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蹭飯的白亮

  在周毅和文刀的短暫交談之後，慈悲亭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山路上那輛直奔金葉寺而來的轎車，正是雙方此刻都不做言語的原因。

  曹愚魯看看那在金葉寺寺門停下的轎車，不發一言，只是稍稍的活動著肩膀。本來眼皮微垂，視線向下的雙眼，此刻盯在了文刀身上。

  在這樣的距離下，曹愚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一個呼吸之間暴起撲殺文刀。

  那輛轎車來的實在是太過古怪，實在讓人生疑。一旦出現什麼變故的話，曹愚魯必須保證自己能夠立刻做出反應，控制住局面。

  

  在雙方的沉默中，停在金葉寺寺門的轎車上走下一個人。他穿過金葉寺，走過了山坡的小路，來到了慈悲亭前。

  「這地方風景不錯，就是這季節里蚊子可能多一點。你們在這吃飯，蚊子還不把你們咬的渾身起疙瘩？」

  隨著話音傳來，一個男人從黑暗中走出，站在了慈悲亭里。

  借著桌子上那盞火光搖曳的油燈，慈悲亭里的四個人都看清了來者的長相。

  這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人，微微弓著背，搓著手，嘴角眉梢都是笑意。

  青年人搓著手在桌子前坐下了，和周毅文刀兩人保持了一個很微妙的距離。他看看桌子上的素齋，點點頭，抄起筷子就夾菜開吃。

  「這金葉寺的素齋味道真是不錯，吃一次就讓人忘不了。我記得我上一次吃，好像是挺多年之前了吧……」青年人吃著菜，自言自語：「……嘶……一時間還真是記的不怎麼清楚了。」

  往似笑非笑的文刀臉上看了一眼，青年人沖文刀一點頭，「你記得麼？」

  「白亮啊……」

  文刀看著青年人，臉上是笑，眼裡卻沒半點笑意，「你從哪兒來的？」

  白亮……

  周毅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又看看那個旁若無人的夾菜吃菜的青年人。

  吳行雲給周毅的資料里有白亮的照片，周毅也記得清楚。油燈昏暗，周毅一時間倒是沒認出來這個自顧自入席的青年人，就是那個在江城道上位列第二的白亮。

  「從城裡來的啊……不然還能從哪兒來？從哪兒來的……虧你也能問的出來。」

  白亮搖了搖頭，似乎對文刀問出這個問題倍覺失望，「我剛才路上過來的時候，看見好些漂亮姑娘，那一個個長得真是讓人『哎呦哎呦』的。我本來琢磨著想約那些姑娘去喝個酒，但是想了想啊……」

  白亮忽然住口，看看文刀又看看周毅，哈哈大笑：「我他媽還沒吃飯呢！哈哈哈哈！你說，我他媽連飯都沒吃，喝什麼酒啊，啊？媽的胃裡空空蕩蕩的，酒量肯定淺，被一群姑娘喝吐了不是太他媽丟人了麼？」

  「我還想著去喝酒……哈哈哈哈……哎呀，真他媽傻逼的不行啊……」

  白亮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揉了揉胃，仍舊是笑：「哎呦哎呦……這吃飯的時候還真是不能笑，呀……胃疼了……」

  「白亮啊……」

  文刀看著那個苦笑著揉肚子的青年人，舔了舔嘴唇，「這菜你都拿走吃去吧，這沒你的事兒。」

  「嘖……」

  白亮看了文刀一眼，眉頭緊皺，伸手拍著腦門：「嘖……嘖……嗯……」

  皺眉苦思了一陣，白亮猛的一拍桌子：「想起來了！媽的我說剛才想起個什麼事兒來，隱隱約約的就是沒頭緒……想起來了！」

  「酒啊，」白亮看看文刀，又看看周毅：「酒啊！金葉寺的素齋雖然好吃，但是沒酒啊！少了滋味兒了！」

  「等等……」白亮又猛的一皺眉，「素齋，素齋……對了，這是金葉寺，這是素齋。拿著酒進金葉寺，一邊吃著素齋一邊喝，那他媽不被金葉寺廚房的掌勺大和尚給打死？踩人臉了啊……所以這就不能喝酒。」

  「所以這就不能喝酒……唉我操，又他媽傻逼了……」

  搖頭嘆息著，白亮有些疑惑的舉起一隻手來，盯著自己的手掌琢磨：「這手好他媽疼啊……嘶……疼疼疼疼疼疼，要死要死要死要死要死……以後再他媽拍石桌我就是傻逼。」

  說完這話，白亮搖了搖頭，望向文刀，聲音低沉，和之前判若兩人：「誰說這裡沒我的事兒的？」

  不等文刀說話，白亮轉頭看著一旁的周毅，「你是周毅？」

  「是我。」周毅稍稍側了側頭，饒有興趣的看著面前這個和之前判若兩人的青年人，「你是白亮？」

  「不假。」白亮盯著周毅，「前幾天，是你讓宋唐給我打電話，約我見個面的，是吧？」

  「不假。」周毅笑著點頭，「當時接電話的好像是你的秘書，說你不在江城，去外地辦事了。」

  「哈哈哈哈……」白亮擺了擺手，「當時喝多了，讓人臨時編的瞎話……騙到你了？」

  周毅微笑著點點頭：「還好吧。」

  「嗯……」

  白亮看看周毅，眨巴眨巴眼，「很久之前就聽說過你，好像和宋爺關係不錯，宋爺也很看好你……嘖……」

  搖了搖頭，白亮不再去看周毅，拿起筷子扒拉著菜，自言自語似的說著：「被宋爺看好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物，一個比一個難纏。你能支使著宋唐給我打電話，那宋爺對你應該是非常看好啊……嘖嘖嘖嘖。」

