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裙帶

  范繆在家休沐三天之後，馬不停蹄的到兵部報導。

  自顧廷純登基，朝廷三公六部九卿都幾乎被換了個遍兒。

  尋常時候，新皇登基，對於高級官吏的撤換並不會這般迅速、頻繁。

  

  孔子曰：三年無改父道，謂之孝矣。

  對於皇帝而言，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登基三年以內，不會改變先皇以及班底留下的既定方針政策。

  這是為了孝順的名聲，也是為了保證朝局的穩定。在新舊交替的時候，讓先皇舊臣與新皇親信，有一個相互緩衝、聯合的時間。

  偏偏顧廷純的登基，並不是權利的順利交接，而是在叛亂之後，一片混亂的情況下，登上了帝王之位。

  而更為主要的是，顧廷純的登基，也並非是他自身實力膨脹到了足以抵抗皇權的地步，而是京城內外，比他勢力更強的皇子，都自相殘殺，局勢混亂之際，多股勢力共同推動之下，他登上了這個帝王之位。

  故而，他的登基，本身就預示著一場京城權貴的大換血。這其中，皇室、勛貴受到的牽連相對小些，波及最大的，是朝堂的文臣武將。

  這半年裡頭，以傅望為首的世家與嚴清塵為首的寒門，對朝堂重要官職進行了一次瓜分，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傅望以壓倒性的姿態獲勝。

  這便凸顯出了世家在人才儲備上的優勢，在這個識字者千里挑一的時代，世家子弟從出生開始，就能接受來自家族的知識傳承。

  雖然其中有相當大一部分的世家子弟，不事生產，甚至仍然保留著魏晉遺風，不務實業，只尚清談。然而，相較而言，成材率仍舊遠遠高於寒門學子。

  除此以外，因為察舉制與九品中正制的選官制度，也讓許多寒門學子做官無門。

  而朝堂之中，除了這兩股勢力之外，第三大股勢力，是帝黨。

  顧廷純雖然坐上了皇位，可是真正握在他手中的權利，卻並不算多。且因為政變發生時，京城之中情況實在太過混亂，而顧廷純親自培植出來的黨羽之中，也唯有一個崔勝算是勉強進入了權利中心，其他人派上的用場不大。

  因此，如今論功行賞，與傅望、嚴清塵、英國公等真正出力將他推上皇位的朝堂權臣相比，王子誠，趙榮尉等安王親信，都排不上號。

  真真算起來，帝黨之中，風頭最盛的，竟然也就是皇帝的一子一女。

  手中有兵有將的顧安姚，以及在政變之中，救過傅望性命，故而讓傅家無法攻訐的顧淮南。

  朝堂之中，除卻政事堂內，仍舊只有傅望與嚴清塵兩人之外，六部九卿的變動很大。

  吏部尚書一職目前由謝巡擔任，這位謝凜老大人，乃是謝賢妃的父親，乃是歷經三朝的元老了，如今做上吏部尚書的位置，算是逆流而上。

  戶部尚書在六部之中，排名第二，目前由張崇儉擔任。顧安姚的泰山大人，明顯就是將嚴清塵老大人當成人生偶像在致敬，走的就是外方內圓，忠君愛國的這一套。皇帝還是安親王的時候，提起這位親家也是讚不絕口。

  這也范繆看到了自身的不足，他與張崇儉一般，在顧廷純未曾登基前，對他並不看好。然而，顧廷純登基之後，卻能重用張崇儉，而對他存在偏見，這表明他自己的功夫還沒練到家。

  禮部尚書原是親周王的一位世家出身的官員，如今被皇帝擼了下去，位置至今空留著，如今由身為禮部侍郎的傅晉華暫管禮部事務。

  以上幾位尚書，范繆無論是跟他們本身，還是跟他們家族的子弟，關聯都不多。

  好在，兵部尚書是賀修之的父親，榮郡王賀景山。

  范繆今日到兵部點了卯，見過諸位同僚，便先去堂屋拜見賀景山。

  賀景山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壯漢，渾身都是武將的英武正氣。范繆、賀修之、顧安姚、班衍宗等人，都是一輩兒，賀景山待范繆，亦是如同自家子侄一般，十分關照。

  「拜見部堂大人！」范繆躬身行禮。

  「叔鸞無需多禮。」

  賀景山兩手扶他一把，將人託了起來，眼中的高興，倒是真心實意的：「你在西北立了大功，如今又得陛下信重，真是後生可畏啊！」

  從外人的角度來看，范繆如今無疑是春風得意的，然其中的忐忑與酸楚，便只有他自己，能切身體會了。

  范繆無意同外人多說這些，順著賀景山的話，同他說了些西北之事，然後切入正題：「如今，陛下授我兵部侍郎一職，不知世伯有何吩咐？」

  兵部是大盛的軍政領導機關，有尚書一人，侍郎二人，具體職位包括軍籍官吏，軍官選拔與軍訓講武。

  而兵部其下，又有四司，分別為兵部司、職方司、駕部司和庫部司。其中，以兵部為本司，其餘為子司。

  這四司之中，自然也是兵部司權利最大，油水最多，掌控兵馬名帳、武官階品以及選授之事。關是其中的選授之事，就得讓整個大盛的武將捧在心尖兒上，死命巴結。

  賀景山揣摩著皇帝的意思，以及范繆如今的聖寵，很想將這個油水最多的差事分給他。一來是賣范繆一個人情，這小子在前朝受儘先帝庇護，今朝又成了大盛朝唯一一位當朝嫡出公主的駙馬爺，必然是平步青雲，官運亨通。

  范繆聽了他的打算，連忙推卻：「大人可是折煞我了！繆常在軍中，近年更是居西北偏遠之所，若是調兵遣將，我還略同一二，授官選官，我可是吃不消的。」

  先前還是『世伯』，如今一轉眼，就改稱為『大人』，可見范繆這推辭並非客氣，可是真心實意這麼想。

  賀景山上下打量著他，像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將到嘴邊兒的一塊肥肉給吐出來！

  若是常人，自然是不敢接這職務的，怕得罪人，可是范繆是誰？

  以淮南公主的聖寵，只要伺候好了這位公主殿下，他在皇帝面前，還不是無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