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雪中送炭，錦上添花

  把老鼠收拾一頓，這事是宋如晦的意思。至於把老鼠放在石料廠，不許老鼠離開，這就是吳行雲自己辦的了。

  眼下周毅涉入了宋如晦的事情，正式辦事之前，肯定得先看看自己說話的份量是怎麼一個輕重。別人那且不說，單就是在吳行雲這，就得有個驗證。

  如果吳行雲對這件事情有所阻攔，或者打了什麼折扣，那周毅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以後辦事的手段和方式了——別人暫且不說，吳行雲肯定不是一個能託付大事和提供助力的對象。

  同時，這也是在試一試宋如晦的威信。

  說白了，周毅現在是扯了宋如晦的虎皮做大旗，旁人看的最多的，還是罩在他身上的那重宋如晦的名聲所帶來的光環。如果帶著這樣的光環，扯著這樣一面大旗的周毅，說要放了老鼠，結果還遭到了吳行雲的反對或者不滿的話，那宋如晦本人的威信到底有多少、能影響旁人多少，也是要打個問號的。

  這麼一件事情，肯定不足以做一個透徹的驗證，但好歹是能從中窺見一些痕跡的。吳行雲的表現在周毅看來沒什麼問題，但這也不足以對吳行雲定論。具體怎樣，還是得慢慢的看，慢慢的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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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心思周毅沒擺明了說，這是因為周毅覺得實在沒這個必要——不用自己明說，曹愚魯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心思，於周毅而言這就夠了。至於宋唐，他明不明白這裡面的曲曲繞繞、種種心思，其實並不重要。即便是要教他懂得這樣的心思、手腕，也實在沒必要用這種不完整的例子做範例。

  但既然宋唐隱約琢磨出來一點，周毅也不介意把自己心裡這點考量說出來。畢竟眼下是要涉入宋如晦的事情里，多琢磨一點，多想一點，把事情弄的清楚一點，以後做事就能方便一些。這些曲曲繞繞的心思，的確是沒有非得擺在明面上說的必要，但也沒什麼可刻意隱瞞的。

  宋唐畢竟也是走上了社會，受過一些磨練的人，這點事情還是能明白意思的。周毅這話一說，他就大概知道周毅是怎麼一個意思，除了搖頭感慨「你辦一件事的時候果然不是看起來那麼簡單，什麼腦子啊……」之外，就只有對自己猜到周毅的一點想法的得意了，並不追問。

  吃過了晚飯，正收拾著碗筷，孫元夾著一個公文包過來了。

  讓曹愚魯和宋唐洗刷碗筷，周毅把孫元讓進了堂屋。

  拿了一個搪瓷碗，周毅給孫元倒了一碗茶，茶末起起伏伏。

  看著這一碗「滿天星」，周毅搖頭笑笑，給孫元讓了支煙，「沒什麼雅致的東西，也沒什麼好茶，將就一下吧。」

  「沒事，沒事。」孫元接過搪瓷碗，吹了吹茶葉沫子，喝了一口，「味道很好。」

  「您見笑。」

  周毅笑著搖了搖頭，給自己也倒上一碗，看看孫元，「孫哥你這是……吃過飯了遛彎？」

  「我是專門來找周爺您的。」

  孫元在凳子上側著身子，看著周毅，「下午的時候，小宋爺去了工地一趟，說得請個長假，您三位得有一段日子不去工地。我來呢，是大著膽子跟周爺您問一句……」

  孫元看著周毅，有些遲疑的問道：「是不是我有哪兒不周全了？要是有的話，您儘管直說。」

  「這……」

  周毅一愣，而後笑著搖了搖頭，「孫哥，您多心了。我們仨在工地上，都是蒙您照顧的多，您哪兒有什麼不周全的啊？我們仨這段時間不去工地，不是因為這個，您不要多心。」

  「哦……」

  孫元瞭然的點點頭，「既然不是因為這個，那您三位不去工地，應該是有事情要忙了。對吧，周爺？」

  沒等周毅說話，孫元便擺了擺手，「我就是隨便瞎琢磨的，您別介意，也不用說。」

  周毅笑著點點頭，「您說的不錯，的確是要處理一些事情，工地上的活兒只能暫時放下了。」

  「嗯，嗯。」

  孫元點著頭，拿起了一旁的公文包，打開了，拿出幾疊錢來，放在桌子上。

  「既然是辦事，吃喝行動都離不開錢。小宋爺肯定有錢，但您也不是指著小宋爺吃飯的人，兜里得有點錢才好。」

  把這厚厚的一摞百元大鈔往周毅面前推了推，孫元道：「這是五萬塊錢是我的一點心意，小小數目不入您的眼，請您一定要收下。」

  「這……」

  看著桌子上那一摞百元大鈔，周毅笑著搖了搖頭，「孫哥，這錢……您收回去吧，我用不著，真的。如果有用錢的地方的話，我一定跟您提。」

  「周爺。」孫元看看周毅，問道：「咱之間，算是有點交情，對吧？」

  看周毅微笑著點頭，孫元點點頭，「既然咱之間有點交情，您那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我呢，也就說點不拿自己當外人的話。」

