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范繆的報復心

  范繆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後帶著軍隊重新回到繁花似錦的長安城，心中也是感慨萬分。

  原以為這不過是跟著撫慰使出門領些功勳好回來升職，不想一路上也遭遇了不少艱難。無論是在路上看到的那些食不果腹、衣衫襤褸的災民，還是在瓊郡與梁博程鬥智鬥勇、提心弔膽的經歷，都讓他既忐忑又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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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完這一路，他才真正明白為何古人常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書本上的『易子而食』四個字，遠遠不如他親眼所見的那般震撼人心。

  出身富貴的少年，只有真正見過了這些，才能生出真正的惻隱之心。而此刻的范繆還不會懂，他的憐憫，對於日後的大盛百姓來說，意味著什麼。

  正在情緒激盪之間，忽而一抬頭看到那邊酒樓下頭看到了幾駕裝飾華貴的馬車。他認得顧淮南的車駕，不由得心中一喜。順著牌匾往上看，果不其然看到窗戶旁立著幾個頭飾珠翠的少女。顧淮南就站在幾人之中，容貌明媚至極，臉上還帶著笑。

  上次贈書之後，他便接到了聖上讓他隨軍出京的旨意，再來不及說些什麼，只得扔下兒女情長，將心思放到正事上來。此刻見美人倚於高樓之上，遠遠瞧著他，范繆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激動來。

  當然，激動也好，平淡也罷，范繆此刻除了揮揮手什麼也幹不了，現在並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他小人家還得先進宮跟皇帝匯報工作情況，瓊縣出了亂子，皇帝說不得還得事後專門問他幾句。

  他得在這時候摻雜點兒私貨兒，讓那個該死的姓梁的越慘越好！

  皇帝雖然常年住在宮中，卻並不代表他就是聾子、瞎子了。實際上，每一個帝王對於帝國的掌控能力，也體現在情報系統的完善上。范繆還在路上的時候，皇帝就知道他在瓊縣的遭遇了，這些日子也一直在等著康永淮一行人回來。

  近日朝中事務繁多，皇帝剛剛與眾宰相商量完了政務。今日四個丞相都在，眾人剛剛商量完今年春耕的事情，四個丞相各執一方，皇帝聽得有些疲憊，便乾脆讓他們都閉嘴，召見了康永淮。至於顧安姚與范繆，一個是附帶的，一個是附帶中的附帶，不過也得御前奏對。

  三人在廊下屋子裡候了一會兒，便被一個藍衣太監領到了文華閣門口。

  文華閣是皇帝處理日常政務、召見大臣的地方，康永淮身為中書舍人，負責給皇帝起草奏摺、傳達政令，日常工作地點就在這裡，對此熟悉得很。范繆官任郎衛，平日裡主要工作地點與康永淮有所不同。他平日裡主要在紫極殿，那是皇帝的寢殿，相對而言更加放鬆一點兒。一般情況下，皇帝在文華閣辦公，在紫極殿看書、休息，不過有時候也會在文華閣跟丞相下棋，或者將政務帶回寢宮做，因此范繆對文華閣也不陌生。

  三人之中，唯一一個第一次踏入這個帝國決策中心的人是顧安姚，與皇帝見面次數最少的人，也是顧安姚。哪怕他是皇帝的親孫子，在場中人之中，再沒有誰的身上，有比他更與皇帝更加親近的血脈關係。

  聖上面前，不與其他人見禮，因此康永淮打頭兒，帶著兩個小青年給皇帝行了禮，然後垂首立到一邊。這個站位也是有講究的，三人之中范繆如今位最尊，但是他卻站在最末，比顧安姚還要後退半步，這便表示他如今是以撫慰使欽差的身份站在這裡，而並非是寧國公。

  皇帝先是打量了一下三人，特別是仔細打量了一下范繆。雖然他提前知道了消息，但是這事情不過一帶而過，寫得並不仔細，於是他親自目測了一下范繆有沒有受傷。

  緊接著，他才點了點頭，對康永淮道：「永淮這些日子辛苦了，路上情形如何？」

  皇帝這個詞語用得非常的微妙，問的不是賑災的情況如何，而是路上的情形。這可以做兩個解釋，一是皇帝在一路上過去流民多不多，二則是在問路上遭匪徒襲擊之事。

  康永淮心中早已打好腹稿，皇帝問起來便俱實答了，重點說了一下在路上的所見所聞，然後才說起遭遇流民襲擊之事：「那些流民抓住了不少，匪首直接問斬，從犯視其罪行輕重與態度，或處刑罰流放，或教化之後原地入籍。」

  皇帝點了點頭，將視線挪到顧安姚身上。他子孫眾多，因此分到各人身上的視線便淡了，兒子尚且看不過來，更何況孫子？

  不過，如今見到身材高大、面色沉穩的顧安姚，皇帝還是頗覺欣慰的，語氣也帶著對自家人的慈和：「此次派你同永淮一同出行，可有收穫？」

  顧安姚恭謹答道：「收穫良多，康大人著實良才，一路上教我甚多。」

  「匪徒作亂，你也見了血色刀光，沒有驚著吧？」皇帝多問了一句，雖然這個孫子見得實在很少，但是既然都已經撞到自己眼前來了，皇帝還是很院子展現一下自己作為祖父的和藹的。

  顧安姚神色沒有那麼緊繃了，抬起頭來，看著皇帝的眼神很堅定：「祖上開疆拓土，何其壯哉？如今安姚不過是屠戮些匪徒，又哪裡會受驚呢？」

  皇帝臉上露出笑容：「好，這才不失我顧家尚武風範。」

  聽著這這，在場三個世家出身、以文立家的宰相都頗覺牙疼。

  皇帝確實還是挺高興的，他平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於武功一道無甚成就，生的兒子呢，好像也沒有在這方面特別擅長的。雖然皇家和勛貴對世家都是既愛又恨，但是野蠻總是會在情不自禁的過程中，被文明所馴服，如今的大盛朝就在經歷這個過程。在歷代皇帝不斷與世家聯姻的情況下，皇子們也是越來越重文輕武了。

  但是，武力依舊是很重要的，雖然這年頭並沒有『槍桿子裡頭出政權』這樣的名句，但是皇帝心中清楚，只有掌握了兵權，才能坐得穩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