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臥虎養龍

  王彥臣雖然是問，但看他的架勢，分明是已經認定了周毅的出身。

  墨家門人，墨家鉅子的親傳後輩。

  「王先生你……」周毅看著緊盯著自己的王彥臣，笑著點點頭：「……目光如炬。」

  之前稱王彥臣一聲「王老師」，此刻稱他為「王先生」，是因為周毅自認的身份已經不同。

  之前是身為書法圈中名不見經傳的新人周毅，如今，是身為墨家鉅子親傳後輩的周毅。

  王彥臣既然點破了周毅的身份，周毅也就以這個身份面對王彥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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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王彥臣是書法國手，聲名顯赫，但身為墨家鉅子的親傳後輩，周毅是不可能再以對師長的禮數對待王彥臣的。

  「你果然是……」

  雖然心裡已經認定了周毅的身份，但聽周毅親口承認，還是讓王彥臣心中大起波瀾。

  狠狠的喘了幾口氣，王彥臣微微抬眼，望向天花板：「老天待我不薄，待我不薄啊……雖然沒能見到魏老師，卻見到了得了魏老師真傳的人，還見到了墨家鉅子的親傳後輩。」

  「待我不薄啊……待我不薄。」

  周毅連連擺手，「王先生太客氣了，我當不起你這樣的說法。」

  「當得起的，」王彥臣搖搖頭，盯著周毅：「你當得起的。魏老師在京城那麼多年，有不少人向他請教過，但沒聽說過誰能得了他的真髓。至於墨家鉅子李臥虎……那就是傳說一樣的人物了，到底有沒有這個人，都沒有很多人能給出個確切的說法。」

  「我雖然無緣見那兩位一面，但卻見到了你。」

  王彥臣笑著望向周毅：「你說，老天待我何止不薄？」

  「王先生過譽了。」

  周毅搖搖頭，「如果不是你說墨家鉅子這個身份，我還真不知道你說的李臥虎是誰……我雖然是他的門徒，卻還真不知道這個。」

  「怎麼會？」王彥臣微微皺眉，「您是墨家的門人。別人不知道墨家裡的事情，您應該是清楚的，怎麼可能連墨家鉅子的名字都不知道？」

  「唔……」

  周毅搖了搖頭：「這個就是您有所不知了。我雖然是墨家的門人，也是墨家鉅子的門徒，但是我並不是在墨家之內成長起來的。」

  看看王彥臣，周毅問道：「我這麼說，您能明白麼？」

  「不是在墨家之內成長起來的……」

  王彥臣皺著眉重複了一下周毅的說法，微微搖頭：「我對墨家的事情，實在是知道的不多，只是在聽和魏老師有關的事情的時候，多多少少的聽過一些，也不知道那些說法是真是假……您這話，我聽的不大明白，還請賜教。」

  周毅擺了擺手，「賜教不敢當，跟您說點閒話罷了。自從漢朝漢武帝之後，墨家就轉入了暗處。現在這時代里，還知道墨家的存在的，大概也就只有同列諸子百家的那些傳承了。您不知道其中的事情，實屬正常。」

  「墨家的傳承，有自己的規矩，門裡的傳人幾乎都是從小教養起來的。等長大了之後，該上學、讀書、工作也都按部就班的去做，除開同時接受墨家的理念、傳承之外，和普通人是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的。」

  「墨家的人遍布天下，但彼此之間縱有見面的時候。到時候，墨家門人從各地趕來，也算是彼此之間見見面，熟識熟識。」

  「這樣一來，在這種情況下成長起來的墨家門人，對墨家裡的事情還是比較了解的。彼此之間呢，也比較熟識。雖說不能把墨家的人都認識清楚，但墨家裡的重要人物總能認個大概。」

  「這樣的墨家門人，可以說是在墨家這一門的門內成長起來的。」

  看看入神的聽著的王彥臣，周毅道：「至於我，就和這種在墨家門內成長起來的不同了。」

  「我從小就被李老頭子收養在身邊，教我種種東西。等到後來長大了，他才說他是墨家的鉅子，說我是墨家的門人。除了他之外，我還真是沒有見過別的墨家門人。」

  「至於現如今的墨家裡的事情，他對我幾乎沒怎麼說過。對我說過的，也就只有墨家自從漢武以來隱藏在暗處的歷史，以及一些墨家的規矩了。」

  看著王彥臣，周毅有些慚愧的一笑：「說起來，現如今的墨家裡有什麼人物，我都全然不清楚。我雖然是墨家門人，但對現如今的墨家的事情，知道的實在不多。」

  「原來如此……」

  王彥臣恍然似的點點頭，消化著周毅話中的信息：「你是李臥虎的親傳，他卻不讓你接觸到其他的墨家門人……墨家鉅子，心如淵海，到底是怎樣一個心思，實在不是我能揣度的。」

  周毅一笑，也不接這個話茬，話鋒一轉，「您說他名叫李臥虎？我卻從沒聽他說起過這個名字。說起他自己的名字時，他只說他名叫李四，李臥虎這個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李四……」

