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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不知悔改

2024-04-29 04:15:48 作者: 朝歌

  顧淮南忽而有些意興闌珊,她看了看跪在她身前、滿臉悔恨的楚冬,又看了一眼跪得遠些,神色間還帶著僥倖的夏荷。

  她揮了揮手,對夏荷道:「罷了,你歸家罷,莫在留在我眼前了。」

  夏荷不敢置信的看著顧淮南!

  她怎麼能歸家呢?

  她家當初是姜家的家生子,姜皇后出嫁時,他們全家就成了姜皇后的陪嫁,再後來便跟了顧淮南。

  她的爹娘兄嫂,都在莊子裡過日子,那般窮苦,哪能與她在公主府的得意相比?

  她嫂嫂,二十出頭的年紀,整日裡做針線,十指有一層薄薄的繭,冬日裡,一雙手如同秋風打過的茄子。

  

  她哪能過那樣的日子呢?就算是不能留在公主身邊貼身伺候,去寧國公府也好呀。不能被駙馬納入房中,嫁他麾下的將士也好呀!

  若是歸了家,沒有賞銀、沒有指婚,誰人不知她是在公主府里犯了錯被打發回來的?誰會給她哪怕一個好臉色?

  「公主,公主!」夏荷此時才真正驚慌了起來,磕頭不止:「求您給奴婢一個折罪的機會吧!奴婢願意去外院,哪怕只是留在外院做個掃撒的丫頭,奴婢都願意啊!」

  楚琴一個眼色,旁邊候著的粗壯僕婦,立馬從衣襟里拿了堵嘴的髒布,袖口抖出粗粗的麻繩,立馬將人給捆起來,悄無聲息的拖到了外院。

  夜間,顧淮南除了釵環,摘了耳墜子,神色倦怠的躺在床上。三千鴉絲垂在腦後,一身青白的中衣,像是一朵被雨滴打濕,耷拉著的牡丹花。

  范繆懶洋洋的坐在軟塌上看書,顧淮南便看著他。

  良久,她道:「夜間便別看了罷?燭火搖曳,仔細傷了眼睛。」

  范繆將書闔上,踩著鞋,坐到了床沿上。

  「還在想方才的事?」

  顧淮南嘆氣,而後點頭:「我總念著多年的情分,待她們並不嚴苛,甚至連婚事,都給了她們最大的自主權,誰能想到,竟是這般的結果……」

  范繆摸了摸她的頭,神色很柔軟:「你的心腸太軟,外人攝於你的權勢威嚴,看不出來,她們這些貼身伺候的,哪裡會不知道呢?」

  顧淮南道:「你說得是,以往我總覺得你待身邊人太過苛刻,如今想來,你確實比我更懂御下。你身邊的人,從來都不曾出過差錯。」

  范繆勾了勾嘴角,只要是人,就會犯錯,他身邊自然也有人做過蠢事,只是他身邊不留蠢人,調教不好的,自然就不在了。

  「那你不打算借這次機會,殺雞儆猴?將你身邊的這些嬌娘子們,好好敲打一番?」

  顧淮南驚奇的反問:「我已經將她罰沒到莊子上了,這不算是敲打?」

  范繆也驚奇的看著她:「讓她歸家,這算是什麼敲打?」

  「莊子裡的日子與公主府比起來,何其清苦?」

  再者,夏荷失去的,又何嘗只是公主府錦衣玉食的生活呢?她還失去了日後婚嫁,她身上所附帶的最大的價值。

  娶淮南公主身邊的貼身女侍,與娶外頭一個奴籍的莊戶人家的女子,那能一樣嗎?

  范繆搖頭:「你罰得太輕。叛主之人,豈能留得命在?」

  顧淮南慌忙搖頭:「不至於此罷?」

  范繆笑道:「風險與利益相隨,比起爬上我的床,所能得到的利益而言,被打發歸家,又算得了什麼?」

  顧淮南撲哧一笑,兩根手指夾著他高挺的鼻樑:「你當你是唐僧肉不成?」

  范繆抓著她的手,在她手心吻了一下,又問:「唐僧肉是誰?這名字好生奇怪。」

  「做個飯做成這個樣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一天到晚縮在那屋子裡,不知做些什麼勾當!還當自己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大丫鬟呢!」

  「那公主府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偏你這小浪蹄子不知惜福,作天作地的,被掃地出門!都是二十出頭的老姑娘了,嫁也嫁不出去,活也不幹活,看著你哥哥人老實,就淨會占便宜,作踐你哥哥同我!」

  楊柳穿著一雙緞面兒的繡花鞋,沿著莊子裡的泥土路,繞過屋外的那些雞鴨的糞便,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走到那木屋門前。

  她提高了聲量,朝裡頭喊了一句:「夏荷!你在屋子裡嗎?」

  屋裡喝罵的聲音截然而止,不多時便出來個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婦人,膚色黑,面盤子倒是圓,顯然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她原本臉上一臉的不耐,一開門發現竟然是楊柳站在門口,頓時面上換了一副神情,臉上堆起笑:「楊柳姑姑怎麼來了?可是來看咱們家夏荷的?」

  楊柳如今幫顧淮南管著外頭莊子上的事情,為人十分的伶俐潑辣,外頭人都要尊稱她一聲掌事姑姑。

  楊柳同夏荷也還算要好,此番,便專程來看望她。不成想,還不曾進門,就聽了這般多的閒言碎語。

  夏荷的嫂子李氏趕忙將楊柳迎進屋子,又忍不住朝她打聽:「我家夏荷,在公主府究竟是犯了什麼事兒?她就跟個悶葫蘆似的,什麼都不肯說!可讓我心裡急死了!」

  楊柳心想:做了這等事,自然是沒臉可說的。

  「這事究竟如何,我也不好說,你還是自己去問夏荷罷。我今日過來,是來看看她……」

  說著話,夏荷就已經聽到了外間的動靜,趕忙迎了出來。她這幾日憔悴不少,在家又要做粗活,自然不如在公主府伺候時那般的動人、精緻,就這麼幾日功夫,竟就顯得搓摩了不少。

  一見楊柳,她那原本就已經腫了的眼睛,又流了淚,滿懷希冀的看著楊柳:「可是公主讓你來看我的?」

  見楊柳輕輕搖頭,她眸子裡的光便滅了,環顧四周,面色猙獰起來:「我即便犯了錯,卻也不是無心悔改!公主何必這般狠心!」

  楊柳喝道:「你自己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如今受了罰,不知好好悔改,竟然還在背後嚼舌根?」她將手腕中提著的籃子往桌上一扔:「我真是不該來看你!」

  這話說完,夏荷如同被驚到了一般。她擦了擦眼淚,將臉上多餘的神色收斂起來,忙去拉楊柳,身段放得極低:「好姐姐!你別在這個時候跟我計較,我這不是心裡著急嘛。」

  楊柳見她這幅不知悔改的模樣,心中愈發後悔,不該來看她。

  她正準備讓夏荷放手,不想外頭忽而傳來了一陣極為急促的錘門聲。

  夏荷的嫂子連忙去開門,卻被嚇了一跳,竟是忍冬帶著幾個扈從打扮的年輕男子,站在木屋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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