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春風得意

  初夏的天氣除了突然的熱，其餘都是很好的，只不過要開始提防起各個地區可能的夏洵來。到底天非人力所能比，只能儘可能地預防罷了，夏雲朝歷來以農為本，宣帝自然是很重視這事的。

  朝堂之上，工部的人首當其中，旁的就是各部各院的雜事罷了。也沒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東西，寧芳笙便多看了幾眼壽王，他意氣風發，雖不笑而可觀眉眼含春。

  垂了眼帘，寧芳笙無聲抿了抿唇，那姑娘真是沒讓她看錯了。

  夏瑞景如今在御史台，尚算得春風得意，消息也比從前靈通許多。如今宣帝似十分看中定國公，有意要將他升做光祿大夫，且蕭瑾時一個世子，卻在丞相胡明成下受教，可見宣帝之看重了。

  與寧芳笙走在一起，他便低聲敘說了這些事，且不管寧芳笙知不知、願不願意知，告訴她總是表明了親近之心的。寧芳笙聽了，只問了一句，「如今定國公不是與王自忠同為吏部尚書？若定國公升遷，還任著此職？」

  一人多任，多了去了。

  夏瑞景回道：「應該是繼續任職的，何況吏部尚書的位若空出來一個，也不是那麼好補的。」畢竟職位高了。

  「噗嗤——」

  

  寧芳笙當即笑了一聲，真有些愉悅的色彩。

  「老師笑什麼？」

  「你說呢？」也不點破，只是給了揶揄的一個眼神。

  夏瑞景心頭饒了繞，很快想通。寧芳笙與王自忠不和是全朝都知道的，如今定國公占了王自忠的權不說，還要再升遷一等，不用想也知王自忠心裡是個什麼滋味。他側首看了一眼眉目如畫的太傅，搖了搖頭，嘴角也彎了起來。道：「這未免真有些時運不濟了。」

  與當朝太傅不和，又被定國公占了一半位，說不得以後會不會成敵人呢？

  「呵。」寧芳笙笑而不語，轉而提起別的事來，「聽說陛下似乎最近頻繁查起七皇子殿下的功課武學了？」

  「是。」夏瑞景斂眉，有些不解，「皇爺爺從前對七皇叔是不大管的，如今倒一反常態了，或許是因為到了要封王立府的年紀了吧。」

  這麼些年，說不大管是輕的，根本就是不聞不問，闔宮裡都道宣帝因念先淑貴妃情怯而不敢看七皇子。

  寧芳笙將此事記在心裡，便不多問了。

  兩人一左一右，同步而走，夏瑞景直到把寧芳笙送到了宮門口，也沒有回去的意思。

  「殿下回去吧，不管怎麼說，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的。」上車之前，寧芳笙叮囑了這麼一句。

  聰明人之間只消一句話便能意會了。

  夏瑞景點頭，「這是最後一次了，老師放心。」

  勾唇輕輕一笑，寧芳笙本已轉身，抬頭看了看湛藍的天，復又迴轉。「我忽地想起，殿下從前說想出個遠門，望望宮外，燕京外的世界，是否？」

  「……額？」

  夏瑞景眸子滯了片刻，似在回憶，真想起來這麼一回事。十五那年，望著四周的朱門高牆，少年的張揚和求知慾讓他忍不住想出去，於是便對身為老師的寧芳笙隨口提了一句。

  「往後若是有機會，怎麼都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山川河流，鳥語花香，老師，人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是這個道理不是？」

  他還記得那時的寧芳笙，神情淡如暈染開的水墨，也不知聽沒聽他的話，眼睫一垂應道：「嗯，殿下說的是。」

  原來他不僅聽了，竟還記得？

  突然就有一種莫名的受寵若驚感。

  廣袖下的手，食指與拇指交疊不耐煩地捻了捻。寧芳笙無奈地想，這麼一句話這小殿下走什麼神？

  「想來殿下還是願意出去走走的。下月的外出巡查，臣與陛下提一提，殿下一同去麼？」

  抽回心神，夏瑞景兩眼發亮，「自然要一起去的！多謝老師了！」

  滿意地點點頭，寧芳笙歪頭多提點了一句，「殿下多準備，我既與殿下提了此事，必然是對殿下好的。」

  話畢，退回車駕旁，作揖行禮：「多謝殿下相送，臣便告退了。」

  撩了衣擺，寧芳笙一伸手，正摸到一處溫熱，抬眼，對上夏瑞景亦有些無措的眼：「我扶著你。」

  頗有幾分詫異，此刻收回手也太拒人於千里之外，寧芳笙便道了句謝：「殿下請回吧。」

  青茗對夏瑞景行了禮，甩起馬鞭駕車而走。

  視線範圍慢慢拉長，夏瑞景攥了攥手，指尖捻了捻，忍不住鬆開又抓起來。心頭如平靜的水面落進一顆小石子，慢慢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寧芳笙的手，好似很纖細？好似也比他自己的要滑膩很多？

  不過如今她如今惦記他，且不管真心與否，總是讓人打心眼裡舒服的。

  牆根邊上，高子寒硬扯著蕭瑾時，待那夏瑞景消失在宮牆內，他才「嘖嘖嘖」地出聲。蕭瑾時的臉色不大好看，甩著高子寒的爪子，「給爺鬆開！」

  高子寒又不稀罕他，自然放開了。他嘆了口氣，望了望遠處，又瞧著蕭瑾時，「你看看，人家這就不要你了，你看看你！」

  蕭瑾時閉上眼睛，忍著氣，「高子寒，你是不是腦子不大好使？」

  「唉。難怪寧芳笙看不上你，你這脾氣太臭了！」

  口氣滿滿都是嫌棄。

  手握成拳頭，蕭瑾時忍著把眼前這個人砸死的衝動，拉著長眉，「關你什麼事？難不成寧芳笙沒跟你說，我跟她什麼都沒有。」

  從前非要與寧芳笙纏上關係的是他，現在撇清的也是他。果真是人易變，事無常。

  高子寒壓低了眉，有些驚訝，「你們真吵架了？」

  「你問她去，跟我糾纏什麼！」

  說著腿已邁出去了。

  高子寒立在原地盯了一會兒，哼哧哼哧又追上去。

  這事發展不在他的預料之內啊！

  他知道寧芳笙和蕭瑾時遲早要玩完，可是蕭瑾時竟這麼早就脫身了？也沒像他一般吃些苦頭？不應該啊！

  「你們是怎麼了？真的吵架了？發生什麼事了，你與我說說，說不定我還能幫你的忙。」

  「哎，你別不信我，我尚且算了解寧芳笙的，你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情況。」

  「哎，蕭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