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脈脈情愫

  可是剛說完這句話，她臉上的笑容快速散去，再無痕跡。

  「今日我很開心，明日我們接著練，我先走了」，她身上明顯縈繞著一股落寞的氣息。

  看著她寂寥的背影，布奉疑惑。現在的她為什麼會變得如此沉重，心中仿佛積壓著許多痛苦，而自己，卻也無法給她一點快樂。

  羅真停下腳步，看著自己的柔荑，目光悠悠。

  

  這裡，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其實他的手並不似他的人那麼冷，反而很溫暖。她抬手撫了撫剛剛他碰過的鬢角，卻又懊惱的放下去。

  布奉，嘴裡呢喃著這個名字，心中有什麼緩緩浮動。

  這幾日發生了一件大事，如一陣疾風，瞬間席捲了大街小巷。

  漠北戰敗，情勢危急之際，顓魯大師向漠北王進言，向越國求和，以羅真公主和親為機，化解大戰。

  「越人一向自詡清高，只要他們暫時服軟，甚至獻上公主，定能緩和戰事，解除危機。」

  這是顓魯的原話。

  漠北王自然是不同意，羅真是他最寵愛的女兒，他寧願讓大女兒羅斯去和親。

  但羅真與羅斯的份量，不止漠北人清楚，越人也是心知肚明。

  只有羅真前去，才能體現出他們的誠意，才能安撫越人的心。

  「不行，本王絕不同意」，書房裡，一陣杯盞碎裂的聲音，嚇得所有人噤若寒蟬。

  「父王，大哥是我漠北的希望，如果他出了事，漠北必將再次陷入動亂，請父王為大局著想，女兒願意犧牲自己，護我漠北。」

  羅真緩緩跪下，動之以情，明之以禮。

  作為漠北的王上，相信他會做出正確選擇的。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她眼眶含淚，孱弱的好似一朵風中落花。

  這是他最愛的女兒啊，可是現在卻要拿她去換取漠北的和平，他這個父親做的多麼失敗，他怎麼對得起亡妻。

  「請父王三思」，她再次懇求。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來：「請大王為大局著想」，他們都沒想到，這位公主竟然如此大義，願意為國犧牲。

  他們這些男人卻什麼都做不了，何其慚愧。

  不僅是羅真的請求，還有顓魯的預言，他從不懷疑。

  難道事情真的到了這一步了嗎？他阿史那丘胥風光了一輩子，老來卻要妥協認輸。

  「父王，如果你不答應女兒，若是漠北亡了，女兒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倒不如現在就一死」，羅真呈匕首於脖頸，一臉決絕。

  這可嚇壞了眾人，紛紛勸她放下，漠北王也終於妥協：「好，父答應你。」

  他此言一出，滿室譁然。

  羅真放下匕首，心砰砰跳著，粉拳緊握。

  一切塵埃落定，全都結束了。

  正在酣戰中的兩國突然停戰，原因是漠北突然上了國書，請求和親止戰，越王得意忘形，竟答應了協議。

  和親公主是漠北王最寵愛的女兒阿史那羅真，這才讓越國朝堂平靜下來。

  畢竟有了這位公主在手，他們也不擔心漠北再有什麼舉動。

  至於公主嫁給誰，還沒有定論，但是此人由越國安排，漠北無法提出異義。

  這就意味著，將羅真終生的幸福徹底交到了敵國手上，漠北王憂心忡忡，羅真心中也並不平靜。

  三日，三日後她便會披上鳳冠霞帔和親越國，就會回到那片愛恨交織的故土。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羅真來到馬廄，看著那個灰色的背影，清爽的聲音順著秋風飄過去。

  布奉抬起頭來，見女子輕移蓮步，緩緩行來，一身紅衣如火妖嬈，髮絲纏繞，將清華絕世演繹的爐火純青。

  「陪我騎馬吧」，這是第二次，她讓他陪她騎馬：「再過幾日，就沒有機會了。」

  他抬起的手臂一僵，抬頭看著她。

  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臉上露出如此輕鬆的笑容，就好像君山的風，融化了萬千冰霜。

  她一步步策劃，就為了這個結果嗎？她對漠北沒有任何留念，她想去越國和親，這是為什麼？

  說不清什麼感覺，只覺得心中像是憋著一股氣，釋放不了。

  「好」，在她期待的目光里，他終於點了點頭。

  「朱雀的傷還沒有，我們騎一匹吧」，布奉已經翻身上馬，卻見她站在原地，水潤的眸子盯著他。

  「好。」

  羅真勾唇一笑，如青雲旭日，美的令人心醉。

  「你做了這麼多，就為了去越國和親？」

  羅真一愣，心中酸澀：「是。」

  「為什麼？」，這樣的她讓他覺得，仿佛這幾年認識的她都是虛無的，直到現在，他還是看不明白她。

  「沒有為什麼，在漠北待膩了，想換個地方過日子而已」，她的話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毛病。

  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布奉知道。

  「不提那些了，今天就讓我們痛快縱馬吧」，她深吸一口氣，轉移了話題。

  這最後三天，她想開開心心過完。

  「駕！」，布奉終究沒有再說什麼，揚起馬鞭，疾馳而去，耳畔冷風刺骨，兩人卻覺得無比舒爽。

  「啊……」，羅真大叫一聲，這是她醒過來之後最快樂的一天了。如果可以，她希望這匹馬永遠也不要停下來，載著他們跑到天涯海角，將所有仇恨痛苦暫且拋下。

  看著她側顏上笑意深深，布奉竟也牽起了唇角。那笑意很淺，可是也看得出，他是笑著的。

  「不要停」，羅真開口：「我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她握住他要拉馬韁的手，輕聲道。

  四目相對，布奉心頭酸澀：「駕！」，他何嘗不希望，這條路可以長一點。

  從什麼開始，曾經那個對他動輒打罵羞辱的阿史那羅真，開始變成現在這樣一個令人心疼的人兒。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悄悄溜進了他心裡。

  「怎麼樣，累了吧」，下了馬，布奉淡淡開口。

  「不累，謝謝你陪我」，她搖搖頭，卻換來男人一陣沉默。一個重物落在她肩頭，卻見他已經脫了外衣：「天氣有些冷了。」

  她心中一暖，感受著上面傳來的溫度。

  「在公主心裡，布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在草地上坐下來，她也坐下，靠在他背上：「叫我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