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自遠方來

  「他要是不合作的話，怎麼辦？」

  小院裡，王獄已經離開了，周毅和曹愚魯收拾著碗筷。

  離開之前，對於周毅所說的合作，王獄並沒有做任何正面回答，只說自己決定下來以後會通知周毅。至於周毅提出的那些條件，王獄也沒有給出任何態度。

  周毅對此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說自己最近一段時間估計會忙起來，各方面都得打照面，跟王獄碰面的話估摸著是不大方便。王獄只說會通知周毅，也不說別的。

  王獄走了，曹愚魯琢磨著這事兒，看看不見半點懊惱失望之色的周毅，想要問問他的打算。

  

  「不合作啊……」

  周毅收拾著東西，「事情我已經跟他說的很明白了，如果他無論如何就是不肯跟我合作的話，那也沒什麼辦法。以後辦事的時候更麻煩，更束手束腳一些罷了。」

  「真沒辦法？」曹愚魯看著周毅，「宋如晦在江城這麼多年，跟江城的官面上肯定有一定的聯繫、關係。如果借用宋如晦的人脈關係的話，或許可以給他製造一點麻煩，讓他沒辦法這麼輕鬆自在的干擾我們辦事。」

  「不好辦吧。」

  周毅搖頭笑笑：「法家的人能把他調到這裡來，足見力量了。用官面上的力量給他製造麻煩，九成九是不會有什麼效果的。不大不小的麻煩，他可以借著法家的力量解決；如果給他找了個大麻煩，就是逼著他用法家的力量反擊了。」

  「宋如晦即便在江城的官面上有交情，或者在更高一層的位置上有交情，相比樹大根深的法家，還是差了點意思。這麼對付他，不妥當。」

  「那……」曹愚魯眨了眨眼，「傷了他或者幹掉他，你肯定都不同意……難道就這麼由著他？」

  「再說吧。」

  周毅搖了搖頭，「傷了他或者幹掉他肯定都不合適，就算逼不得已，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要了他的命。到時候再看吧……如果情況真的很嚴峻，那就只能暫時制住他，引出比他更高一層的法家人來談了。」

  周毅從來就不是一個死心眼的人，既然跟王獄談不攏，而情況又到了不能不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那就動動手，換一個人來談。那個時候，周毅雖然不會要了王獄的命，但讓他受點皮肉之苦還是免不了的。

  不過打從心底來說，周毅還是希望這件事情能在王獄這得到解決。如果要引出法家的其他人的話，且不說好不好談、怎麼談之類的細節問題，單是做「制住王獄，引出其他法家門人」這件事情都很麻煩，周毅實在是不想費這個功夫。

  曹愚魯聽明白了周毅的意思，心裡也就有了底，不再多問。

  過了不一會，宋唐回來了。

  「那個王警官……我在胡同口看他走了，我就回來了。」宋唐看看周毅，終究是沒忍住心裡的好奇，向周毅打聽：「他來幹嘛的？我看著你們說話時候的氣氛，好像是有點怪怪的？」

  「啊……」

  周毅翻看著資料，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亦敵亦友吧算是，來閒聊的。」

  「亦敵亦友？」宋唐皺了皺眉：「我爺爺在江城的地面上還認識幾個人，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找找關係，看看能不能給他施施壓。」

  「沒必要。」周毅抬頭看了宋唐一眼，笑著搖搖頭：「以後還有用得著他的時候呢，把關係搞僵了也不好……這事兒你不用操心，沒事的。」

  「行。」

  周毅這麼說，宋唐也就不再多問，轉而道：「我聯繫過白亮了。」

  「哦。」周毅將視線從資料上轉開，看著宋唐：「怎麼說？」

  「接電話的不是他，是個女人，自稱是他的秘書……」宋唐皺著眉：「說他這幾天不在江城，去了外地辦事情，暫時聯繫不上他。等他回來之後，會轉告白亮的。」

  搖了搖頭，宋唐道：「我琢磨著啊，這話里九成九沒幾個字兒是真的。就算是白亮離開江城，去外地辦事，還能聯繫不上他？沒這個可能啊。說這話，應該就是一個不想跟我碰面的託詞吧。」

  「照這麼說的話，」宋唐搓了搓手：「就算我爺爺的事情跟他沒關係，他至少也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嗯……」周毅點點頭，「不是沒這個可能……他現在不想出面，那就隨他吧，就眼下而言，他還不算是特別重要的人。早點見他，晚點見他，都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看了看神色有些異常的宋唐，周毅笑笑：「就算是你懷疑白亮，甚至說事情乾脆就是他做的，眼下也不能動他。你爺爺現在不能理事，宋家內部雖然還沒有什麼明顯的亂象，但你二叔三叔各有心思，力量是用不到一處去的。動白亮……除非立刻能把宋家牢牢的掌握在手裡，否則根本沒有勝算。」

  宋如晦遇刺，身為宋如晦的孫子，宋唐急著為他的爺爺查清這件事情，替他爺爺報仇，這點心思周毅是完全能夠理解的。不過他心急歸心急，周毅得把事情跟他提點清楚，免得他因為心急而做出什麼莽撞事來。

