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解救

  周景望是被唐梧領進城的，秦楚燁當天就喝了藥，沒來得及休息一時片刻就急忙召集唐梧與周神醫過來商討治療方法。

  蘇毓靈坐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但基本上一個字都沒進她的耳朵，她這忙著一會給秦楚燁倒茶，一會給他那衣服披著，隔一會便問一次他是冷是熱......她自己沒感覺有什麼不對，但旁邊人實在受不了了，周神醫說：「這次的方子還是蘇姑娘哪來的，在下不過是個跑腿的。」

  唐梧說：「蘇姑娘有斷世之才，也有慈悲之心，日後城中百姓若好了，真要給你建一座廟日日燒香供奉才是呢！」

  守城的那將領也過來湊熱鬧，「蘇姑娘真乃大義，在下是佩服了。」

  蘇毓靈還在忙著給秦楚燁添茶燒水，耳朵都沒往這邊聽，知道手被人拉住，方才回眸，卻只看向了秦楚燁，「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秦楚燁一笑，將她拉到身旁坐下，「休息一會，別忙了。」

  「可是你......」她話說了一半才發現眾人眼前都奇奇怪怪的，「怎麼了？」

  「沒事。」

  唐梧最是知情識趣，也最了解他們的關係，「二位繼續，要是嫌我們煩，我們就到外邊去說。」

  秦楚燁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少說話喝茶。」

  又轉頭看向蘇毓靈，「忙了一天，你也辛苦了，坐下歇歇。」

  如今這座城中全是染了疫病的百姓，基本沒有能幹活的，隔離在城外的人也能輕易進來，萬一這藥沒用，就擴大了疫病範圍。

  蘇毓靈說：「我有個法子，此次前來我與周神醫帶了許多紗布，可以做成面巾，這些紗布都是用藥水泡過的，可以抵擋一陣子。」

  秦楚燁點頭，「此法可行，那就暫時別讓百姓進來，先用我們自己帶來的人。」

  唐梧到：「我們可以先從醫館附近的難民所開始救治，慢慢的在擴大範圍。」

  蘇毓靈卻搖頭，「這不行，我們的藥草不夠，只能先緊著嚴重的病患，帶第二批藥草運過來再說，周神醫你覺得呢？」

  周景望摸著鬍子想了一會，開口道：「今日進城時我在城中幾個藥鋪看了，他們這裡也有一些能用的藥材，明日我帶人過去清點一下，看看能留出來多少。」

  守城官說：「那我就帶著手下人先將嚴重的病患集合到一個固定地方，方便神醫施藥。」

  秦楚燁解了腰牌給他，「叫上幾個本王的人。」

  說罷看向蘇毓靈，「靈兒，明日你跟我去府衙門口放粥。」

  幾人在此談到了深夜，還是唐梧看不下去將周神醫與守城官帶走了，要說這些人也真是看不出眉眼高低，人家兩個有情人好不容易得相見，他們卻再次商討到了深夜，沒瞧見王爺臉上都變了嗎！

  蘇毓靈送他們出了門，又轉身回來。

  「你怎麼沒走？」

  「你想我走嗎？」

  蘇毓靈倒茶的手一頓，挑眉朝他看過去，「那可不該是這個表情。」

  秦楚燁聞言立刻收起自己那一臉『快留下陪我』的表情，不尷不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就坐下在聊一會。」

  蘇毓靈拿了口茶，走過去直接抓著他的手把人帶回了內室按在床上，又細心的拉好被子，「燒的臉都紅了，快睡一會。」

  「我沒事。」

  「別沒事了，我查過了，這藥喝下去確實會發燒，可能夜裡還會嘔吐。」

  蘇毓靈拉起被子蓋著他，「你踏踏實實的睡，我就在這守著你。」

  秦楚燁本來還想跟她聊一會，可最終還是沒抗住這藥效，早早地就見周公去了，睡到不知什麼時候，果真胃裡一陣翻滾，接著便有一隻手輕輕順著他的背，「沒事、沒事，吐吧，吐出來就好了。」

  他這一夜不知道吐了幾次，可每一次都有一個人在身邊照顧著，輕聲告訴他沒事、沒事，一遍一遍，也不知是她的聲音太好聽，還是這藥太好用，天亮時秦楚燁確實覺得一身輕鬆，胃裡那陣灼熱沒有了，頭也不似昨日那麼痛。

  蘇毓靈已經不再房中了，好像昨天的一切都是他的一場夢，靈兒沒來過、疫病也沒有藥方治療......「王爺，起身了嗎？」

  守城官在門口拍門。

  是真的在拍，很著急的樣子。

  秦楚燁皮了件衣服就出了內侍，推開門，見那守城官一臉喜色，「怎麼了？」

  「瞧著王爺臉色好多了，想來蘇姑娘的方子確實有效。」

  守城官行了一禮，「屬下已經將所有病患集合到了成功難民所，按著病的時間長短分了三個等級，就按蘇姑娘昨夜說的，先救治嚴重的。」

  「靈兒呢？」

  秦楚燁徹底清醒過來，知道昨日不是做夢，如今只想第一時間見到蘇毓靈。

  「哦蘇姑娘已經帶著人去了府衙，正是差屬下回來看看王爺醒沒醒，蘇姑娘特意交代，王爺起來不必急著過去，先吃了飯才行。」

  那守城官說完還瞧著秦楚燁笑了一笑，「蘇姑娘對王爺可真是用心良苦，昨日不顧安危闖進去不說，今日還特意早起給您做了飯。」

  秦楚燁腳步一頓，「昨日怎麼回事？」

  守城官將昨日從見到蘇毓靈就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她那句『他就是下地獄都得讓我陪著』。

  秦楚燁臉色從開始的喜悅變成了僵硬，心中起伏不斷，靈兒啊，你怎麼能這麼猜得透我的心，他病得嚴重的時候確實想過如果他就這麼走了，一定要帶上她，不然留她一個人面對著紛亂世俗她該怎麼活。

  可當昨日見到她就這麼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又不這麼想了，哪怕她老了、病了、殘了，他也想讓她好好活著，哪怕一天都行，在看一眼這世間繁華。

  「王爺您去哪？」

  「吃飯。」

  秦楚燁朝後一揮手，便走向了廚房，「你去盯著點，有事隨時來報。」

  來北方兩個月，今日是秦楚燁第一次露出笑容，守城官歡天喜地的帶著人去了難民所。

  待秦楚燁吃了飯來到府衙門口時，這裡已經聚集了數百難民，他站在遠處，朝著那人群張望，數百人里一眼便能尋到他要找的人。

  蘇毓靈已經換上了一身本地女子的衣裝，站在門口挨個給他們盛粥、分饅頭，每個過來的人她都要安慰一句：「疫病並非不治之症，遲早會過去的，放心。」

  秦楚燁透過這百十來個人頭，他們身上穿著破爛的布衫，仿佛看到了眼下的破敗河山，而站在人群之中的那個女子，便是這天下的救世主。

  蘇毓靈無意間一抬眸，也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秦楚燁，對他彎著眉眼笑了笑，朝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