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短視

  坐在車上，周毅手裡翻弄著那張銀行卡，嘿嘿的冷笑。

  名義上已經成了周毅的地盤的賭場，已經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

  「那個螞蝗……」曹愚魯從後視鏡里看了看周毅的臉色，低聲道：「……是想找死？」

  「老頭子當年說過，說不是所有人都是聰明人，也不是所有人的行為都是能以道理衡量的。如果把所有人都當作聰明人看待，反倒是容易自誤。」

  周毅看著手裡的銀行卡，嘿嘿冷笑了幾聲，把銀行卡放進了口袋：「你覺得他這件事情做的毫無道理，是自己找死，那是因為你把他當作了可以用道理、理性之類的東西衡量的人。但是呢……他只不過是一個短視的老混子罷了。」

  自那些人報出自己的來路之後，周毅心裡就拿定了主意：送給白亮收拾的那個人，就是螞蝗了。

  周毅還沒到，螞蝗的人卻先到了。說是幫著周毅看門，但實際上就是去接收地盤的。

  架空周毅的意思，從這一刻開始，已經十分的明顯了。

  如果說之前周毅還有些猶豫，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把螞蝗的意思理解錯了的話，那現在周毅已經沒有任何猶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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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對此早就有準備，但螞蝗這麼心急，這麼短視，也實在是讓周毅有些意外。

  螞蝗是真的連等都不想等，恨不得立刻就把周毅給架空了啊……

  既然這樣，周毅也就沒有跟他客氣的道理了。

  路過銀行，周毅讓曹愚魯停了車，查了查葉子交過來的銀行卡里的餘額。

  那是有點長的一串兒零，周毅來回數了兩次，才算是數了個明白。

  五十萬。

  坐回車裡，周毅想了想，摸出手機，撥通了白亮的電話。

  「事兒辦完了麼？」白亮很快接通了電話，在電話那頭帶著笑意問著。

  周毅笑了笑：「沒等我到場，螞蝗的人就先替我把事兒給辦完了。真是給我省事兒了。」

  「這個螞蝗啊……」白亮笑著，頗有感慨似的說了一句，然後問道：「就他了？」

  「就他了。不過先稍等一等吧……得給我個時間，讓我把戲演完。」

  略頓了頓，周毅又道：「銀行卡我看了，數目好像不大對吧？五十萬？」

  周毅手裡就那麼五萬塊錢，當初去賭場踢場子的時候一把全撂在那了。在辦這事情之前，白亮就表了態，說這錢不會讓周毅出，事後會給周毅一個補償。

  如今通過別人轉交一張銀行卡，看起來是白亮對周毅的「低頭」，是一份主動的賠償和善意，實際上則是補足周毅的損失。

  「啊，五十萬啊。」白亮笑道：「你以後辦事，手裡不能沒錢吧？該用錢的時候錢卻不湊手了，那多尷尬？你在場子裡輸了五萬，我賠你十倍，這事兒放在場面上也說的過去。之後，你再步步緊逼，不識好歹，我也趁機發火，把螞蝗給收拾掉。」

  周毅道：「檯面上的事兒是檯面上的事，台面之外的是台面之外的，不摻和。」

  「這話……」白亮呵呵笑著，「我聽著這話的意思可是不大對啊……怎麼著，你還想還我？」

  「就是這個意思。」周毅道：「咱倆碰面的話，有挺多不合適。你給我一個銀行卡號吧，我把多出來的錢還給你。」

  「至於檯面上的話呢，該怎麼說就怎麼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到底落在我手裡多少錢，這事兒說到底只有咱們兩個知道，礙不著辦事。」

  「怎麼個意思啊，周毅……」白亮的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愉快：「跟我見外呢，是吧？錢你安心拿著，這麼見外幹什麼？」

  周毅暗暗搖頭，嘆著氣說：「合適麼？白亮，你覺得合適麼？我拿了你的錢，這算什麼？算你給我的買命錢，從此我給你賣命？還是算我幫你幹了活兒，你給我的酬勞？」

  「我來幫宋老爺子的忙，連他的錢都沒拿過，現在卻拿你的錢，這是什麼道理？不管怎麼說，這道理都說不通吧？」

  又笑了笑，周毅道：「我如果收了你這錢，就算我本來無私，現在也是有私了。隨便你怎麼說吧……不該我拿的錢，我是不會收的。」

  白亮沉默了一會，然後低聲笑了笑：「周毅啊，我是真的看不懂你了……不愛錢，不愛名聲，連地盤、勢力都不在乎，那你還愛什麼？有句文縐縐的話是怎麼說的來著？人無癖好不可交，對吧？你什麼癖好都沒有，讓人怎麼跟你交往啊……」

