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魔術師白亮

  幹掉「他們」這個話題，周毅和曹愚魯沒有繼續往深了說。

  周毅很清楚，曹愚魯所謂的「幹掉他們」是什麼意思——宋子孝、白亮以及其他和這件事情有牽扯的人，都在曹愚魯那輕飄飄的「他們」二字里了。

  簡而言之，這就是徹底清場，把所有帶來問題的人都解決掉，問題也就自然被解決了。

  只是這樣一來，雖然能夠暫時達成目標，卻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和問題。對於這種「解決問題」的思路，周毅從來都不怎麼認可。

  如果單單幹掉一個宋子孝，或者再搭上一個白亮，就能把眼下的事情徹底擺平的話，周毅也不介意用這種乾脆利落的辦法來解決問題。但眼下局勢複雜，各方勢力藏頭露尾，都摻和在這件事情里，幹掉宋子孝和白亮是根本解決不了問題的。

  這其中的事情，曹愚魯不會看不明白，但他卻還是這麼說了。在周毅看來，曹愚魯實在是有些異於尋常的心急和焦躁了。

  至於曹愚魯為什麼這樣的心急和焦躁，周毅也不著急去問——眼下實在是沒有說這些事情的功夫。

  回到小院裡，曹愚魯從徐痴虎的床下取出了一個運動挎包，裡面放著許多零碎的零件，以及十來盒粗細長短不一的黃澄澄的子彈。

  

  組裝著零件，曹愚魯跟周毅說出了這些東西的來源：這些東西徐痴虎本來就帶著，算是個防備。第一次來小院的時候，這些東西倒是不在徐痴虎身邊，是在其他地方放著。後來徐痴虎趁著夜半三更的穩妥時候，才把這些犯禁的東西悄悄的取了回來。

  這些事情曹愚魯自然是知道的，也點了頭，否則這些槍枝彈藥徐痴虎根本拿不進來。瞞著周毅沒說，也是不想周毅在這種旁枝末節的事情上操心。

  沒用多長時間，曹愚魯便從一堆零件里組裝出了一桿長槍。又翻找了一陣，曹愚魯從挎包里找出一個瞄準鏡來，裝到了槍上。

  「這槍……看起來挺怪。」周毅雖然不懂槍，但看著眼前這支造型古怪，透著一股「將就範兒」的長槍，周毅琢磨著這應該不是什么正經的「牌子貨」。

  「是。」曹愚魯拉下槍栓，叩動扳機，側耳聽了聽槍膛里的彈簧聲，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看周毅，曹愚魯道：「除了槍管之外，其他的部件都是徐痴虎自己造的。槍管的要求高，如果用一般的鋼鐵來做，即便做成了，也很容易在打過幾槍之後炸膛。而槍管裡面的膛線，就更不是一般的設備、手藝能做成的了。」

  「徐痴虎說，這槍管是他走了很多門路，從老毛子那邊弄過來的。其他的部件他看不上，就自己造了。」

  拍了拍這杆長槍，曹愚魯笑道：「徐痴虎幹這活兒，乾的的確不錯。用這槍，算好了風速、目標速度之後，一千米之內差不多指哪兒打哪兒，打什麼碎什麼。」

  周毅看看曹愚魯，笑著問道：「用過？」

  曹愚魯稍微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用過。」

  「用過就好，手兒不生。」

  周毅笑著說了一句，沒再多說，心裡卻嘆了一口氣。

  曹愚魯喜歡用拳頭，喜歡用刀，從小就沒接觸過槍械這種東西。雖然不敢說他對槍械之類極為抗拒，但也絕對是談不上喜歡的。周毅知道曹愚魯的秉性，如果不是真的不得已，曹愚魯應該是不會用槍來解決問題的。

  但看曹愚魯現在對槍熟門熟路，可見他和槍械打過不少的交道。周毅雖然不知道這些年曹愚魯在外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經歷了什麼陣仗，但以此看來，曹愚魯面對的境況絕不輕鬆。