  把錢推的更近周毅，孫元低聲道：「人在世上，哪有不花錢的地方呢？只要兜里有錢，肯定就有用得著的地方。您如果是仗著小宋爺吃飯的人，那這錢我肯定不會拿出來，拿出來了也是招您笑話。但您之前帶著小宋爺在工地上打工，就說明您不是仗著小宋爺吃飯，不是從小宋爺那拿錢。」

  「所以，這錢您收著。不管用得著用不著，這都是個準備。」

  「這次過來見您，來的倉促，沒時間取錢。這數目不多，您別嫌棄。如果以後您有用錢的地方，您說一聲。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沒二話。」

  「這……」

  看看那一摞錢，周毅點了點頭，「您話說到這了，我也就不跟您推辭了。這錢我收著，算我借您的。」

  孫元「哈哈」一笑：「我盼著您不還我。」

  端起搪瓷碗，吹了吹茶葉末子，孫元一氣喝了大半碗，點點頭，「這么喝著真是解渴，過癮。」

  向周毅點點頭，孫元道：「那您忙著吧，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先走了。有什麼事兒的話，您招呼一聲。」

  「不多坐一會兒啊？」

  「不了，不了，您忙吧。」

  「那行吧……開車過來的吧？路上當心啊，車多。」

  把孫元送出了門，周毅笑著搖了搖頭，回到了堂屋。

  看孫元走了，宋唐走進了堂屋，看了看桌子上的一摞錢，又看看周毅：「這錢是怎麼回事？孫元送來的？」

  「嗯。」周毅點了點頭。

  「這是五萬吧……」宋唐掃了一眼，皺了皺眉，「他送這錢是什麼意思？」

  「衝著我送來的，讓我自己口袋裡有個壓底兒的錢。」

  周毅笑道：「至於什麼意思麼，這是雪中送炭，也是錦上添花。到底是哪種意思，就看我到底是個什麼處境了，人家什麼都不問，只是把錢送過來。」

  「不管我是覺得他雪中送炭還是錦上添花，都不是壞事。」

  搖頭笑了笑，周毅道：「這事兒辦的漂亮，不愧是多年混出來的人物，做事有套路啊……好好學學吧。」

  「唔。」宋唐應了一聲，也不多說。

  看看有些心不在焉的宋唐，周毅往門外看了看，「曹愚魯幹嗎呢？今晚不操練你了？」

  「捯飭那無線電去了。」宋唐擺了擺手，「說讓我自由活動，今天先不練拳了……我這倒是有點不適應了，不知道幹啥好。」

  看了看周毅，宋唐問道：「等會你還自己跟自己下棋吧？我在旁邊看著唄？反正也是沒事兒干。」

  周毅點點頭，「你這心不在焉的，就算練拳也是心浮氣躁，定不住心思，倒不如不練……行吧，你不覺得無聊的話，看我下棋也行。」

  被周毅一句說破此刻的心思，宋唐搖了搖頭，「我這……唉，有這麼一件事兒在心裡橫著，我實在是定不下心來。不干點什麼，總覺得心裡沒著落。但如果說要干點什麼吧……我這心裡也沒譜，實在不知道接下來要從哪入手，要幹嗎。」

  「很正常，我理解。」

  周毅點點頭，把棋盤鋪開，排著棋子：「你爺爺出了這麼一件事，你心思定不下來，很正常。心浮氣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沒關係的。」

  「至於接下來要幹什麼嘛……」

  聽周毅說起了這個話茬，宋唐陡然精神了起來。

  眼下他最關心的，莫過於此。

  看看宋唐，周毅不緊不慢的擺下棋子。

  「我呢，讓吳行雲給我準備了一份資料。明天或者後天吧，應該就能拿到了。這份資料呢，得翻一翻，看一看。有些人呢，得去拜訪一下，聊一聊。」

  笑了笑，周毅道：「畢竟我現在是開始為你爺爺辦事了，至少明面上是得這麼說。不去各處露露臉，那也說不過去，對吧？」

  「另外呢……」

  周毅看看宋唐，「嘿嘿」一笑，「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麼，你有沒有特別想要收拾一下、敲打一下的人？我幫你收拾他一下。」

  「這……」

  看著周毅，宋唐眨了眨眼，「周哥，這事兒你還真沒開玩笑啊？」

  周毅點點頭：「不開玩笑。」

  「眼下不是幹這件事的時候吧……」宋唐皺著眉，「就算幹這種事兒，也得是辦完正事之後了吧？事情得有個輕重緩急啊我的哥……」

  「新官上任三把火。」

  周毅笑著，「得先找個倒霉蛋，拉出來敲打一下收拾一頓，立立威。這關肯定得過，越早過越好，不然的話以後辦事兒就麻煩了。」

  攤了攤手，周毅向恍然大悟的宋唐笑著說：「這倒霉蛋是誰不重要，殺雞儆猴罷了。但是能幹這事兒的同時幫你收拾個人，不是正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