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一個人情

  第二天早上，周毅一覺睡到了九點來鍾，這才起床。

  出了房門洗漱，宋唐正待在院子裡練拳，滿身是汗。見周毅睡眼朦朧的出房洗漱，宋唐跟周毅打了個招呼：「爺們兒，起的挺晚啊。」

  「唔。」周毅刷著牙，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

  宋唐收了架勢，湊到周毅邊上：「飯在廚房呢，你自己吃點去吧……本來我琢磨著早上早點叫你起床，一起吃飯的，曹哥不讓我叫醒你，讓你隨便睡。」

  「說起來也怪啊……」宋唐有些好奇的看著周毅，「咱平常起床上工，都是那個鐘點，都該形成生物鐘了。你這能一覺睡到現在這個鐘點，也真是本事啊……」

  「當然是本事。」周毅漱了口，笑著說：「這還是刻意練過的本事呢。」

  「啊？」宋唐頓時倍覺意外，「怎麼個說法？」

  「被逼著練的。」周毅說：「作息時間這東西，一旦形成規律了，有突發事情的時候就容易出岔子。所以為了應付有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就得能自己掌握住自己的作息，得能做到想要幾點睡醒就能幾點睡醒的程度。」

  搖了搖頭，周毅道：「練這個不容易啊……不過好歹是練成了。不過說實在的，這本事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沒用處，不是什麼有用的大本事。」

  「至於睡到這個鐘點麼……」周毅看看宋唐，知道他對此好奇，也不等他問：「四個字，養精蓄銳。接下來的事情不少，消耗腦力體力的地方簡直不要太多。我也不是神仙，總有個經不住消耗的時候。趁著眼下還沒著手辦事，得先把精神給養足了。」

  

  「哦……」宋唐瞭然的點點頭，想了想，給出了一個總結：「說白了就是把覺睡足唄。」

  周毅皺著眉想了想，「大概是這麼個意思……不過怎麼聽你這麼一說，總感覺怪怪的？」

  搖了搖頭，周毅四下掃了一眼，問道：「曹愚魯哪兒去了？」

  「吃過早飯就出門去了。」宋唐說：「說是出門修車去。我倒是知道江城裡不錯的改裝車的地方，本來想帶著曹哥一起去，但是曹哥不帶我，說是自己有修車的地方，我也就沒多問。」

  周毅搖著頭：「他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有什麼修車的地方……」

  事的確是這麼個事，但周毅心裡也清楚，曹愚魯不會在這種時候乾沒譜的事情，他這麼做，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琢磨了一陣之後不得其解，周毅也就不在這個問題上耗費心思。

  「說起來了，咱今天幹嗎？」

  周毅進了廚房熱飯熱菜，宋唐也跟了過來，一臉的雀躍：「干點啥去？」

  「嗯……」

  周毅熱著飯，「你問問蘇森今天有空沒有。如果他沒什麼特別著急的事情纏身的話，就讓他來一趟。許文遠之前不是給了我一個筆記本麼？上面都是許文遠的筆記，對蘇森那棋社有不小的用處。」

  「本來早就該把許文遠的筆記給蘇森送過去的，但是這不是一直有事兒麼，就把這個給耽誤了。今天倒是有空，可以讓蘇森過來把這筆記拿走。」

  「這個啊……」宋唐看起來有點失望，搖了搖頭：「這不算什麼大事，別說蘇森過來，就是我給蘇森送過去都沒問題……除了這個呢？眼下肯定有比這個更要緊的事情吧？」

  周毅認真的想了想：「沒了。」

  「啊？」

  「真沒了。」周毅蹲在一邊等飯熱好，沖一臉失望的宋唐攤了攤手：「眼下得等，等著吳行雲把我要的資料弄好。然後仔細琢磨琢磨，看看該去見誰，該說什麼話，辦什麼事……除此之外，能幹的事情實在不多。」

