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窩心小棉襖

  聽說秦無路沒提過她，玉川公主也見不失落，只橫了於小宣一眼，就大大方方地說道：「他應該是記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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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好似解釋般說：「秦少主那個人啊，別看他面上淡漠心地卻良善，隨手不知救下過多少人，哪裡記得住一個滿臉泥巴的小姑娘。」

  於小宣注意到她說這話時目光失神，神色溫軟，仿佛沉浸在什麼美好的回憶之中一般。

  她心頭微動，靜靜地傾聽著，等玉川公主回過神來，才真心地說道：「公主殿下，你這般舒朗灑脫的姑娘，若我是男子一定會傾慕於你的。」

  玉川公主毫不感動地翻了個白眼，「誰要你一個小丫頭傾慕了！」

  說完，又不免噗呲一笑，伸手掐了記她的臉蛋，幽幽道：「我算是明白秦少主為什麼會收你為徒了，小嘴兒這麼會哄人，若是我，也願意留你在身邊，心情不好就召你過來說說話，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窩心小棉襖！」

  「來，小棉襖，過來給本公主暖暖心！」

  於小宣被她一把摟住，不禁一頭黑線。

  兩人說說鬧鬧，吃吃喝喝，一上午逛遍了附近幾條熱鬧的街市。

  許是因著秦無路的關係，玉川公主有意收斂了脾氣，於小宣覺得她還挺好相處的，雖然有時候說話不客氣，可聽在耳里比譚若萱真誠多了。

  看周圍的酒樓飯館，很多人都在用午膳了，於小宣想到和譚若萱的約定，就對玉川公主提議道：「我聽說饕餮樓是上京最好的酒樓，小川，要不我們中午去那裡用膳吧？」

  玉川公主摸摸肚子，覺得撐得慌，不由驚訝地望著她的肚子問：「你剛才吃的也不少啊，午膳你還吃得下呢？」

  說實話，確實吃不下。

  那可是兩條街的小吃，就算每家吃個幾口，也足夠兩人吃飽了。

  於小宣只好不好意思地說道：「主要是我聽說饕餮樓有一道八珍魚燴，堪稱一絕，一直想去嘗嘗……」

  玉川公主被她可憐巴巴的小表情看得心頭一軟，立即豪氣地一揮手，「去！既是上京第一酒樓的名菜，本公主也要嘗嘗。」

  饕餮樓的對面是錦玉樓，專接待上京富貴人家的小姐夫人們定做首飾衣裳，可送上門挑選，也可來店中選購。

  此時，錦玉樓的二樓某間雅間裡正坐著譚若萱。

  樓中一位管事正拿了最新的首飾、衣裳，一一擺在這位戰王府小姐面前，期盼她光顧樓中生意。

  譚若萱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面前的錦衣釵環，讓管事詳細給她介紹，而她卻時不時往窗外對面瞄一眼。

  終於，穿一身雨過天青色窄袖錦衣的於小宣和穿著一身紫色寬袖錦袍的玉川公主，出現在了饕餮樓的門口。

  她目光一凝，立即轉頭隨手指了面前的一副首飾，「將這個包起來，送去戰王府。」

  管事臉上一個笑還沒綻開，就見這尊貴的客人行色匆匆地走了。

  他雖覺得奇怪，不過貴人的事可不敢多好奇，遂很快拋之腦後，讓人將東西送去了戰王府，找王府帳房結帳。

  那邊廂，於小宣和玉川公主進了饕餮樓就要了一間雅間。

  玉川公主大方，不僅點了一道八珍魚燴，還想將其他招牌菜都點一份，還是於小宣攔著直說浪費不太好，最好才留下了四道招牌菜。

  玉川公主戳著於小宣軟膩彈滑的小臉，嘖嘖出聲：「這可真是我吃過最寒酸的一頓飯了！」

  於小宣只當沒聽見，轉移話題道：「小川，我聽說這次使館出事，遇害的人是你們周國二皇子的表哥，公主怎麼沒回使館表表關心？」

  玉川公主撇撇嘴，不甚在意地說道：「有二皇兄和你們大齊交涉，我去又幫不上忙，還是不去添亂的好。」

  她轉頭似笑非笑地瞥了瞥於小宣一眼，「我的任務就是過來挑個駙馬，把自己嫁到大齊而已。」

  於小宣有個毛病，只要別人真心對她好，她就跟過不了良心那一關似的，沒法編瞎話糊弄人。

  她索性就乾脆直白地問道：「小川真是來大齊和親啊？」

  玉川公主忍不住一樂，心道果然是個傻的，面上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父皇國書都遞交給你們大齊皇帝了，這還能有假！」

