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渣渣的范繆

  信陽長公主似是早就料到了安王妃的反應，只是撫了撫茶盞，喝了一口清茶：「你當真不考慮一下？」

  安王妃語氣和緩，卻仍舊沒有鬆口：「范繆不僅是家中獨子，更是寧國公一脈的獨苗，一旦取了妻，妻子便是承嗣宗婦，擔子何其重？淮南的性子跳脫，非為良配。」

  信陽長公主也是看著顧淮南長大的，哪裡聽不出那所謂的『性子跳脫，非為良配』都是託詞？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瞧著范家那小子無父無母，無兄無嫂，且唯一算得上親眷的靖國公府又聲勢不顯，你怕他日後無人提拔，怕淮南過得不好。」

  安王妃也不否認，反而道：「跟姑母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只淮南這麼一個女兒，縱使許了再好的人家，也總覺得有不足，更何況那范家，著實人丁淒涼。若嫁過去，剛進門就得管偌大的一個府邸，更是急著開枝散葉，我怕淮南應付不過來。」

  信陽長公主搖了搖頭：「後頭那些話，我是不信的。」又問：「你真覺得，無父無母便無人提拔嗎？」

  見安王妃只笑不答，她緩緩道：「你以為范家父子三人是怎麼死的？雖然朝上無人言明，實際上誰都明白，范家父子三人，是為了救駕死的。」信陽長公主手中端著茶盞，語調高揚：「你以為，聖人為什麼要讓駙馬收范繆為徒？真的就是看不慣駙馬過得太自在，給他扔個小霸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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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有之後的英國公府，難道駙馬真的就管不住范繆，聖人不得不送他去英國公府嗎？」

  信陽長公主放下的茶盞，語氣幾乎算得上是苦口婆心：「皇兄是再重情義不過的人，范家一門慘死，他心中有愧。你啊，眼皮子放寬些，別只看著眼前，也且瞧瞧日後。只要范繆不是爛泥扶不上牆，他日後就不會短了前程！」

  還有誰的提拔，會比被皇帝銘記在心更加有用呢？

  安王妃聽了這許多，依舊十分淡定：「姑母也是為了淮南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范家到底人丁不多，日後開枝散葉……」

  「你啊！瞧著聰明，怎麼這麼傻呢！」信陽長公主是個急性子，指著自己這個向來端莊大度堪為典範的侄媳婦：「他上頭的直系長輩都沒了，誰能管到人家府里去！」

  信陽長公主沒說出口的是：反正皇家女的名聲也就這樣兒了，難道還得去裝個什麼賢良，勸夫婿廣納妾侍不成？又不是傻的！

  信陽長公主走後，安王妃半天沒回過神來，她覺得自己以往幾十年的世界觀受到了衝擊。

  安王妃畢竟是世家出身，賢良淑德是刻進了骨子裡頭的東西，即便這些年王府之中未曾有妾侍有身孕，著實是她動了些手腳，可這些年來，她手上卻不曾真正沾過血。甚至在剛剛嫁給顧廷純的時候，即便她萬般不喜李側妃，卻也在她懷有身孕時令人細心服侍照料，因為當時她已經生下了嫡長子，而安王子嗣不豐，令妾侍開枝散葉是應該的。後來，即便她痛失長子，卻也未曾苛待過顧安姚等庶子庶女，更為想過要下毒手。

  然而，聽了信陽長公主的話，她才意識到，原來皇家女這種生物真的與世家女有如此大的不同。

  就如同信陽長公主，年輕的時候生不出來就是生不出來，但是即便是自己生不出來，也絕對不準季光納妾！

  她還記得自己這位姑母婚後三年無孕的時候，季家曾經有長輩送過妾侍，是季光嫡親的大伯母。季光心中也有異動，結果被那時才二十歲的信陽長公主狠狠的掐滅在了搖籃里。

  據說，信陽長公主在公主府里砸了一地的瓷器，指著夫婿的鼻子罵道：你要是敢納妾！老娘就去養面首！你瞪什麼眼！你有種告訴我皇兄啊！

  再後來，那兩個送過來還沒開臉的妾侍，就被信陽長公主送給了季曉——此人是季光的伯父。值得一提的是，那天正好是送妾侍的伯母的六十壽辰，信陽長公主送了兩個妾侍當賀禮，真真兒的絕世無雙。

  又過了幾日，顧淮南晚間陪母親吃飯的時候，只覺得母親的視線十分詭異。她這時候還並不知道，安王妃在心中默默思考『我女兒是不是也和信陽公主一樣彪悍』這個的重要命題。

  飯後，安王妃將人都打發了，偏偏將顧淮南留了下來。

  顧懷月朝兩人福了福身：「女兒先退下了，母親與阿姐也早些休息。」

  轉過身時，她嘴角卻划過一絲笑。安王妃將顧淮南留下來，約莫是想跟她說一說傅雲的事。她記得很清楚，上輩子，安王妃就是因為顧安弘之事，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威脅感，加上安王決心已定，便重新勸說顧淮南與傅雲的婚事。最後，誰也沒想到，不過是個雞飛蛋打的結果。

  顧淮南這些日子因為婚事頗為頭疼，她壓根沒想到，自己如今才十四歲，竟然就已經感受到上輩子二十八歲時的剩女遭遇了。如今在安王妃跟前，她都乖得跟只鵪鶉似的，就差沒縮成個蛋了。

  安王妃瞟她一眼，皺著眉頭：「你這是什麼樣子？」

  顧淮南眨巴眨巴眼睛，做大家閨秀矜持狀，笑而不語。

  安王妃恨鐵不成鋼，平日裡只恨不得顧淮南能文靜端莊些，如今真見了她這副模樣，又更不放心了。想了又想，屏退左右之後，才隱晦的將信陽長公主的意思傳達給她。

  顧淮南大吃一驚，差點兒跌了茶盞：「阿娘怎麼會想到他？」

  提起范繆，顧淮南心中那點兒初戀未完成的傷感已經隨風而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怒氣。既然沒有要娶她的打算，何必在書里夾什麼便簽！撩了人又不負責，這種男人最渣了！

  「他與你年歲相當，又門當戶對，更兼青梅竹馬，雙方都是熟悉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安王妃瞪了她一眼，頗覺自己女兒難搞！

  這個也不行，那個也不滿意！挑來挑去都挑成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