩個兒子，以及宋如晦推出來辦事的周毅都已經是這樣的態度了，對白亮動手已經是不容阻擋的大勢。

  如果在這個時候發出不同的聲音，那就是逆大勢而動。就算是眼下不倒霉，日後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被記下這事兒的人來一個秋後算帳了。

  再者來說，這件事情里也的確是有利可圖，臉面上也好看，幹上一票也沒什麼吃虧的。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就簡單說說這事情該怎麼辦。」

  周毅環視眾人，「這個計劃是我提出來的，如果有風險的話，這風險也應該由我來擔。所以，我先動手，也算是為各位先探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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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城區的地盤我拿到了，承馬哥的情，撥給了我一些人手。」周毅一邊說著，視線落在了螞蝗身上，向抬頭望來的螞蝗微笑著點點頭，「而我拿到的這些地盤，和白亮手下的其他地盤都緊挨著，動手也方便。」

  說到這，周毅笑了笑，「我的地盤周圍都是白亮的人手、眼線，我也睡不了一個踏實覺，正好趁著這次機會，把舊城區周邊白亮的人手、勢力都掃一遍。好歹好歹，以後我能睡個安穩覺不是？」

  聽著周毅這話，眾人都附和著笑了起來：舊城區周圍的確都是白亮手裡的地盤，周毅雖然是得了地盤，卻也差不多算是被白亮的人包圍了。不管是誰，在這種局面下都不會覺得心裡安穩。現在周毅借著這件事情，開拓剛得到的地盤，同時掃清周圍的環境，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笑了笑，周毅望向螞蝗，話鋒一轉，「馬哥，這樣做，沒問題吧？」

  周毅這話問的古怪，眾人聽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心裡都覺得怪怪的：周毅是宋爺推出來做事的人，除了宋爺的意思之外，周毅是不用太顧及其他人的態度、想法的。

  現在周毅卻問螞蝗「有沒有問題」，明顯是要聽螞蝗的意見，這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螞蝗微皺著眉，平常慣見的懶散語氣也收了起來：「周先生，這事情是您發起的，是您在牽頭。舊城區那塊地盤，現在也是您的。你要做什麼是您的事情，問我……」

  看著眾人，螞蝗攤了攤手，苦笑著說：「這讓我怎麼說嘛。」

  螞蝗這話說的謹慎、小心，因為他心裡是掛著事兒的：讓手下的人去接收張白臉兒的地盤，或許已經引起了這個小子的警覺甚至敵意。現在當眾拿這話問自己，話里話外可是透著一股「你螞蝗才是正主兒」的味道。

  這種事情，能做不能說，更不能被別人抓住痛腳。周毅這話問的古怪，登時讓螞蝗警覺了起來，一番話說的嚴謹小心。

  周毅就笑，「地盤是我的，但那些人不是您撥給我的麼？回頭我要辦事，肯定還是讓那些兄弟們出力。雖然他們現在是在我手下辦事，但是他們在江城道上混了有段時間，跟各方各面的人肯定都有點過面熟的交情。」

  「如果我讓他們去辦事，或許就有人會以為，是馬哥你，讓那些兄弟們去做事的。畢竟麼，在此之前，那些兄弟們在外面走動，報的肯定是馬哥你的名字。他們在我手下辦事的消息，短時間內恐怕還是沒有多少人知道。」

  看著螞蝗，周毅笑道：「他們辦的事情，很有可能被誤會為是馬哥你的意思。所以，我得問問馬哥您……」

  周毅點了題：「……讓他們去辦這件事情，您覺得合適麼？方便麼？」

  「周先生，您這是什麼話。」

  螞蝗心裡「咯噔」一聲，知道得在這個時候清楚的表明自己的立場了！

  周毅這話里話外只有一個意思：我用你的人去辦事，白亮或許就認為這是你下的命令。這個「誤會」，你敢不敢擔？白亮這個人，你敢不敢得罪？

  在今天這個場合下、現在這種局面下，螞蝗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

  對白亮動手，已經是不可阻擋的大勢了。如果在這樣的大勢前態度模糊不清，甚至有畏縮不前的痕跡的話，以後是要倒霉的！

  螞蝗神色嚴整，看著周毅，「周先生，您說誤會，是說道上其他的兄弟朋友們劊，還是想說白亮對我有什麼誤會？這話不對！既然我們決定要對付白亮，那就不存在什麼誤會，就是明明白白對他動手。」

  「現在，是周先生你先辦事，但在這之後，在座的各位兄弟有誰不會動手？對付白亮這件事情，我非常贊同，如果不是周先生你先提出來，要先對白亮下手的話，我都想做第一個對白亮動手的人。」

  「什麼誤會，什麼方便不方便……」螞蝗把手一擺，多年在道上混著，也養出了幾分豪氣：「我動他，是遲早的事情，誰管他怎麼想！周先生放心大膽的去做事，不用多想！」

  「哦。」

  看著面帶薄怒的螞蝗，周毅淡淡的應了一聲，點點頭：「我是想著，我手下現在能夠辦事的人，之前都是馬哥你的人，在外面辦事走動的時候，可能會讓別人先想到馬哥你。所以，得先跟馬哥您打個商量，請個意思……希望您不要誤會。」

  宋子孝趁機打圓場：「螞蝗啊……消消氣，消消氣，不要太激動了。周先生用你的人，跟你打個商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麼……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動怒，免得傷了咱們之間的和氣。」