  收拾利索，周毅和曹愚魯吃飯、休息。

  白亮既然說要「解決一下」兩人之間的底線衝突，那就只會快，不會慢。周毅和曹愚魯養精蓄銳，只等白亮遞話過來。

  到了晚上，周毅正琢磨著晚上該吃什麼，白亮把電話打了過來。

  「吃了麼？」白亮問道。

  「沒呢，正準備做飯呢。你呢？」周毅拉家常似的跟白亮說著。

  「也沒吃呢。」白亮笑呵呵的，「鼎盛火鍋店吃火鍋吧？味道地道，好地方啊。」

  「這天氣吃火鍋，是不是熱了點了？」周毅笑問。

  白亮道：「不懂了不是？大熱天吃大火鍋，再來點冰鎮的啤酒，那叫一個暢快……沒體驗過吧？今天就讓你體驗一下。」

  周毅笑著應下了：「行，我今天就開開眼。」

  掛斷了電話，周毅看看一旁的曹愚魯，點點頭，「鼎盛火鍋店吃火鍋去……這天氣吃火鍋，也虧他想的出來。」

  「好。」曹愚魯點點頭，把擦拭了許多遍的槍彈都收拾起來，放進了車裡。

  車裡還另有兩把徐痴虎留下的傢伙，一把是手槍，另一把則是鋸短了槍管的雙管獵槍，藏在車的暗格里。曹愚魯把這兩把火器找了出來，和長槍一起，都放在了副駕駛位上。

  這三把火器，基本上能滿足遠中近三種距離下的需求。手槍上還另配了彈鼓型彈夾，壓足了子彈。用曹愚魯的話說，這把手槍在中等距離下的火力效力，跟大眾所謂的衝鋒鎗不相上下，甚至在彈藥量這一項上都超過了普通的衝鋒鎗。

  至於那把鋸短了槍管的雙管獵槍，在近距離下實在是可怖的大殺器。一槍過去，面前五米之內不會有什麼完好無損的東西。雖然致死能力不如長槍、手槍，但卻很適合以一打多，瞬間剝奪對手的戰鬥力。

  周毅很難想像，徐痴虎到底是處於什麼樣的原因，才會把這些犯禁的殺器時刻帶在身邊——如果他還干黑吃黑的活兒的話，那也算是情有可原。但他之前已經改了行當，干起了汽車維修、改裝這一塊的生意。

  你說你一個汽修工，身邊總是帶著這些槍桿子幹嗎啊這是……

  鼎盛火鍋店倒是不難找，周毅和曹愚魯轉悠了一陣之後就到了地方。

  在火鍋店門口停了車，周毅透過火鍋店的落地窗往裡面掃了一眼，只見火鍋店的大廳里分外冷清，只有一個人背對著窗戶，在大廳正中落座，除此之外再沒別人。

  門口站著兩個青年人，面無表情。兩個青年人身邊還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臉上帶笑。

  周毅和曹愚魯停下車的時候，正有幾個食客要往火鍋店裡走。剛走到門口，門口的兩個青年人把手一抬，擋住了這幾個食客。

  一旁的西裝男陪著笑，對有些反應不過來的食客說：「對不起，這裡今天包場，請您幾位去其他地方吧……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那兩個面無表情的青年人，食客們也不糾纏——這倆青年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茬，沒必要跟他們多費口舌。