  看了周毅一眼，白亮閒著的那隻手往後腰摸了一把。再伸出來的時候，手裡就多了一把短刀。

  把短刀拍在桌子上，白亮一邊夾菜，一邊掃了周毅一眼，「你說……我現在一刀捅死你，以後是不是能給我省下很多麻煩？」

  文刀正了正身體，看看短刀在手的白亮，然後往周毅臉上望去。

  周毅無聲的笑了笑，搖著頭：「誰知道呢？」

  曹愚魯抬眼看了白亮一眼，然後又收回視線，不再去看白亮，更不去管他手中的短刀。

  白亮似有所感，笑眯眯的望著曹愚魯：「那個大個子……對，就是你，你是他的保鏢啊還是什麼人啊？」

  沒等曹愚魯說話，白亮搖了搖頭，「算了，什麼人都好，隨便吧，反正你應該和他是一夥兒的……我現在要一刀捅死他，你怎麼看？」

  把按著短刀的手放開，白亮指了指那在昏暗的油燈下仍舊閃著寒光的短刀，看著曹愚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怎麼樣，要不要先一刀捅了我？」

  曹愚魯抬起眼皮，看了看笑眯眯的白亮，搖了搖頭，「沒必要。」

  「為什麼？」白亮吃了一口菜，搖著頭：「這菜味道是真不錯，可惜沒有酒……媽的，來這吃素齋就這一點不好，不能喝酒……」

  「你不會。」曹愚魯的語氣平淡的幾乎沒有半點波動，「你不會一刀捅死他。」

  正吃著菜的白亮動作一頓，然後慢慢的咀嚼著，雙眼盯著曹愚魯。

  「你這話有意思啊……」白亮咂吧咂吧嘴，「你是說我不會一刀捅死他，還是說我沒辦法一刀捅死他？」

  曹愚魯看看白亮，想了想，「要不然你乾脆試試吧？問來問去，挺麻煩的。」

  白亮咂吧咂吧嘴，搖了搖頭，抓起桌子上的短刀，又掖回後腰上了。

  「我以後一定後悔今天沒試試……」白亮看看周毅，又看看曹愚魯，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了，宋爺看人的眼光還是準的可怕。連這麼一個保鏢都這麼難纏，正主兒就更難對付了啊……」

  「白亮啊……」一直冷眼旁觀的文刀看看搖頭嘆氣的白亮，語氣低沉：「我再問你一遍，你今天來幹什麼？」

  「蹭飯，蹭局，順帶著聊聊天。」

  白亮笑眯眯的看看文刀，又看看周毅，「宋爺的事兒跟我沒關係，你需要我幫忙的話，說句話，我看看能幫你干點什麼。」

  「哦！」文刀看著白亮，眼神變冷，「宋爺的事兒，跟你沒關係？哈……你又是從哪兒知道的宋爺的事情？」

  說著，文刀的眼睛往周毅身上掃了過去。

  「你看他幹什麼啊，又不是他跟我說的……」白亮夾著菜，不住的搖頭。

  「哦，不是周兄弟跟你說的……」文刀盯著白亮，笑了，「但是你就是知道，是吧？」

  白亮自顧自的吃菜，似乎全然沒注意到文刀身上的殺氣：「宋爺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我是一點都不清楚。不過於雲的那個叫什麼豹子的心腹被人用刀捅了手，我是知道的。」

  「說起來那個豹子了，哎呦，那小子啊……我本來挺想廢了他的，也是看著宋爺的面子就沒動手。他現在被人把手給捅了，倒也算是辦了件我一直想辦但是沒辦成的事兒……」

  搖了搖頭，白亮看看文刀：「我都看著宋爺的面子，沒去動於雲的心腹，你說宋爺要是沒出事的話，誰會去動於雲的人？聽說這消息之後我就琢磨著，大概是宋爺出了什麼事兒了吧……」

  「本來想著呢，我該去拜訪一下，看看能不能幫著出點什麼力氣。但是想了想啊，還是覺得不好。那個吳行雲吧，還有那個宋子孝啊，宋子義啊……我都不大喜歡，怕見面之後幾句話說的不投機，我再把他們給幹了那可怎麼辦……」

  「後來他讓宋唐聯繫我，」白亮看看周毅，又望著文刀：「我就知道，宋爺這是找到替自己辦事的人了，應該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了。」

  「當時我就想啊……」白亮看著周毅，「宋爺為什麼就讓你替他出面，處理眼下的麻煩呢？」

  白亮皺著眉，似乎十分糾結：「我要是一刀把你給幹了，跟宋爺打個商量，宋爺興許能讓我出面來處理這次的麻煩……真是那樣的話，我也算是為宋爺出了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