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暗示

  范繆要是知道賀景山在想什麼，說不得得抄起鞋幫子，風度全無的跟他打一架。

  接受顧淮南比他更有權勢的事實，與他主動借著女人的裙帶往上爬，這兩者完全不同。

  前者是他對妻子的愛護，蓋過了他那顆大男子主意的心，後者是讓他做小伏低當小白臉。

  雖然他在內宅之中，也確實是被淮南騎在頭上，但是夫妻感情和睦的甜寵，與別有用心的逢迎，又怎會一樣呢？

  好在賀景山不曾表露這想法，范繆便也無從得知。

  兩人商討一番之後，在范繆的堅決推辭下，武官選授之事到底沒落到他頭上。

  兵部四司，他主要負責掌管兵部司與職方司，所管事項包括掌兵馬調遣，邊疆兵馬的補充和臨時軍團的屯駐，以及屬於職方司職能的全國地圖編制、周邊鎮戎、烽侯等，還有外州縣以及倉庫城門的守衛等。

  總而言之，這些事裡，大多數都是一些落地到實處的雞零狗碎、狗屁倒灶卻又不可不做的事。然而，正是這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決定了一個國家武力的盛衰！

  

  「叔鸞有求真務實之心，實屬不易啊。」賀景山贊了一句，心裡不由得想到賀修之。

  說起來，人與人的差距，就是這麼一步步拉開的。

  當初顧安姚、賀修之、范繆、班衍宗等人，以顧安姚出身最低，范繆背景最差，結果如今，這兩人都已經做到了獨當一面，成為了朝堂之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而原本更為璀璨的班衍宗和賀修之，卻還只混到一個四品的中階武將的位置。

  雖然，四品的官階，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是窮盡一個家族的力量，都無法爬到的頂峰。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日後若有戰事，這些看似微小的細節，往往決定了一場戰爭的勝負。」范繆沖賀景山拱了拱手：「繆亦知此舉甚是任性，還要感謝世伯成全。」

  范繆的實戰經驗已經有了，甚至比先帝一朝，某些三四十歲的武將都要豐富得多。畢竟，先帝一朝的戰役並不多，最大的一場大，打的還是敗仗。對現階段的他而言，缺乏的是縱觀全局的眼光。他獨立帶領過一支軍隊，主導過地域性的戰爭，但是，如果戰爭的範圍與投入繼續擴大呢？

  他畢竟還年輕，顧廷純也不像是毫無野心的君主，北方的匈奴，西北的突厥，西邊的吐蕃，以及大盛的素敵——南齊。

  大盛要經歷的戰爭還有很多，他的路也還有很遠。

  賀景山眼中一亮，他聽懂了范繆的暗示，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後，這戰場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作為武將，最怕的不是打敗仗，而是飛鳥盡，良弓藏。

  可以說，與先皇一朝相比，武帝一朝的將門勛貴，在朝堂之中的地位要高得多，話語權也要更強。

  這是因為，國家作為一個戰爭機器在運行的時候，文官的權利會被削弱。以文治武，還能取得優良成果，只有在特定條件下，才能得以實現。

  范繆剛才的那番話，幾乎就已經是在暗示賀景山，日後會有戰打了。

  顧廷純自然不會將這樣的消息告知於他，可是，顧安姚與顧淮南這兩兄妹之間，只要有一人得了消息，與他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呢？

  范繆自兵部歸家，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

  他專心做事時，總是十分認真，少有事務能讓他分心。然而，打馬歸來，心思放空的時候，心中的惦念也就越深。

  都說小別勝新婚，他同顧淮南『大別』一場，如今，也不過是回來的第四天罷了。

  淮南今日進了一趟宮，趕在范繆回府之前回來，令人安排好了飯菜，回屋梳洗。

  平日裡她在內宅時，總不愛穿太華麗的衣裳，更不願帶滿頭的頭飾，覺得沉，墜得頭皮疼。

  剛剛成婚時，在范繆面前多少有些端著，下意識想要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如同一隻花孔雀，在衣裳首飾上花了不少心思。在一起的時間久了，這般刻意的姿態也少了。

  就如同范繆不再在她面前裝大尾巴狼，反而將尾巴時不時的伸出來搖一搖賣萌討寵。

  褪去華麗的外衣，其實彼此也不過是會齜牙打屁流口水的普通人。

  范繆進屋時，聞到一陣濃郁的肉香。

  顧淮南已經出了孝期，食葷已無限制，她讓下頭人研製的閹割養豬法，也已經成了規模，府中的廚子也在她的指點下，創新了不少豬肉相關的菜色，大大豐富了菜單。

  「今兒又倒騰了什麼？」

  范繆在銅盆里淨了手，又擦了擦臉，去屏風後頭換了身輕便的衣裳。

  顧淮南迎出來，摸了摸他繃得緊緊的額頭，問他：「我幫你將髮髻打散？」

  范繆搖頭。

  顧淮南散著發，只扎在腦後，他覺得無所謂，但是讓他自己將髮髻散了，他覺得不莊重。

  淮南抬手在他額頭上颳了刮，小聲道：「日後髮髻別弄得這麼緊，皮膚都扯鬆了，日後老得快。」

  她可不想范繆年紀輕輕就出現幾道重重的抬頭紋，這傢伙已經因為憂思過度，眉間有淡淡的川字紋了。

  范繆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眉眼中帶著挑逗：「公主這是怕臣老了，伺候不好不成？」

  說著，在她耳邊輕輕呵氣：「公主放心，臣至少還能伺候您四十年呢！」

  他呵氣時，手已經不老實的在撩淮南的裙子，這所謂的『伺候』，到底是『伺候』哪方面，不言而喻。

  淮南將他那手拔了出來，一雙鳳眸斜斜瞰他，沒好氣道：「大白天呢，不正經……」

  范繆哈哈大笑，笑聲爽朗暢快，同顧淮南鬧過一陣，喚人傳膳上菜。

  菜上完，顧淮南忽而道：「我今日進宮了，為皇后三卿之事。」

  范繆一手執箸，偏頭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