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水溪軒和朔方院

  秋月道：「茶水飯食以及香袋衣服也要注意，大家機靈著點兒。」

  甄鶯鶯道：「過幾日我回相府去，帶兩個嬤嬤與你們姐妹——」

  冷寒秋毫不領情地說道：「母親把我關在這籠子裡還不罷休，定再叫個人來管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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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你——」甄鶯鶯櫻口微張，忍不住掉下淚來。

  林曉溪連忙說道：「母親不必擔心我們，秋兒會武藝，而我也足以保護自己。倒是母親，你的院子裡的耳目要儘早換掉。母親既然回外祖父家，不如多帶些人回來，將那些人換到我的院子來——」

  甄鶯鶯驚道，「我自是要把我們院子裡的人全換了才肯放心，你卻叫那些人到你院子裡來，是何道理！」

  「母親不必擔心，女兒自有分寸。」林曉溪微笑著說道。

  「夫人，小姐的才智無人能及，她說行肯定行。反正我們小姐在院子裡有些無聊，不如多叫些人耍耍。」秋月對自家小姐的決定深信不疑。

  「我不同意。」甄鶯鶯難得強勢一回，委屈地看著冷寒秋，道：「我也不想拘著你，你既不想要多個人侍候便罷了。」

  冷寒秋別過頭去，心裡後悔冷語傷人，卻忍不住心口發疼，聽了母親的話更被刺了一下。

  「夫人小姐，你們看，這間屋子是通向二小姐院裡的。」秋月從翠玉屏風裡走出來，指著裡面說道。

  幾個丫環連忙去看，周嬤嬤卻微微皺了皺眉，說道：「那間只不過是個穿堂，有什麼好稀奇的？」

  林曉溪似笑非笑地掃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走到屏風前，玉手輕撫著屏風上雕刻的花草，說道：「嬤嬤差已，它可是連接兩院的『交通』樞紐，重中之重，有了它可方便多了。」

  她說話溫柔，周嬤嬤聽著厭煩，卻不敢再說什麼。

  甄鶯鶯冷眼看了周嬤嬤一眼，突然說道：「溪兒，你和妹妹還有丫頭們都去妹妹那邊坐坐。」

  林曉溪乖巧地點頭，也不問什麼便邁步走進去了。冷寒秋也眼光動了下，跟在林曉溪的後面。

  甄鶯鶯待所有的人離開之後，淡淡地看向周嬤嬤，她的眼睛裡是從未有過的冰涼和一絲不忍。

  周嬤嬤不由心裡「咯噔」一下，失望地看向甄鶯鶯，說道：「夫人有什麼話想對奴婢講嗎？」

  甄鶯鶯搖了搖頭，說道：「我什麼也不想同你講什麼，索性你是聽不進去的。既然你聽不進去我也不想再難為你，你走吧！」

  周嬤嬤萬沒想到甄鶯鶯會趕她走，她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眼淚卻滴落下來，說道：「夫人竟連我也容不下了。」

  甄鶯鶯神色不動，也不辯駁，卻從袖子裡掏出一包銀子，她的冰涼的手輕觸到桌面，只覺那包銀有千鈞重。

  「呵呵，夫人擔心我老來無依嗎？」周嬤嬤瞥了那包銀子一眼，慈祥的目光一眨不眨地望著甄鶯鶯。

  「我記得你有個兒子，你帶著這些回去也足夠養老了。」甄鶯鶯咬了咬牙，扭頭看向院外景色，不想看到周嬤嬤受傷的眼神。

  「夫人以為自己很善良？善良的人就這樣對待哺育了你的乳娘？你將心比心，今日之我或許便是明日——」

  「住口！」甄鶯鶯冷冷地截斷了她的話，道：「你走吧。從今以後，我也顧不得你了。只希望你看在我的面上——」

  「看在夫人把我趕出定國公府的面上？」周嬤嬤聲音尖銳著說道，「我只當你是善良的，卻不知道卻是個心狠的。」

  周嬤嬤哀哀哭泣起來，說道：「你只知道我有個兒子，你給了我銀兩讓我養老，你又怎麼知道他孝不孝順？」

  「總歸他是你的兒子，即使不孝順也會養你，也只有你的兒子才可以為你養老。」甄鶯鶯已站起了身，腳步不停地走到屏風之後，移倩影步入穿堂之內。

  周嬤嬤走了，她縱然十分不甘也無可奈何，此時方知夫人的心腸原來比石頭還要硬。她可以對人善良仁慈，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將哺育她長大的乳娘趕走。

  但周嬤嬤沒有看到甄鶯鶯的眼淚，那是令人能痛斷肝腸的眼淚。她躲在中間的屋子的門口，淚如雨下。她疼惜女兒，更捨不得乳娘。但是她怕，怕周嬤嬤總有一天會做傷害女兒的事，到那時女兒絕不手軟，正如對待瑞秋一樣。

  自從林曉溪醒來之後，甄鶯鶯看到了女兒既熟悉又陌生的影子，還有那讓她震驚的手段。

  女兒可以守衛愛她疼她的人，也對傷害自己的人絕不手軟。而周嬤嬤對女兒滿滿的敵意，就連甄鶯鶯都能感覺到，林曉溪更不會不知。一個是哺育她長大的周嬤嬤，一個是吃她奶水長大的林曉溪，甄鶯鶯不想看到她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空蕩蕩昏暗的房屋裡，林曉溪一襲水色長裙靜靜的站在不遠處，一雙極美的眼睛噙著一泓碧波默默地看過來，隨即緩步上前，輕輕的將手掌放在甄鶯鶯的肩上。

  甄鶯鶯連忙低頭擦了擦眼角，順手牽住了少女稚嫩的小手，溫和地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林曉溪沒有說話，將身倚在甄鶯鶯的懷裡，輕聲道：「想陪陪母親。」

  「母親也正要過去呢，我們去看看。」甄鶯鶯輕揉著她的秀髮，柔聲說道。

  林曉溪抬頭看她，道：「我已讓秋月去追周嬤嬤了。」

  甄鶯鶯微微一顫，只「哦」了一聲便沒話了。

  林曉溪繼續說道：「母親不該趕她走。你放心，她傷不了我，我也不會傷她。」

  「我不能賭！」甄鶯鶯抱緊了林曉溪柔軟的身子，似乎要把這個孩子揉進自己的骨血里，或許只有這樣她才可以保護她。

  林曉溪嘆道：「正因為不能賭才不能趕她走，她若離開了反令人生疑。我們初來乍到根基尚且不穩，豈能自斷臂膀？」

  甄鶯鶯心裡一驚，嘆道：「是我糊塗了。」

  周嬤嬤被秋月追到，滿院子的丫環婆婆都往這邊看來，秋月笑著說道：「嬤嬤，夫人不放心您的身體，讓我跟您一起回燕棲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