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躁鬱症

  小姑娘說著，帶著一絲本就有的傲氣，以及眼下不得不低下頭的委屈：「我真是沒想到，我也會有被攔在外面不能回家的一天。」

  宮魅千點點頭，心下倒是明了，而後轉念又問：「好了，你可以告訴我，你找夜九卿是有何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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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思思緊緊地抿著唇，半晌才終於抬起視線來，與宮魅千的視線交匯，緩慢道：「你和九卿哥哥，真的成親了嗎……？」

  宮魅千臉上稍微一僵，回答道：「還……沒有。」

  「那為何他們都叫你夫人？」

  夜思思激動地拍了一下桌案，「我就知道，九卿哥哥是不會娶你的，他怎會喜歡別人呢！

  他就算要娶妻，那也只能是我！」

  宮魅千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那雙漂亮的雙眼中透著倔強，泛著絲絲淚水，顯得楚楚可憐。

  「我說，」宮魅千垂下眼眸，淡淡一笑，「只是還沒有，這不代表他娶的人就是你。」

  真是奇怪，分明原著中寫的是夜九卿強行將夜思思擄來娶了她，為何現在總感覺是夜思思死活想要嫁給夜九卿呢？

  「這不可能！」

  夜思思冷笑，眼睛瞪得老大，「他不可能喜歡你的，九卿哥哥就算不喜歡我，那更是不會喜歡你！」

  這是……躁鬱症嗎？

  宮魅千皺了皺眉，眼前的這位公主，怎麼沒點兒公主的樣子？

  「對，」宮魅千笑笑，緩緩地站起身來，「前面一句我贊同，他不喜歡你，不過後面已經……」宮魅千微微俯身，對上夜思思的視線，「喜不喜歡我，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是啊，難道她就真的看不出來夜九卿對宮魅千的態度嗎？

  昨晚他那樣著急且卑微地想要與她解釋，能夠讓大魔王這般卑躬屈膝，或許只有宮魅千能夠影響到他了。

  夜思思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杯碟，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心下跳得厲害。

  「只要你們還沒有成親，」夜思思也站起來，惡狠狠地看著宮魅千，「只要有我一天在這裡……」「如何？」

  宮魅千挑挑眉，眼中的神情變得冷了些。

  「那我就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夜思思發了狠，一下就把桌上的杯盞掃落在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你在做什麼——」一聲清冷且帶著慍怒的聲音突然傳來。

  夜思思下意識地轉頭，看見夜九卿正負手從殿外走進來。

  「九卿哥哥……」像是變臉一般誇張，夜思思的表情瞬間從方才的憤怒變成了此刻的楚楚可憐，「你來啦……」伸手想要去抓夜九卿的衣袖，卻被他冷冷地躲開。

  走到宮魅千的身側，夜九卿上前詢問：「沒傷著你吧？」

  「沒事。」

  宮魅千輕輕地搖了搖頭，只是無力一般地回答。

  夜思思站在一旁，一時間竟是僵住了身形。

  為什么九卿哥哥沒有第一時間去關心她，而是去關心這個宮魅千？

  為什么九卿哥哥沒有分她半點視線，就連觸碰都是那樣厭惡？

  檢查了宮魅千真的沒有受傷，夜九卿才轉身去看夜思思。

  「你鬧夠了沒有？」

  冷冷的語氣，和方才對宮魅千說話時截然不同。

  「鬧夠了沒有……？」

  夜思思眼中帶著淚水，好似下一秒就要溢出來一般，「九卿哥哥，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凶我的……」確實，夜九卿沒有凶過她，原本他只是「寄人籬下」的一介卑賤小人，而此刻的他也與夜思思沒有了關係，因此，現在他所說的，也根本說不上「凶她」。

  夜九卿不想理她，只是轉身摟住宮魅千，想要帶她離開，在轉身時冷冰冰地說道：「我會讓裴將帶你回去的，你且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我不要！」

  夜思思立馬拽住夜九卿的胳膊，頗有些歇斯底里，「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九卿哥哥，如果不是我的求饒，當年的你早就死在我父王的手下了！」

  夜九卿微微側頭，似笑非笑，「我早就死過一次了，你以為，我還會怕嗎？」

  夜思思雙腿一軟，終於「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她想不明白，當年她對他那樣好，是不是他的心是石頭做的？

  怎麼捂也捂不熱呢？

  看著兩個人走遠的身影，夜九卿摟著宮魅千是那樣溫柔，是她從未想過的模樣。

  原來，無論自己曾經對他怎麼百般關心，最終他還是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即使他滅了那個女人的全國，滅了她的父母，滅了她的子民，他們終究還是要在一起。