  王彥臣咂摸著其中的味道，點了點頭，望著周毅：「李老先生說自己叫這個名字，應該是有些原因的吧？」

  「我曾經問過他，問他為什麼叫這個名字，難道是因為排行老四的原因？」周毅道：「當時他說，張三李四應該是這世上最常見的名字了，他不過是個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用李四這個名字正合適。」

  「普通人……」

  王彥臣苦笑著搖搖頭：「別人自稱普通人也就算了，墨家鉅子自稱是普通人……說合適倒也合適，畢竟墨家的門人在世上都是以普通人的面目示人，這麼說倒也合適。但如果他都算是普通人，那就真不知道要羞殺多少自命不凡的傢伙了。」

  「我第一次聽說墨家鉅子的時候，聽到的，是李臥虎這個名字。」

  王彥臣看著周毅：「傳聞故事，說墨家的傳承綿延到了新中國之後，也零落了一陣，有很多的混亂。李臥虎受命成為墨家鉅子時，可謂是受命於危難之時，要做這力挽狂瀾的大手筆。」

  「成為墨家鉅子之後，李臥虎多年潛藏不動，冷眼旁觀，暗中積蓄力量。時機成熟之後，內滅亂象，外拒強敵，將瀕於崩潰的墨家再度統一了起來。」

  「古語說，雲從龍，風從虎。李臥虎不動則以，動則風雷大作，滌盪塵埃，的確有幾分的猛虎的味道。李臥虎這個名字，和他實在是很相配。」

  看了周毅一眼，王彥臣道：「李老先生既然對您自稱李四，那這些事情，應該是沒有和您提過的？」

  「沒有。」周毅點點頭，「如果不是您跟我說這些，我是一點都不知道。」

  「是我多言了。」

  王彥臣笑了笑，又看看周毅，略略猶豫了一下：「李老先生除了這個李臥虎的名字之外，據說，還用過其他的名字。」

  「哦？」周毅有些意外，心道沒看出來那老頭子這麼愛換名字，問道：「不勞煩的話，還請您說說，我也想知道知道。」

  「那是源自數年之前的一個說法了。」

  王彥臣點點頭，說道：「大概十年之前吧……傳聞墨家鉅子李臥虎去拜訪了很多人。有武人，有文人，有江湖人……李臥虎交遊廣闊，又是墨家鉅子，知道一點底細的肯定都是給足了面子的。」

  「那一次墨家鉅子拜訪那些人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沒人知道，倒是流出來一件事情。」

  「李臥虎去拜訪那些人的時候，自稱李養龍。別人問起個中的緣故，李臥虎只說自己養了一條龍，眼下還不成氣候，但十年、二十年之後，自然就見了分曉。」

  「養龍，養龍……」

  王彥臣深深的看了周毅一眼，「從這件事情傳出來到現在，也有個十來年的功夫了。」

  「你，應該就是李老先生養下的那條龍了吧？」

  說出這話的同時，王彥臣心裡另有一個想法。但是這想法實在是太過驚人，即便王彥臣心裡有了眉目，也不敢把這個猜測說出口。

  「還有這事兒……」

  周毅摸了摸鼻尖，搖頭笑道：「這我倒真不知道。」

  看著不接話茬的周毅，王彥臣猶豫了一下，問道：「李老先生……還好麼？」

  周毅略略沉默，而後道：「王先生知道很多事情，我也就不瞞著您了。五年之前，他說要去辦些事情，然後就離開了。從那之後，我也沒了他的消息。也就是那時候，我才來的江城。」

  「五年前……」

  王彥臣皺眉想了想，搖頭道：「這些年來，都沒聽說過李老先生的消息。我也只是書法圈子裡的一個閒人罷了，即便李老先生要做什麼事情，我也未必有幸知道……」

  「倒是你。」

  看著周毅，王彥臣嚴肅了起來，「年輕人行差踏錯是常有的事情，李老先生又不在你身邊，你在這花花世界裡迷了路，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和宋如晦這樣的黑道龍頭交往過密，也實在是太過了吧？」

  「論及身份，我是沒有批評你的資格的。但是李老先生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是人中之龍，你卻和宋如晦那樣的黑道人物混在一起……」

  王彥臣的目光頗為嚴厲，直盯著周毅：「你不怕李老先生對你失望麼？」

  「啊……哈哈哈哈……」

  周毅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您雖然遠在京城，但江城裡的事情也瞞不過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