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陳氏墜車

  「少爺，《九州》這樣的書，哪兒有人定手抄本的？」青書嘟囔，「這書從咱們書鋪開張就擺在這兒的吧？一直都沒有賣出去！」

  程子瑜瞪了他一眼，「少爺說需要就需要。呀，都沒問那姑娘姓甚名誰呢！」程子瑜一臉懊惱，「青書，這姑娘來送書要是我不在的話，你可別忘了幫少爺問問啊。另外，下次她再來的時候，你就直接叫她自己挑書，想抄哪本就哪本。」

  若非少爺跟少奶奶兩個青梅竹馬感情好的不得了，青書都要懷疑自家少爺是不是看上這姑娘了。哪家書鋪會有這樣的操作？抄書這活計通常是選暢銷書抄的，這樣書鋪才賺錢嘛，少爺這舉動更像是要幫助這姑娘。

  「對了，這姑娘送來的書，你擺在顯眼位置，總有人會喜歡這一手好字的。」程子瑜又叮囑道，「至於《九州》，那就別賣了，留著給小姐吧，她最喜歡這本書了，而且又是這麼好看的簪花小楷。」

  青書愣了下，臉色有些晦暗，他家小姐也寫的一手好字呢。只可惜，最近身子差的卻是連寫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三好抱著那大包袱，一臉的心滿意足。

  這次出來，該採買的都採買了，而且還尋著這麼個好活計，真真是老天眷顧。

  姜氏自打三好寫字之後就沒吭聲了，這會兒看向她的眼神兒也跟之前有些不同。

  

  在姜氏眼裡，會寫字的人都是了不得的人，三好不光是會寫字，還寫的一手叫那個東家稱讚的字，這真的是個鄉下小丫頭嗎？村裡頭認字會寫字的人就那麼幾個，還都是去過學堂的男子，這突然冒出個小丫頭也會，怎能叫人不奇怪？

  不加掩飾的打量，眼神里那明顯的疑問，三好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姜氏的變化？

  「徐嬸兒，我外祖父是秀才。膝下只有我娘跟我小舅兩個孩子，不巧的是，於讀書方面，我娘很有天賦。我外祖父不是迂腐之人，我娘打小跟著他讀書練字，我外祖父說過，若她是男兒身，下場考個秀才不再話下。」劉三好主動解釋道，「我娘嫁到劉家之後，一心操勞，自是沒有什麼閒情逸緻讀書寫字了，不過空的時候還是會教我跟三好讀書認字。我做活計雖說有些愚笨，可不巧的是，讀書認字這方面略有天賦，我娘說了，我不比她那會兒差。」

  蘇氏會讀書寫字的事兒村里沒有幾個人知道，但也不是秘密。

  姜氏若是有心求證，也能求證的到。

  至於天賦這一說辭，那是無法考究的，用來做掩飾，最好不過。

  聽了這番解釋，姜氏又恢復之前的樣子，只是說話的時候不跟之前那般隨便了。

  「雖說讀書費錢，可讀過書的人掙錢也容易。」姜氏頗為感慨的道，「你瞧，你抄書一頁就是三十文，村里那些出去出力做活的青壯勞力，一天下來累的要死也賺不到三十文。開始我開擔心你跟五好的日子不好過，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這樣的話，你是不是不會上山採藥了？」

  姜氏言語間頗有幾分惋惜。

  吳婆子採藥本事可是被自家當家的誇讚了多次，三好得了真傳，就這麼不做了著實可惜。

  「徐嬸兒，我自是要上山採藥的。雖說我抄書賺錢，可也不能一直抄書吧？寫字看著輕鬆，可一直寫也不是輕鬆的事兒。」三好笑道，「師傅把衣缽傳給我了，我可不能丟了。」

  姜氏越發覺得三好是個特別的姑娘，當家的總說的一個詞兒，溝壑。對，三好這丫頭就是心中有溝壑。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安排，做事兒也有自己的主見。這樣有出息的丫頭，劉家那些個人真是瞎眼了。