  「那小川會嫁給誰啊？」

  於小宣想著不管史書還是小說里寫的，和親一般不是嫁給皇帝，就是嫁給皇帝的兒子，頓時開始給玉川公主扒拉道：「皇上您肯定不選，太子殿下都有太子妃了，您這性子肯定也不願委屈，至於其餘的皇子，適齡的沒成親的倒是有三個……」

  將皇帝皇子扒拉了一圈，抬頭見玉川公主以手支頤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自己，她自己先搖了搖頭。

  「小川成日待在靈武學院，都沒和幾位皇子接觸過，所以你心裡到底有人選了沒有？」

  玉川公主沒好氣伸出手指惡狠狠地戳了一下，那力道落到額頭上卻並不重，於小宣裝模作樣地頭往後一仰，委屈地喊了一聲「唉喲，好疼……」

  玉川公主涼涼道：「裝，你再裝！」

  於小宣嘿嘿一笑，裝傻！

  有些事兩人心照不宣，既然玉川公主無意揭破紙窗戶，她就當做聽不明白好了。

  只是她未免心裡感慨一番，這年頭當公主也不容易，喜歡的人嫁不成不說，還得當個工具人和親。

  就在雅間裡氣氛有些沉悶時，小二敲開房門上菜來了。

  那小二進門時，似不經意地抬眸掃了一眼屋內兩人，見其中果然有人身著雨過天青色窄袖錦衣，眉眼俏麗靈動，與方才那位小姐交代的別無二致。

  想到那位小姐說的只是一點巴豆粉，並不是什麼大事，做好了就能得一百兩。

  小二使出兩百分的本事努力端的四平八穩地將四道招牌菜一一呈上，又特特地端上兩碗湯。

  「二位貴人，這兩碗是本店的招牌老鴨湯，特送給貴人品嘗的。若貴人吃了覺得好，還望下次再來光顧咱們店。」

  這種試吃宣傳的方式，於小宣在現代倒是不少見，在這裡乍然遇到還有種別樣的親切感。遂沒多想，端起湯碗就先喝了一口。

  喝完她忍不住眼睛一亮，轉頭就興沖沖地和玉川公主推薦，「小川快嘗嘗，這老鴨湯怕是燉了好幾個時辰，滋味香濃而不膩，好喝！」

  玉川公主嫌棄地睨了她一眼，「你倒是把人家小二的話都搶了！」

  雖這麼說，還是給面子地嘗了一口，嘗完眉梢微揚。

  於小宣看她神情就知道了，頓時得意地說道：「怎麼樣？我說了很好喝吧，我這舌頭可是很挑剔的，我說它好喝就時好喝！」

  作為一個吃貨，你可以侮辱她的人格，但不能侮辱她的品味！

  小二在上京第一酒樓迎來送往幾年，也是見過世面的，這兩位穿戴不俗，氣質更是不凡，只怕非富即貴。

  眼下任務完成已是出了一腦門兒的汗，再不敢在屋內多待，一溜煙地跑去了後院找人復命。

  玉川公主直覺看了一眼出門的小二，往桌上的四道菜餚仔細看了看，又嗅了嗅，見沒發覺不對，便只當自己多疑了。

  哪知道半個時辰後，玉川公主不耐煩再待在屋子裡，於小宣拗不過她被拉著出門，才下了樓梯，突然腦袋一陣昏眩，很快就軟倒在玉川公主懷中，人事不省了。

  玉川公主正一頭霧水，口中焦急著喚著「小宣」時，就見底下很快衝上來一人，劈手從她懷裡將人奪了過去。

  來人正是從正門一臉急匆匆跑上來的譚若萱，她抱著於小宣拍了拍她的臉，見人的確昏迷不醒了，轉頭就沉聲質問：「玉川公主，你把小宣怎麼了？」

  「放肆！」

  玉川公主從來都不是好性的人，面對嬌憨嘴甜的於小宣還能刀子嘴豆腐心一把，對上譚若萱那就是口舌如刀了。

  她當下就沉著臉喝道：「事情都還沒問清楚，張口就想往本公主身上潑髒水，你以為你是誰？大齊太子還是皇帝？不過是戰王府收留的一個孤女，真以為靠著戰王幾分香火情，就能以皇族女子自居了？真是臉大如盆！」