  那她呢？

  夜思思，也是被夜九卿滅了父母，殺死了從小陪伴她到大的奶娘，而後將其逐出宮去，一別竟是經年。

  終是不同了，可終是相同的。

  ……「想必是受了些刺激，她才會這樣。」

  夜九卿輕輕地拉住宮魅千的手，溫柔撫摸，「嚇到你了嗎？

  我已經命裴將下午就帶她離開了。」

  「沒有，」宮魅千搖搖頭，輕輕地嘆了口氣，「她也是可憐，在外面孤苦伶仃的，沒有一個親人。」

  夜九卿的目光深深地看著她，半晌道：「沒關係，我會是你的親人。」

  宮魅千抬起頭，一時間有些莫名，看著他那雙漂亮且深邃的雙眸，宮魅千明白了。

  原來方才她說的那句話，夜九卿還以為她不僅是在說夜思思，還有的是在影射自己也沒有親人了，所以夜九卿才會說他會是她的親人。

  輕輕地笑了笑，宮魅千回握住夜九卿的手，帶著一絲笑意道：「好。」

  既然都沒有了親人的庇護，既然都不再擁有溫暖的家庭，那麼就互相擁抱，做彼此最好的親人。

  「主君……主君……！」

  門外傳來彩雲著急的聲音，氣喘吁吁的樣子，不知怎麼回事。

  「何事？」

  夜九卿微微皺眉，側頭去看彩雲。

  「主君，夜思思公主她、她……」彩雲上氣不接下氣，手扶著門框喘著氣。

  「她怎麼了？」

  夜九卿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微微眯眼說道。

  「夜思思公主她方才自尋短見，掉入了大殿外的湖中……！」

  可算是把事情的重點說出來了，彩雲累壞了。

  夜九卿一瞬間竟沒有什麼反應，直到感受到身邊的人已經走到彩雲的跟前。

  「什麼？

  自尋短見！」

  宮魅千著急地上前，「她現在呢？

  有沒有人去救她？

  為什麼會自尋短見啊！」

  「沒、沒事了……」彩雲回答道，「公主已經被救上來了，奴婢擅自請了醫官給公主瞧病，這才急著來找主君問話……」宮魅千鬆了一口氣，喃喃道：「那就好……」夜九卿無動於衷，其實夜思思的死活於他而言，根本不是什麼事情。

  「夜九卿，」宮魅千在他的身後輕輕喚他，「那我去看看她。」

  說罷，還沒等夜九卿做什麼反應，宮魅千便拉著彩雲一同出去了。

  ……夜思思的房內難得有了些人流。

  住的地方小了些，但是應有的陳設都有，可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方才夜思思站在湖邊，想都沒想就往下跳，一旁的侍衛瞧見湖中撲騰著什麼東西，上前一看原來是前公主，便急急地將其救上來。

  剛剛救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沒有意識了，好在彩雲原本端著糕點要給宮魅千送去，正巧看見夜思思昏了過去。

  夜思思想死，這個念頭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以前的她作為夜國最受寵的小公主，想要什麼她都能夠得到，即使現在她已經不是了，儘管她現在的要求已經也沒有這麼多了，她只想要她的九卿哥哥，可是這一點，她似乎無論再怎麼努力，都永遠不會得到。

  夜思思覺得自己變得很失敗，她不是那個可以朝著喜歡的人撒嬌的公主了，她已經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公主了，她已經不是能夠使喚別人的公主了，因此，她好想去死。

  那汪湖水很平靜，清澈見底，就像是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間，心情也是平靜的。

  只覺得耳邊全是水波「咕嚕嚕」的聲音，全身放鬆，整個人都沉了下去。

  有人將她救起，她嘴裡喃喃著「九卿哥哥」，但那個人不是，而且永遠都不會是。

  暈乎乎的，只覺得身邊好像有誰在走來走去，說著一些吵鬧的話。

  夜思思睜開眼睛，入眼的不是夢中的九卿哥哥，而是那個被九卿哥哥喜歡的女人。

  倔強地扭過頭去，夜思思閉上眼睛不去看她。

  「你病了，」宮魅千看著夜思思的側臉，「你需要心理上的治療。」

  宮魅千大學時選修了學習了一些心理方面的課程，儘管只是很淺顯很表面的東西，但是好歹在這個醫學匱乏的古代到很是有用。

  按著夜思思的表現來說，她一定是在心理方面出了些毛病，而且病得不輕。

  這其實不難解釋，原本衣食無憂的小公主，那般被父母捧在掌心疼的小公主，一夜之間，父母雙親皆被喜歡的哥哥殺死，那樣可怖的宮變之下，一個小女孩的承受能力怎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夜思思承受不了，且在這些年來，在宮外她又是一個人生活，沒有心理方面的疏導，患上這樣心理方面的障礙也很好說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