  「說起這個……」

  周毅看看宋唐，嘿嘿笑著問：「我說幫你收拾個你想收拾的人，怎麼樣，想好讓誰當這個倒霉蛋了麼？」

  「沒有。」宋唐搖著頭，「我在江城待的時間不多，說起來結仇，還真沒幾個結下仇的人。除開你眼下動不了、以後也不好動的人之外，還真沒有哪個合適被你用來燒這一把火的人。」

  「我眼下動不了、以後也不好動的人……」

  周毅笑著看宋唐：「你二叔、三叔，還有你的那幾個堂兄弟？眼下的確不是時候，不過以後麼……那就兩說了？」

  宋唐瞪大了雙眼：「你還真能動他們？」

  「這誰說的准呢，以後看情況唄……」回頭看了看飯鍋，周毅撇開了話題：「你吃點麼？」

  宋唐搖了搖頭：「……不怎麼餓。」

  吃過了飯，看著暑氣逼人，周毅就跟宋唐窩在房裡下棋。

  宋唐實在是個臭棋簍子，周毅讓他雙車雙炮，再額外搭上仨卒子，宋唐仍舊被周毅殺的不成架勢，悽慘無比。

  周毅下棋下的也是無聊，琢磨著是不是讓宋唐催一下蘇森——宋唐給蘇森打了電話，讓蘇森過來一趟。但是實在不巧，蘇森正有事情纏身，實在是走不開，只能晚點過來——跟蘇森下棋，可比跟宋唐這臭棋簍子下棋有意思多了啊……