  「我明白了。」宋唐點點頭，又問道：「那我們現在幹什麼？」

  「現在麼……」周毅想了想，反問宋唐：「你家老爺子有沒有什麼消息傳過來？」

  宋唐的父親宋子忠，之前並不在宋家裡，已經算是從宋家分了出去。不過眼下宋如晦遇刺，宋子忠這個長子無論如何都得在場。能不能幫得上忙先不說，這個態度總是要有的。

  如果宋如晦遇刺之後，身為長子的宋子忠仍舊跟宋如晦劃清界限，那也未免太令人齒冷了。

  宋子忠如今在宋家，雖然並不涉入宋家在道上的事情，但也能接觸到很多消息。有他在，在宋家之外的周毅等人也算是有一個知道宋家內部情況的渠道。

  「沒有什麼消息。」宋唐搖了搖頭：「我二叔三叔，天天都在醫院裡蹲著，有什麼事情也都是他們手下的人去辦。眼下我爺爺遇刺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他們兩個也沒讓手下去做什麼事，最多是撒出人在江城裡聽聽動靜，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

  「這樣……」

  周毅點點頭，心裡飛快的盤算了一下，「既然這樣，那就再等等。」

  「還等？等什麼？」宋唐不解。

  「把於雲的心腹給動了，算是往外拋了一個餌出去。」

  周毅笑著說：「這麼一個餌，肯定是會有魚咬的……等一等，再等一等。這個餌如果不能釣出兩三條魚來，我都覺得虧了。」

  「釣誰？」宋唐問道。

  周毅低頭去看資料，「我也不知道誰會上鉤……誰上鉤，那就釣誰。」

  宋唐咂摸了一下周毅這話里的意思，琢磨著吧這大概是一句廢話。看起來周毅對能釣來誰都心裡沒譜，怎麼能指望真的釣來個什麼所謂的魚啊……

  不過周毅雖然看起來沒譜，但做事還真是有一套，這是宋唐自己親眼看著的。現在雖然琢磨著周毅這話這事兒有點沒譜，但是宋唐琢磨了一下，決定還是先不說什麼，容後再看。

  一晃眼到了傍晚，仨人吃了飯，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曹愚魯去研究他那只有嗞嗞啦啦的雜音的電台，周毅繼續翻閱資料，宋唐則在院子裡練拳。

  周毅正看著那些資料，心裡琢磨著江城道上各方的利益、矛盾，就聽院子裡的宋唐接了電話。

  宋唐平時接電話，倒是不會讓一心做事的周毅分心。這次讓周毅不得不注意到他，實在是因為宋唐的聲音太大，語調高高低低，古怪的很。

  前後不搭的聽了兩句，周毅也沒聽出個輪廓。正好這時候宋唐掛了電話，周毅也就不再好奇，收起了心思，準備繼續琢磨吳行雲送來的那些資料。

  剛收了心思，宋唐就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

  隔著桌子，宋唐站在周毅對面，雙手撐著桌子，俯下身子，直勾勾的去看低頭翻閱資料的周毅。

  周毅心裡有點發毛——被一個大男人這麼盯著，任誰都得心裡驚三分。

  伸手在眼睛發直的宋唐面前晃了晃，周毅笑問道：「怎麼了？怎麼這眼神看我？」

  「牛逼啊……」宋唐直勾勾的看著周毅，微微搖頭，充滿了讚嘆之意：「牛逼啊……你是真牛逼啊……」

  周毅聽的直撓頭：「這話聽著怪怪的……怎麼，有人來找我了？」

  看宋唐這樣子，周毅琢磨著大概是有人聯繫了宋唐，要來見自己了。在宋唐看來，這可能是有點神機妙算之類的感覺，所以才會這樣。

  「對，對！」

  宋唐看著周毅，連連點頭，心裡對周毅是佩服的很：「你說有人會來找你，還就真有人來找你。厲害啊我的哥……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跟神仙似的。」

  「停一停，停一停。」饒是厚臉皮如周毅，也聽的有點臉上發熱，「有點過了啊，吹的有點過了……」

  「一點都不過，真的，我是真的服氣。」

  宋唐沖周毅比了個大拇指，「只是我沒看明白啊……怎麼你在江城辦了這麼一件事，千里之外的人就來找你了呢？這是啥？蝴蝶效應？還是說這兩件事情里有什麼聯繫？」

  「不管是什麼吧……」宋唐擺了擺手，「那句話叫什麼來著……運籌帷幄之中！對，你就是這麼個牛逼人物啊！」

  「等等，等等。」

  周毅眨巴眨巴眼，有點愣了：「千里之外的人來找我？」

  「對啊。」宋唐點點頭：「蘇森剛給我打的電話，說是問問你有沒有空，要帶一個指名見你的老爺子約你碰個面。」

  周毅皺著眉：「蘇森，老爺子，指名見我？」

  「對啊。」

  宋唐皺眉想了想：「聽蘇森說，是個書法大家，專程過來見你的。」

  「書法大家，專程過來見我？」

  周毅是徹底聽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