  姜氏又帶著三好逛了一會兒，買了一些小物件兒。

  三好買了一包麥芽糖，又買了一罐蜜餞，都是小孩兒喜歡吃，又常吃不到的。

  兩人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往約定的地方走去。

  除了之前一塊兒來的人之外，被趕下車的陳氏也在。

  「這麼多人等你們兩個，你們也不覺得害臊？」陳氏一臉不耐煩的開口，「不知道大家家裡都有事兒嗎？」

  家庭主婦，出門也有牽掛，陳氏這話倒是對了另外兩個婦人的心思。

  約定的時辰是巳時過半。

  現在剛剛好巳時過半。

  「余大爺，咱們約好的時辰過了嗎？我跟徐嬸兒耽擱大伙兒時間了嗎？」三好也不去跟陳氏爭執，只是慢吞吞的去問余大爺。

  余大爺搖頭，「這會兒才剛到約定的時辰呢。」

  當時有約定，所以說也不能指責什麼。

  陳氏冷哼一聲，率先跳上牛車，撿了個最舒坦的地方坐下。

  另外幾人也都趕緊跳上車，各自坐下，只留了車尾的地方出來。

  三好跟姜氏只得坐到了車尾。

  余大爺見人都坐好了之後，甩了甩鞭子，趕著牛車出發。

  大伙兒今兒都是來鎮上採購東西的，牛車走了沒多會兒就嘰嘰喳喳的說起來了，都是問問你買了什麼，她買了什麼的話。

  「徐家妹子，你買了啥？」有人開口問道。

  那樣子仿佛剛才那點兒小罅隙不存在似的。

  都是一個村兒的，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姜氏也不願意跟她們多計較，笑意盈盈的回道：「也沒買什麼，面脂用完了，來買了一盒，還買了一盒杭粉，澡豆也買了一盒，香胰子買了一塊兒，給我家丫頭買了根簪子。」

  「村里能用面脂又用杭粉的，也就徐家妹子你了。杭粉老貴了吧？聽說要三兩銀子一盒呢。嘖嘖，我這輩子怕是沒機會用了。」那酸溜溜的口氣任誰都聽的出來。

  「可不是咋的，你家徐瑩才剛十歲吧？哪兒就用得著買簪子？」另一人道。

  「人都說最賺錢的就是郎中了，咱們徐郎中出診開方子抓藥都收錢，徐家日子自是過的不錯。人當然用好的買好的了。」陳氏話里滿是埋怨跟憤慨，「先頭我家小子風寒，前後就給了徐郎中小二兩銀子。」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徐郎中收費貴。

  姜氏黑了臉，這陳氏真叫人膈應。她家小子的風寒嚴重，若非當家的用了好藥，她家小子指不定這會兒都見閻王了。她抱怨花了小二兩銀子，可她知道那些藥材值當多少嗎？當家的忙活了好幾天，經常半夜被叫到張家去，最後算算才掙了二百個錢。

  「你有本事你也去當郎中啊，願意掙多少就掙多少，被沒本事還在這兒嘰歪，呱噪。」三好冷不丁的開口，「沒人告訴你，你這樣很膈應人嗎？」

  因為都是一個村兒的緣故，大家喜與不喜，說話都互相留點兒面子的。

  三好與陳氏本就有過節，她又一次一次的不遺餘力的來招惹人，誰有那好耐性跟她維持面子情？

  陳氏被三好的話噎的臉色十分難看，心裡頭火刺刺的，猛的就站了起來。

  一行人坐著牛車呢，陳氏猛地站起來，牛車晃動了起來，牛本來慢悠悠的走呢，後頭板車一晃動便有些受驚，撒開蹄子就跑。

  牛車本來很穩當，牛的速度一塊兒自是晃動了起來。

  可憐的陳氏原本是想罵三好幾句的，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打斷了。

  她站起了身，車速加快。

  便是她努力想要維持身體的平衡卻也無濟於事。

  陳氏就那麼晃了幾下，整個人翻下了牛車。

  這變故發生的太突然，坐在陳氏邊上的婦人甚至都沒來得及伸手拉一把她。

  余大爺費勁勒停牛車，慌忙去查看陳氏如何。心裡也隱隱後悔為什麼回來的時候要拉上陳氏，這要是摔出個好歹來可怎麼辦？他帶著兒子相依為命過日子，靠的就是趕車拉人拉貨賺點兒銀錢，摔壞了陳氏，賠錢都賠不起啊。

  出現這樣的情況，三好想都沒想就跳下馬車。

  身為醫者，遇見傷者的時候自然是把所有都拋諸腦後。

  這陳氏也是倒霉，土路夯實，幾乎不見石頭。

  不知怎的，陳氏摔的地方就有凸起的一塊兒石頭，而陳氏的後腦勺剛好就摔在了那石頭上。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那石頭並不尖銳，不然的話，指定要見血的。

  便是現在，沒有見血，情況也不容樂觀。

  人的頭部看是堅硬，可也有脆弱的地方，一個地方是眉骨稍也就是太陽穴位置，另一個便是後腦勺。這兩個地方受到傷害的話，都容易重傷。

  三好托著陳氏的頭部輕柔的移了一下，叫她的後腦勺與石頭遠離。

  未有傷口，未有血跡，只是後腦勺鼓起了很大的一個包。

  熟練的產看了陳氏的瞳孔，等大無放放大，也沒有嘔吐跡象。

  初步判斷應該是沒有嚴重的顱內損傷。

  當然，這也不敢完全肯定，需要密切觀察。

  至於陳氏陷入昏迷，應該是撞擊太大力導致。

  身處古代，沒有什麼先進的儀器，這一切的判斷都是基於經驗之上，準不準的，三好也拿不準。

  只是這種情況無論如何都不能叫她再乘坐顛簸的牛車了。

  余大爺傻愣的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車上的幾人也都很害怕，萬一陳氏這事兒還牽扯到她們可咋辦？

  姜氏倒是鎮定的很，把三好的舉動都看在眼裡。這些動作都很奇怪，可不知怎的，姜氏心裡莫名覺得三好做的肯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