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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心如止水

2024-04-29 04:07:13 作者: 朝歌

  安王妃撫了撫手中的茶盞,對顧淮南道:「我與你外祖母說這些,到讓你聽了害羞了。邵澄她們在那邊兒,不如你與懷月一同過去,與她們一道兒說說話。」

  姜夫人亦道:「王妃說得是。」

  顧淮南笑嘻嘻的應了,行了個半禮,帶著顧懷月走開了。

  邵澄等人在不遠處的亭子裡頭,瞧著並不遠,卻要繞過兩道抄手遊廊才能過去。顧淮南對公主府再熟悉不過,也並未讓婢女帶路,自己領著楚冬楚秋就往那頭去了。

  路上偶遇范繆,顧淮南停下腳步,向他問了聲好,面帶微笑,落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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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繆亦還了禮,正想說話,卻見顧淮南視線飄在空中,就跟沒看到他似的,打完招呼便走了。他看著那片淺紅色的倩影從自己眼前經過,拳頭漸漸握緊。

  自那日拒絕顧淮南之後,他心頭並未平靜,反而有些後悔。

  那晚,他做了個冗長的夢,那是幾年之前,他剛拜季光為師時的情形。

  陽光明媚的春天,非常適合打瞌睡。當時他剛剛被送去公主府,很是不服管教,卻礙於季光的輩分與聲名,每日只好將身子挺得筆直,如同一隻長得筆直的蘑菇一樣,坐在位置上聽季光講那些冗長的世族歷史,戰爭糾紛。

  世家因為其家族歷史的長度,往往和王朝命運有著極為複雜的糾葛。除此之外,還有貴族必修技藝,烹茶煮酒賞花撫琴,御劍騎射,樣樣都要學。

  范繆當時性子野得很,對御劍騎射倒還好,至於烹茶煮酒賞花撫琴,這些膩膩歪歪的東西,他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致。奈何季光盯得緊,偏偏要他學這些陶冶性情,他每日就只能死撐著兩隻眼皮,睡眼朦朧的聽,與旁邊一臉興致盎然的顧安弘形成鮮明對比。想來,兩人的道不同,在當時便已經埋下了伏筆。

  顧淮南那時才八歲,坐在他身後,比他矮了一截兒,正好在他的背影下頭,一手撐著下巴打瞌睡。待到下課的時候,他一轉過頭,看到當時還帶著嬰兒肥的顧淮南,用那小胖手撐著臉打哈欠的模樣,簡直是又羨慕又妒忌。偏偏,無論是是烹茶煮酒還是賞花撫琴,她都學得比他要好,用季光的話來說,便是有靈性。

  後來,他便挪不開眼睛了,一直看著她。

  再後來,兩人都長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只可惜流水有情……

  范繆嘆了一口氣,眸色深重,像是在默默醞釀著什麼。

  而另一頭,顧淮南早就已經走出了很遠,腳步快得顧懷月都要跟不上了。

  「阿姊!阿姊!」顧懷月不得不喚了她一聲:「你慢點兒走。」

  顧淮南這才回過神來,略顯尷尬的笑了一下,慢慢的走著,裙裾如水華般泛著淡淡的光彩。

  顧懷月目光閃了閃,忽而問道:「阿姊,那位范郎君,為何看著有些奇怪?記得上次咱們上寧國公府拜訪時,他可不是這副模樣呢。」

  顧淮南扯了扯嘴角,隨意道:「誰知道呢,管他作甚……」

  范繆看著她漸漸遠去,回過神來繼續往前院走了。再過些時候,他得同季澄一同去迎親,與他同行的還有顧安姚同顧安弘。季澄唯有一弟,如今身高將將到馬背,自然不能跟他一同迎親,於是親弟不夠,表弟、堂弟、師弟,都能拿來湊個數兒,范繆也就這麼進了這個隊伍。

  這年頭,結婚對於新郎連同其親友而言,都是個非常耗體力的事情,得過五關斬六將,新郎還得被新娘子家裡的年輕女眷們拿著短棍子打上一頓,發了金錢銀錢,才能見到新娘子。

  眾人匯聚在前廳,范繆臉上帶著笑,與這熱鬧喧囂的氣氛應和得很好,顧安弘見他一派從容的模樣,頗有些不順眼。他前幾日裡才知道了妹妹的心思,有心試探范繆,調侃道:「師弟看著堂叔作甚?可是羨慕了?」

  顧安姚站得不遠,平靜的看著他們。

  范繆淡淡道:「二郎說笑了,即便是羨慕,也該是大郎羨慕才是。」

  這個大郎,指的自然就是顧安姚了。顧安姚與張尚書家的三娘子,再過兩旬也要成親了,安王妃為這件事很是忙碌了一番。顧安姚雖是庶出,卻是安王長子,且平日裡對她十分敬重,又無不端之舉,安王妃還是很照料他的。

  顧安姚笑了笑,冷冽的眉眼難得的柔和了些許。

  顧安弘唇角帶笑,問道:「還不知師弟家中,可有了中意的人選?」

  范繆愣了一下,淡淡道:「一切自有長輩做主。」

  他雖然死了親爹親媽,好在還有長輩。雖然大多關係不親近,但是在特定時候,還是能提溜出來刷一下存在感的。

  顧安弘被他堵得一愣,一甩袖子,也懶得再理這不識趣兒的傻小子。可憐顧安弘壓根就不知道,他那向來不聽話的好妹妹,已經在他背後與這臭小子接上頭了,結果還不怎麼好,眼看著要崩。

  到了時辰,年輕的郎君們都翻身上馬,跟在季澄後頭,帶著冗長熱鬧的隊伍,往慶國公府而去。

  千辛萬苦的迎回新娘後,眾人灌了季澄不少酒,直將他那白淨的面色灌得通紅,好不容易才放了大醉的新郎去洞房。原本眾人還想著要進去鬧洞房,信陽長公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在新房門口備了二十個持短棍的粗壯僕婦。顧安姚等人雖不畏懼,但是畢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總不能真的在人家新房門口動起手來,只好怏怏作罷,又回到席上喝酒去了。

  顧安姚好不容易才尋了個空檔,向范繆解釋:「二郎並未有意,不過是……」

  范繆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再說了。他對顧淮南的心思,顧安弘不可能看不出來,然而近段時間,他托顧安弘送東西也好、邀約也罷,得到的都是拒絕。再想一想顧安弘的出身、他平日裡接觸的人,哪裡還能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明明知道他的心意,也清楚顧淮南已經尋了人家,卻還是要在他傷口上再戳一把,明明是同門的師兄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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