  順著這個話茬，周毅向螞蝗微微點頭，「我年紀輕，不會說話，辦事也不老到。說到說不到的，做到做不到的，都希望馬哥別跟我一般見識。」

  周毅才懶得管螞蝗心裡是怎麼想的，低頭道歉也不過只是一個場面上的事情罷了，周毅根本不在乎這種小小低頭。

  他要的，只有螞蝗的話和螞蝗的態度，至於別的，周毅是真的全不在意。

  「倒不是生氣，就是周先生把我想錯了，我解釋一下。」螞蝗緩了緩語氣，看看周毅，「周先生，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不要誤會。」

  什麼話茬該應，什麼話茬不該應，螞蝗還是能夠掂量清楚的。這個周毅身份超然，現在又有宋子孝出面打圓場，自己如果真的把「對周毅動怒」這個說法應下來，以後讓別人怎麼看自己？既然周毅低了頭，宋子孝打了圓場，那自己也正好借坡下驢，退讓一步。

  說話的同時，螞蝗心裡也舒了一口氣：本來以為是這個小子意識到了危險，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要在所有人面前對自己發難。但看這個小子辦事……嘿嘿，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啊！

  雖然他話里話外有幾分「你的人以你為主，我辦事都要跟你商量，這是不是有點架空我的意思」的意思，意在亮一亮自己那個「弱勢者」的身份，但又有什麼用呢？有誰給他幫腔了麼？借著對付白亮的事情對自己發難，又有什麼用？不還是被自己幾句話打發了？

  如果他真的要在所有人面前把事情說明白，說自己要架空他，謀奪他的地盤，那個時候雖然他還是無法取得任何成效，但好歹還能讓自己麻煩一下。

  但現在這做法？不光什麼用都沒有，還得反過來跟自己低頭！

  畢竟是個年輕人，該學的多著呢……

  心裡有些得意的想著，螞蝗稍稍轉頭，看了看一旁的文刀。

  文刀也正往螞蝗這邊看過來，四目相對，文刀微微搖頭，扯扯嘴角，露出一個苦笑，然後就把視線投向一旁了。

  螞蝗有些得意的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心裡暗暗的冷笑：「你文刀說這小子怎麼怎麼厲害，怎麼怎麼了不得，不讓我動不該動的心思……我不僅動了心思，還做了事情，又怎麼樣？」

  這一場談不上是風波的小插曲之後，繼續議事。

  把「周毅先從舊城區周邊開始動手，其他人隨後跟進」這件事情徹底定下之後，再談定誰對白亮的哪一塊地盤下手之類的細節問題之後，議事也就結束了。

  散會之後，文刀離開了會議室，步履匆匆，走到了停車場。在酒店大堂里等著文刀的陸青泥緊隨其後，也不多問。

  拉開車門坐上車，文刀閉上雙眼，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盡顯疲態。

  「怎麼了，累了？」陸青泥柔聲軟語，說話的同時遞上了茶杯，「喝口水吧。」

  文刀閉著雙眼，擺了擺手，嘆著氣說：「從很久之前，我就跟著宋爺在江城混了。當時和我同時在江城道上混著的呢，有的死了，有的殘了之後洗手了；有的被別人搶了位置、地盤之後再打殘，從此不在江城裡露面了；有的吸毒，成了廢人，最後吸死了自己；有的進過了幾次班房，最後一次出獄之後，就此洗手不幹了……從道上退下來的各種原因、下場，我算是見了不少了。」

  「之前呢，總覺得日子過的不穩妥，有今天未必有明天，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就因為什麼原因從道上退下來了。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從道上退下來了，那我該是個什麼樣的下場，什麼樣的結果？」

  「後來，宋爺成了江城道上的第一號人物，我們這些跟著宋爺混的，也就沾著宋爺的光，成了所謂的元老。打打殺殺的事情已經不用多管，手底下的生意，也能慢慢的洗白。在道上，好歹有幾分薄名，沒人會來找麻煩。」

  「當時我是很高興的，覺得一路混過來的那些老兄弟們，也包括我自己吧……總算是都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只要不出什麼大的差錯，就不會出什麼問題。就算是以後宋爺退下去了，江城道上第一位換了人，大不了把手裡見不得光的生意都放了，把生意徹底洗白，不再摻和道上的事情，也能過個安穩的日子。」

  陸青泥靜靜的聽著，不說話。

  「如果連這都不行，那就把手裡的生意全部盤出去，折成現錢，然後離開江城，換個地方，隨便開個什么小買賣，只當是打發時間。憑著這些年攢下的本錢，生意折現之後得來的錢，省著點兒花的話，做一輩子富貴閒人也沒什麼問題。」

  「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如果最後能落個兒孫滿堂，老死病榻，周圍一群兒孫哭天喊地的下場的話……很難得，我也很滿足。」

  說到這，文刀睜開了眼，雙眼微微有點發紅。

  「我希望我是這麼一個結局，也希望那些和我一起跟著宋爺混的老兄弟們，也能有這樣一個結局。多年兄弟，多年交情，我也希望他們能有個好結果。」

  嘆了一口氣，文刀道：「所以，我現在心裡才這麼堵的慌。」

  看看一旁的陸青泥，文刀嘆著氣：「螞蝗……你知道吧？」

  陸青泥點點頭，沒說話。

  文刀沉默了許久，再度開口時，聲音很低。

  「他，得不到這個好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