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張尚書府

  正門左邊，有一間挺大的廳房，名為閽室，說白了就類似於小區門口的保安值班室。要進張府，得頭一天先向張府遞了拜帖，通報過後才能進去。

  年輕力壯的小廝聽到動靜從閽室里出來，見顧安姚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臉上頓時就擠出了，將大門打開，引一行人進去。

  顧淮南的馬車的馬車停在了外牆與宅牆之間，這裡有個很大的院子，一般來往的客人的馬匹、車輛都停放在此處。顧淮南轉頭看了一眼停在外頭的馬車，這宴會上來了哪些小娘子，心裡便有數了。

  這馬車就相當於是後世的跑車，不同的品級用的裝飾不同，就比如顧淮南馬車上的明黃點綴，非皇族不可用，紅木底座銀蛟帶非二品及以上的品階不可用，又有不同品階可用的馬匹數量、顏色不同等等區別。因此，結合馬車的配飾和顏色，顧淮南能通過馬車認出不少人。畢竟，也沒誰閒著沒事兒干把馬車拆了重新裝一遍。

  兩人被門口的小廝引到二門處，先入了內院拜見主人家，然後又見著個被個穿著鵝黃對襟窄袖褥裙、頭上纏著珊瑚珠串的小婢。這小婢先是給顧淮南與顧安姚請了安，又脆生生道：「郡主、顧大郎君請隨奴往這邊走，二娘子已經恭候多時了。」

  張宛如舉行詩會的地點，是在張家的一座湖中連心亭。之所以名為連心亭，是因為亭子有兩座，繞過彎彎曲曲的迴廊，先到達的那一座亭子，名為君子亭。這君子亭實則是一座四面開闊的廳堂，卸下那木漆雕花的四面門窗，便是座亭子，三面臨水，碧波通透。而仕女亭則與君子亭相互對應，兩架於湖中，相守相望，共稱連心亭。

  

  詩會時，小娘子們款款而至，在仕女亭上歡笑嬉鬧，郎君們在君子亭，互相可見其影，間或撫琴一曲，亭外之亭執蕭助興，應和之間，既守了禮制，又能琴歌相和，實乃一番雅事。

  兩人來時，已經有些遲了，待到兩人走到時，兩邊兒的亭子上都已經分別有了好些人。

  顧淮南沿著橋身款款而至，張宛如老早便瞧見了她，起身出來迎。

  顧淮南是朝廷封的正二品郡主，張宛如雖是尚書府嫡女，卻無品階，一見顧淮南過來，便要行禮，顧淮南一把扶起了她，爽朗道：「都是自家人，這些虛禮盡可免了。」

  張宛如面色微紅，卻聽旁邊一小娘子道：「姐姐是再守禮不過的人，即便日後是一家，如今卻還是禮不可廢。」

  顧淮南好險沒皺眉頭，轉頭一看，見是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小娘子，身著蓮青月華裙，上繡暗銀紋路，上身則是一身秋香綠繡長枝花卉的對襟夾襖，腕子上懸著一對叮咚作響的銀絲纏繞玉鐲子，模樣清麗窈窕。

  張宛如見顧淮南似沒認出來，便打圓場道：「郡主，這是我家三娘，小名宛君，你們也有好些日子未曾見過了。」

  那張三娘似乎沒想到，顧淮南壓根沒認出她，臉色微微漲紅，面色尷尬。

  顧淮南與張宛如均是面色如常，顧淮南甚至笑吟吟道：「三娘似是長高了不少，比上次見面時更加貌美了。」

  張三娘的臉色這才好看些許，卻道：「約莫是今冬置了不少衣裳，這衣裳襯我吧。」

  顧淮南好險才繃住自己的嘴角，沒無語的抽搐幾下，內心的反應大約是這樣的：少女，你怎麼又把聊天給聊死了！

  張宛如憤憤的看了張宛君一眼，心裡不滿，卻又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作。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庶妹是怎麼回事，整日裡一副哀愁的模樣，說出的話聽起來總覺得帶著深意。就如同她方才那話，聽著不就像是之前被嫡母虧待了，連件好點兒的衣裳都捨不得做麼？

  顧淮南無意理會人家的家務事，牽了張宛如的手，兩人一同進了亭子。

  亭子四面放著三扇薄紗點畫的屏風，一則擋風，二則遮影，屏風之外再罩輕紗，被風吹得微微揚起，極盡朦朧婉約。而內里則是幾張小圓桌，旁置團椅，四角放有琴簫等樂器。正中間放著一把浮雕福字的青銅暖壺，炭火燒得旺旺的，更添幾分暖意。一側的小銅爐上放著一把長嘴的鍋邊緣如湧泉連珠冒泡，便有小婢用瓢舀起一瓢水放置旁邊備用。

  「郡主可是來了，咱們都等了許久了。」

  顧淮南一進亭子，便有不少人笑著招呼，她一眼看過去，見亭中的團椅上旁坐了不少人，見她過來便都依禮起身，個個珠翠環繞，纖腰盈盈，妝容明媚。

  「原想著若是來早了，你們都沒到，等著也有些無趣，不想，倒是我來遲了。」顧淮南笑意盈盈，心情舒暢，她將在場眾人打量了一番，熟悉的著實不多，認識的卻不少，畢竟張宛如也是尚書府的嫡女，手帕交的層次並不會很低。

  京城的貴女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著實不小，世家與勛貴涇渭分明，各個派系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未出閣的貴女們交際的廣度是很有限的，基本上也就局限於家中同族的女孩兒和各色姻親，到了顧淮南這裡，情況又要格外複雜一點兒。

  顧淮南的兩個二哥皆未娶妻，而下頭幾個弟弟更沒到成婚的年紀，安王府的正經姻親便只有傅家和姜家。兩家同屬世家，彼此間來往的姻親亦大多為世家，而顧淮南一個『勛貴』屬性的女孩兒插在她們中間，在某些成份屬性特別明顯的聚會裡，就像是在亮了個五百瓦的大燈泡。雖然在場所有人都不點名她的燈泡身份，但是誰都能夠感覺到她閃耀全場的光芒。再後來，安王府與傅家有意疏遠，顧淮南便更加淡了與世家的往來，姜家與安王府的小輩兒之間的感情，多是由顧安弘維繫的。

  顧淮南的社交圈子主要維繫在皇家，雖然如今朝堂局勢愈發緊張緊張化，各王府間對彼此的態度，也影響到了女孩兒們彼此之間交往。但如今太子未倒，大家的矛頭一致對準太子，顧淮南同邵澄郡主、蘭滄郡主等人之間，依舊來往，亦有信陽公主等長輩垂青。

  久而久之，顧淮南的手帕交也就固定在皇族、勛貴這一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