  低聲議論著，食客們便走開了。

  「包場啊……」周毅隱隱約約聽到了幾個關鍵詞，再看看那些離開的食客，心裡也就明白了。

  「我就不進去了。」曹愚魯把車停在火鍋店外的停車位上，往火鍋店裡掃了一眼，拿起了放在副駕駛位上的長槍。

  曹愚魯熄滅了車，車內漆黑一片，沒有亮光。玻璃上又貼了汽車遮光膜，就更無法從車外看到車內是什麼狀況了。

  「好。」周毅點點頭，也不多說，推門下車。

  走到火鍋店門前，不等青年人伸手攔他，周毅便自報了來意：「我來找白亮吃飯。」

  聽周毅這麼說，兩個青年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問道：「您怎麼稱呼？」

  「周毅。」

  青年人點點頭，伸手向裡面一引，「您請。白爺已經等著了。」

  「唔。」

  應了一聲，周毅舉步走進火鍋店，直奔那唯一一張坐著人的桌子去了。

  聽腳步聲傳來，桌子前坐著的那人頭也不抬的說：「可算是來了……坐吧。」

  周毅自顧自的落座，看看坐在一旁的白亮，笑了笑，「餓了？」

  「可不是麼。」

  白亮面前放著一碗芝麻醬，一碗甜麵醬，手裡拿了一根黃瓜。說話的同時，白亮用黃瓜蘸了醬，咬了一口。

  「咔咔」的嚼了一陣，白亮看看周毅，「你來的是真慢，我都餓急了……沒辦法啊，還是得等你入席才能開始吃，我就先啃個黃瓜……你要不要也來一根兒？水靈，脆生，味道不賴。」

  「對地方不熟，車上也沒裝導航，是慢了點。」

  周毅笑著應了一聲，看看滿桌子已經擺開待涮的菜餚，點點頭，「黃瓜我就不吃了，這兩天倒是有點饞肉……我把這羊肉涮了吧。」

  一邊忙活著把羊肉卷下鍋，周毅看看白亮，「他這兒有拉麵麼？有的話，我可以給你拉個拉麵，湊著這火鍋湯直接煮了吃。」

  「沒看出來啊，你還有這手藝……」白亮點頭笑笑，「可以，等會我嘗嘗你的手藝……幫我把那海帶絲下進鍋吧？我愛吃這個。」

  「行。」周毅笑著應了。

  偌大的火鍋店裡，只有周毅和白亮兩個人在吃著火鍋，火鍋店裡的前台、收銀、服務員等人全都不在。如果把這些都拋開不談，單看兩個人吃吃喝喝的模樣的話，倒也算是其樂融融，有點相識多年的朋友相聚的味道。

  「嘶……呼呼呼……」

  白亮從火鍋里撈起一筷子青菜，沾了醬料就要吃，卻被燙了一下。

  吹著氣，白亮把青菜丟進嘴裡，把他燙的呼呼哧哧的。

  一邊呼著氣，白亮抬眼看看周毅，「那什麼，你是非得不讓他上位才行啊？」

  「啊，」周毅收拾著盤子裡的涮菜，頭也不抬，「是這個意思。」

  「啊……」白亮點點頭，往桌子上掃了一眼，拿起一盤川粉下進了火鍋，「這川粉不錯，很地道，等會你嘗嘗。」

  「行。」

  吃吃喝喝了一陣之後，白亮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漱了漱口，然後又看看周毅，「吃的怎麼樣了？」

  「八分飽。」周毅打了個嗝兒，「這兒的東西不錯，確實地道。」

  「那就行。」

  白亮看看周毅，丟過去一支煙，「這事兒，沒法兒談？你不能讓我一下兒麼？就一下兒……行不行？」

  「這怎麼讓啊……底線的事兒啊。」周毅接了煙，在桌子上輕輕磕著，笑著去看白亮，「不然我叫你一聲哥，你稍稍讓我這個當弟弟的一下兒？行麼？」

  「哈哈哈哈……」

  白亮哈哈大笑，把手裡的玻璃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誒，」招呼了周毅一聲，白亮向周毅示意了一下那個水杯，「我給你看個魔術吧？」

  「還有這手藝？」周毅就笑，「我看看。」

  「嗯……盯好了啊。」

  白亮把水杯放的離自己遠了些，伸出手來，比了一個「八」字手勢，食指對準了那個水杯。

  看著周毅一笑，白亮的拇指向下彎了一下。

  就像槍的擊錘落下。

  啪！

  一聲炸響，水杯毫無徵兆的爆開，水花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