  譚若萱還從沒被人如此言語羞辱過，換個心性弱一點的只怕就要羞憤欲絕了，她雖然臉色青白，倒還能端得住。

  「公主不必與我逞口舌之力，今日小宣跟你一道出了事，便是我沒資格過問，戰王稍後也自會找你計較。」

  譚若萱故作停頓，給足玉川公主思慮厲害的空檔，見她皺了眉，這才緩聲繼續說道：「有件事，玉川公主可能不知道，王爺身上的毒前些日子回京時就已經解了……」

  兩姑娘站在樓梯上爭執，這會兒已經引來了饕餮樓里不少人觀望。

  玉川公主做了喬裝，樓中食客或許認不出她身份，但譚若萱的身份許多人卻是認出來了的，自然也就分外關注二人的交談。

  此刻譚若萱一句王爺毒解了，自然叫了解她身份的人明白，這說的就是戰王。

  聯想到前些日子戰王回京確實有十來天稱並不出，莫非戰王身上的毒就是那個時候解的？

  可是，戰王中毒這麼多年一朝得解，是怎麼解的？

  又有聰明人聯想到赫連捷和秦少主先前離京，正是去了仙源山脈，莫非是在那裡尋到了解毒的仙草？

  可惜剩下的話，任憑他們使盡戰氣、靈力，卻再探聽不到了。

  不過眾人卻留意到譚若萱和玉川公主面對面對峙了許久，突然玉川公主面色大變，一臉震驚地看向了譚若萱懷中昏迷的人。

  誒，那人是誰來著？

  很快有人打聽到，那昏迷的女子喚做小宣，又很快從小道消息得知這位小宣姑娘竟是來頭不小，正是秦少主破例收的徒弟！

  而玉川公主卻是被譚若萱靈力傳音透來的消息驚疑不定。

  「玉川公主可知王爺身上的毒之所以這麼快解了，其實並非秦少主找來什麼仙草靈丹，而是小宣利用咒術將王爺體內的毒過渡到了自己身上。」

  「可那毒在王爺體內七年都不得解，縱使小宣身懷聖靈力，公主殿下覺得那毒是一時半會能淨化的了的嗎？」

  「秦少主早有囑咐，讓小宣不得妄動靈力，可偏偏今日公主殿下拿著秦少主對小宣一再逼迫。」

  「小宣性子弱，本就覺得自己出身低微，早上出門還和我說起擔心傳言將她火上烤，又生怕自己給秦少主丟臉，偏偏轉過頭就碰上公主殿下拿著傳言說事，小宣為了不給秦少主丟臉惹事，少不得勉力出面周旋，以致動了靈力。」

  譚若萱說完，就抱著於小宣走了。

  饕餮樓門外不知何時趕來了一輛馬車，譚若萱立刻扶著於小宣上車，讓車夫快速趕回王府。

  而留在饕餮樓里的玉川公主則是愧疚又自責，這份愧疚裡面除了一部分，對於小宣本身性情乖巧的喜愛，更多的卻是對秦無路的抱歉。

  她真的沒想對他的徒弟如何，只是聽說他收了個女徒弟，一時好奇。

  雖初時聽說有些氣不過，想著見了面要好好刁難一番，但真見了於小宣後，她又意興闌珊了，只不過是嘴上嚇唬一番罷了。

  更何況，她哪裡知道於小宣不能妄動靈力？

  玉川公主也覺得委屈，可是現在於小宣確實是因著她昏迷的。

  也不知道她妄動了靈力會有怎樣的後果，若是被刺激得毒發，那她真是無顏面對秦無路。

  一時擔憂不已，就想去戰王府親眼看看。

  只是，出了饕餮樓被街上的秋風一吹，玉川公主就冷靜下來了，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將赫連捷解毒一事告知二皇兄。

  玉川公主雖然氣惱父皇送她來大齊和親，可是她也做不出明知赫連捷馬上就要恢復往日神威，還眼睜睜看著大周跟著越國一起作死。

  她知道二皇兄是主和，不過使臣團裡面可不止是二皇兄一系的人，希望她帶回來的這個消息能讓那些中立的使臣再慎重考慮。

  除了赫連捷的消息以外，玉川公主少不得還要和二皇子報備一下，於小宣因自己毒發昏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