  正琢磨著呢，就聽院子外有人敲門，周毅立刻精神一振：難道是蘇森來了？

  開了院門，曹愚魯提著菜肉站在門口，身後停著一輛飽經風霜的老吉普，車牌也不是本地的。

  門口的另一側，吳行雲拿著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靜靜的站著。

  「啊……」

  周毅看了看曹愚魯，又看看一邊的吳行雲，「行雲，你來了……進來坐吧。」

  「不了。」吳行雲向前走了一步，把手裡的文件袋遞給周毅：「我還要去醫院，就不在這多留了。這是您要的文件，周先生。」

  「嗯。」周毅接過那沉甸甸的文件袋，看看滿眼血絲的吳行雲，「熬夜弄出來的？辛苦你了。」

  吳行雲道：「陪護宋爺的時候做的，談不上辛苦。」

  看了看一旁的宋唐，吳行雲向他點了點頭：「唐少爺。」

  「啊……」看著吳行雲，宋唐猶豫了一下，終於把心裡一直牽掛著的事情問了出口：「爺爺那……怎麼樣？」

  吳行雲道：「宋爺一切都好，您放心。」

  宋唐點了點頭：「這就好……這就好。爺爺那邊，就靠你了。吳哥，辛苦你了。」

  「唐少爺言重了，都是我該做的，談不上辛苦。」

  向宋唐點了點頭，吳行雲的視線從曹愚魯和他身後的吉普車上掠過，眼神稍稍有些變化，卻也沒說什麼。

  看著周毅，吳行雲道：「另有一件事情，算是跟您有點關係。」

  「哦？」周毅點點頭，「你說。」

  「今天上午，我接了消息，說老鼠回那廠子裡去了，說是要在那幹活，順帶著學學手藝。那邊的人問我該怎麼辦，我就讓他們把老鼠留下了。」

  吳行雲看著周毅：「至於到底怎麼辦，還是看您的意思。」

  「怎麼說？」

  「您讓他留下，他就能留下。您不想讓他留下，他就不能留在那。」

  「嗯……」周毅琢磨了一下，笑著說：「他樂意在那留著幹活，那就讓他留在那唄……好歹也算是個正經營生。也不用給他什麼優待，就當個普通工人對待就行了。」

  「好。」

  吳行雲點點頭，又看看宋唐，「唐少爺，我先走了。」

  「好。」宋唐點點頭：「我爺爺那邊，你多費心。」

  「唐少爺太客氣了。」

  向三人點了點頭，吳行雲轉身離開了。

  看著吳行雲出了胡同，周毅轉過來看看曹愚魯，又看看他身後的那輛老吉普，笑了：「你不是修車去了麼……怎麼一閃眼的功夫就換了一輛車？」

  「這是給我修車的那個人的車。」曹愚魯說：「咱那車先放那了，讓他給修一下，順道著改裝一下，這輛車咱先開著。」

  「這交情不錯。」周毅笑著問：「我怎麼不知道你在江城還有這麼一個交情？」

  「不是江城的人。」曹愚魯道：「之前在外地認識的一個人，算是有點交情。昨天晚上聯繫了他一下，他帶了幾個人，連夜過來了。」

  看了看周毅，曹愚魯點了點頭，「都是穩妥人，可以放心。」

  既然曹愚魯說了可以放心，周毅也就不去多問，轉而問道：「讓人過來給你修車，改車，不便宜吧？我手裡倒是有孫元送來的五萬塊錢，未必夠吧……」

  不等周毅繼續說下去，一旁的宋唐接了話茬：「我這倒是有點錢，二三十個不成問題。再多的話，有個倆仨小時，弄來個七八十萬還是沒問題的。」

  「不用。」曹愚魯搖了搖頭，向周毅道：「他不要錢。幫我這個忙，算我欠他一個人情，以後幫他辦一件事就算完了。」

  「一個人情啊……」周毅聽的直搖頭：「虧了，虧大了啊。能要錢的事情不要錢，非得換一個人情，這顯然是這一份人情更值錢。給你修車的這人真是有一套生意經啊。」

  看著曹愚魯，周毅實在是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當年老頭子不是說過麼，能論錢的時候就論錢，錢不夠的話再想別的辦法。即便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得慎之又慎，不要隨便欠人家的人情。欠帳好還，多少也不過只是錢罷了，想要還一份人情那可就難了。」

  「這本來是用錢能解決的事情，你非得欠別人一份人情……」

  周毅搖著頭：「虧大了，虧大了呀……」

  曹愚魯「嘿嘿」一笑，「不虧，你放心，這個人情不虧的。」

  雖然曹愚魯因為修車這件事情欠了別人一個人情這事兒，讓周毅有點牙疼，覺得吃了悶虧，不過曹愚魯既然已經把這事情給辦了，看起來也有自己的一番衡量，周毅也就不再多說。

  吃過了飯，周毅就開始翻閱吳行雲送來的那些資料。

  按照周毅的要求，這份資料里詳細的列出了宋家人、宋如晦的朋友兄弟，以及近兩年內所有和宋如晦有生意上的來往的人物的各方面資料。從他們各自幹些什麼、秉性如何，到他們經常出沒的地方、聯繫方式、住址甚至照片，應有盡有。

  除此之外，吳行雲還另整理了一份資料，位列其中的都是江城道上數得上的人物。和其他的資料一樣，這些資料里也是應有盡有，極盡詳細。

  江城的道上雖然是宋如晦一家獨大，都以宋如晦為首，但是江城的道上卻並不是只有宋如晦這一派人。其他的道上人物，雖然遠遠不如宋如晦，但在江城的道上也是一號數得上的人物。

  周毅對江城道上的事情並不清楚，之前也沒跟吳行雲要這些人的資料，這是吳行雲額外整理出來的。看過了這些資料之後，周毅對江城道上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細緻的雖然還不清楚，但至少能把握准江城道上的大致輪廓了。

  看著吳行雲整理出來的資料，周毅不得不感慨，這吳行雲難怪能得宋如晦青眼相加，視為心腹，實在是因為吳行雲是這樣一個難得的多面人才。手底下有這樣一個信得過的副手，做起事情來實在是輕鬆舒坦。

  「這上面都寫了點啥？」

  下午暑氣不減，在大太陽下面在站樁也沒什麼好處，曹愚魯就讓宋唐在堂屋裡站樁。

  站著拳樁，宋唐遙遙的看周毅翻閱資料，還時不時的搖頭點頭，也不知道周毅在看什麼，實在是心裡痒痒。

  忍不住了，宋唐就問了一句。

  「唔……」一旁的曹愚魯看看宋唐，點點頭：「現在站著拳樁都有心思想別的，都有力氣說話了，你的拳樁功夫看起來是有長進。來，把這混元樁再低十公分。」

  宋唐頓時苦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