  「有癖好啊。」周毅笑著：「最喜歡腿長腰細胸大屁股翹的娘們。」

  「嗯……」白亮認真的思索著：「……回頭我留意著吧……」

  「免了。」周毅哈哈一笑，「長輩給我訂了一門娃娃親，女方很兇悍，我很虛她，你把娘們送到我邊上我都不敢伸手。」

  「懼內啊兄逮……」白亮也笑，「能讓你都虛的，得是個什麼人物啊……有機會了，我見見？」

  「哈……看吧。」周毅打著哈哈。

  白亮笑了一陣，嘆了口氣，「得了，就這麼著吧。」

  說完，白亮便掛斷了電話。

  不到兩分鐘時間，白亮便發來了一條簡訊，給了周毅一個銀行卡號。

  看著這銀行卡號，周毅笑了笑，把這簡訊轉發給了曹愚魯的手機，然後把銀行卡遞給了曹愚魯，「有空的話，把這事兒辦了。這裡有五萬塊是咱的，其他的錢都轉過去。」

  曹愚魯把事情聽的清清楚楚，也不說話，點頭應了。

  白亮出手就是五十萬，實在是大方的很。他這舉動，不好說是不是準備就此收買周毅，但至少也有幾分投石問路的意思。如果周毅收下這錢，以後就真的牽扯不清了。

  借著這件事情，周毅也正好跟白亮表明自己的態度：大家的目標並不衝突，還有合作的餘地，那暫時一起合作辦事是沒有問題的。但如果要收買自己，甚至是想要讓自己為他辦事的話，那還是儘早打消這個念頭比較好。

  雖然說和聰明人說話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的必要，但周毅還是把話說了個明白，免得自己的話有任何的歧義。

  回到住處之後，周毅琢磨了一陣，給宋唐打了個電話。

  張白臉兒的地盤已經接了，戲也就該進下一折了。

  「事情怎麼樣了？」宋唐接起電話，開口便問。

  三天時間已經到了，宋唐還沒收到什麼消息。現在周毅把電話打過來，他自然要問問周毅這個事主。

  「成了。」周毅道：「螞蝗派過來給我幫忙的人，已經把地盤接了。

  「螞蝗派過去給你幫忙的人把地盤接了……」宋唐聽著這話，琢磨這這話里的味道有點不大對勁。

  還沒琢磨清楚周毅這話里的意味，就聽周毅說：「幫我帶個話吧，就說我有事情要說，勞煩你二叔三叔把管事兒的人都請過來。談事兒的地方……就還定在雲天酒店吧，那地方環境還不錯。」

  「有事情要說……什麼事情啊？」宋唐有些好奇。

  周毅嘿嘿笑了幾聲，「當然是大事。話帶到之後，你就不用去雲天酒店了，守在你爺爺那邊吧。回頭撿著空閒了，我再把事情跟你從頭到尾的詳細說說。」

  「行吧……行。」宋唐也不多說，應下了這事。

  掛斷了電話，宋唐定定的看著手機，腦袋裡還轉著周毅剛才那句話。

  螞蝗派過去給周毅幫忙的人，已經把地盤給接了……

  這話聽起來好像是沒什麼問題，但宋唐總覺得周毅這話里另有一番意味。他隱隱約約的摸到了一點痕跡，卻又不得其法，不能把這話里的意思全都弄明白，就像是隔了一層窗戶紙，模模糊糊的。

  這感覺實在是讓宋唐頗為不爽，如百爪撓心，那滋味兒就別提了……

  看了看病床上正在沉睡的宋如晦，宋唐壓低了聲音，沖坐在牆角的徐痴虎低低的招呼了一聲，「那個……虎哥，虎哥？」

  看著徐痴虎，宋唐覺得這人實在是有點怪——不管去哪兒，這個徐痴虎永遠是往牆角兒湊，也從來不肯站在別人前邊。

  如果說喜歡往牆角兒湊還能解釋為是不喜歡光亮的話，不肯站在別人前邊那就實在是有點說不通了。宋唐一開始琢磨著，這或許是徐痴虎為了表示對自己的尊重，講個高低尊卑，但後來偶然發現好像並不是這樣。

  那次是因為偶然，宋唐落後了一步，在徐痴虎身後點菸。就在宋唐點菸的一剎那，站在他身前的徐痴虎猛的一轉身，雙眼在宋唐身上快速的掃了一遍。雖然這個眼神來的快，走的也快，卻仍舊讓宋唐印象深刻。

  徐痴虎的那個眼神怎麼說呢……宋唐形容不出那種感覺，但是那一瞬間心裡有點發怵，心臟都有點發緊。

  從那時候宋唐就覺得吧，這個沒說話臉上就先露出幾分帶著諂媚味道的笑容、永遠喜歡微微哈著腰、一臉討好樣的青年人，不是個什麼簡單人物。

  再想想周毅和曹愚魯，宋唐只能感慨一聲：大多數牛人好像都有點怪怪的，而這些牛人，大概都是喜歡扎堆出現的吧……

  搬了個凳子坐在牆角的徐痴虎聽宋唐招呼，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宋唐身旁，微微弓著腰，壓低了聲音：「怎麼了？您吩咐。」

  「周哥說有大事要說，但是等會兒不讓我過去旁聽……」

  宋唐看看徐痴虎，他心裡實在好奇，很想從徐痴虎這打聽點消息，「你知道周哥要說什麼大事兒麼？前幾天你不是一直跟著周哥辦事呢麼，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這我還真不知道。」

  徐痴虎皺著眉搖了搖頭，又看看宋唐，略猶豫了一下，說道：「小唐少爺，魁爺辦事是怎麼想的，我是琢磨不明白。不過呢，我見識過曹爺的手腕兒，那真的是沒得說。」

  徐痴虎細聲細氣的，「曹哥那樣的人物，在魁爺面前都沒二話，所以我琢磨著吧，聽魁爺的肯定沒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