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時過境遷

  大家都累了，趕了一整天的路，原本早就該歇下，可現在又搞得這麼晚。

  終於躺上了床，夜九卿將宮魅千抱在懷中，一下一下地撫摸過她的髮絲。

  「你不要急著趕走她，」宮魅千摟住夜九卿結實的腰際，「我明天……想和她談談。」

  夜九卿沒說話，只是重複著那個動作。

  半晌，他「嗯」了一聲，又攏了攏手臂，道：「睡吧。」

  ……一早，陽光剛剛透進半開的窗口，外面就傳來小姑娘靈動的聲音：「九卿哥哥……九卿哥哥……！」

  夜思思打開房門的時候，卻見宮魅千正坐在梳妝檯前梳妝。

  宮魅千從鏡子的反光中去看這個小姑娘，稚嫩、可愛，帶著小女孩兒特有的氣息，臉上有些微紅，輕輕地喘著氣，想必是方才跑著過來時太著急了。

  「他一早就上朝了，」宮魅千微微一笑，將手中的耳墜放下，看著鏡子裡的女孩兒，「你找他做什麼？」

  「我……」夜思思上前兩步，也去看鏡子裡的女人，她生得漂亮，像是自帶著一種貴族的氣質，就連這樣微微一笑都好似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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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用過早膳了嗎？」

  見夜思思不回答，宮魅千揮了揮手示意旁邊的彩雲不必再為她貼花黃了，「如果沒有，我們可以一起去。」

  「還沒……」夜思思搖搖頭，盯著宮魅千的後腦勺，回答道。

  「那走吧，」宮魅千站起來，緩緩地轉過身，對著夜思思又是一笑，「我都快餓扁了。」

  ……彩雲一道道地上菜，都是宮魅千喜歡的口味。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宮魅千將一碗清粥和一疊桂花糕遞到夜思思的面前，「你先將就著吃些，下次想吃什麼了，就直接去和下人說。」

  夜思思以前也是這樣的，想吃什麼，奶娘都會為她準備，只要她想，便沒有奶娘做不出的。

  盯著眼前的清粥一時間竟是愣了神，夜思思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一天，這明明就是她的夜宮，明明就是她從小到大都生活的地方，此刻的女主人竟成了眼前的這個女子。

  宮魅千瞧著眼前的小姑娘沒有動筷，她也不多管，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反正她是餓壞了。

  夜思思看宮魅千吃得這麼香，自己的肚子好似也開始咕咕叫了。

  拿起眼前一堆早膳中自己喜歡吃的，便也開始吃起來。

  吃了半飽，宮魅千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輕聲道：「夜九卿還要一會兒才結束，你有什麼事情，便和我說吧。」

  夜思思抬眼，嘴裡還在咀嚼食物，而後很快地吞咽下去，道：「不要，我要親自和九卿哥哥說。」

  「有什麼這麼要緊的事情，非要親自和他說？」

  宮魅千笑笑，「不過，他不一定會見你，不如你告訴我，我代你轉告他便是了，如何？」

  夜思思抿著唇，看著眼的女子。

  其實她也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她只是想見見九卿哥哥，她只是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么九卿哥哥竟是娶了別人？

  那樣冰冷寡言的九卿哥哥，怎麼可能會喜歡別人呢？

  「你叫什麼？」

  半晌，夜思思終於開口問道，「你何時與九卿哥哥認識的？」

  宮魅千抬眸去看夜思思，只見她說話間好似透著一絲不服氣，眼神中不僅帶著疑惑，更多的是敵意。

  「宮魅千。」

  笑了笑，將手中的杯盞輕輕環繞，「我想你知道我……的名字。」

  夜思思瞳孔微微收縮，手上的湯匙也「啪嗒」掉在桌上，「怎麼可能……？」

  雖說不在宮內，但也是聽聞了夜九卿屠城的消息。

  都說當時的宮國無一人生還，那樣血腥，那樣殘忍。

  「沒錯，」宮魅千將杯盞擲下，「我就是宮國唯一的公主，宮魅千。」

  夜思思手指有些微微顫抖，她就是宮魅千，那個被九卿哥哥殺了全國的宮魅千？

  「思思公主，」宮魅千微微垂下眼眸，她還是喚她一聲「公主」，「至於為什麼會和你的九卿哥哥在一起，這點說來話長，不過對於你第二個問題……」宮魅千再次抬起眼眸，眼底好似藏著笑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便認識了。」

  如果按著夜九卿的角度來說，他們相識確實很早，但是如果按著宮魅千的角度來說……從這本書翻開第一頁起，可以算是認識嗎？

  好吧，角度都比較刁鑽，宮魅千眼波微動，道：「你呢？」

  「什麼？」

  夜思思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我怎麼了……？」

  「你問我兩個問題，那我是不是也要問你兩個問題？」

  宮魅千淡淡地笑著，倒是像是個穩重的長輩一般。

  「可以，」夜思思頓了兩秒，而後回答，「你問吧。」

  一副剛正不阿的模樣。

  「嗯……」宮魅千托腮想了想，眼珠子轉啊轉，最後問道：「你何時來的夜宮？」

  「夜宮本是我的家，我想來就來！」

  夜思思哼了一聲，繼續道：「前兩日我便到了，門口的侍衛還不讓我進，好在有兩個認識我，便放我進來了。」

  離開的這些年，夜思思在外面雖然過得也算衣食無憂，但是身邊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她一個小姑娘總歸是孤獨的。

  於是她便孤身一人來到夜宮，想不到以往身份高貴的公主竟也會被攔在門外，當時夜思思又委屈又生氣，本以為這次是進不去了，以後也進不去了的時候，正巧有一個侍衛那日值班認出了夜思思，而後便帶著她進了宮。

  此去經年，竟是物是人非，時過境遷。

  再次踏入這片熟悉的土地，夜思思眼泛著淚水，鼻頭一酸，就這樣掉下了淚珠。

  夜宮還是那個夜宮，但是再也沒有而是的溫馨與親切了。

  好似一切都變得這樣陌生，陌生得夜思思覺得寒冷。

  她想找夜九卿說說話，已經很久沒有人和她說話了，即使自己過得富裕，卻總是敵不過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這樣弱小的女子，怎能這些年孤身一人？

  夜思思找啊找，沒有找到夜九卿，而後才被告知和夫人出行去了，還需幾日才能夠回來。

  夫人？

  夜思思腦中「轟」地一下就炸開了，什麼夫人？

  為什么九卿哥哥有夫人了？

  夜思思終究是不敢相信的，怎麼會有夫人呢？

  她跑去了夜九卿的寢宮，裡面沒什麼陳設，僅有的一些家具，別無其他。

  問了下人，他們說，主君一直住在夫人的寢宮。

  夜思思去了原本她的寢宮，兒時，她的寢宮在夜宮的最正中間，父王母后最最疼她這個小公主，因此這也是最大最奢華的臥房，可是這次，卻是讓給了他們口中所謂的「夫人」。

  裡面陳設華麗，家居設備應有盡有，漂亮的鏡台，巨大的衣箱，以及那樣好看的床榻。

  夜思思再一次落淚了，她以為九卿哥哥即使對她冷了些，但總歸會是她的依靠的，但是不知為何，看見這樣的場景，夜思思只覺得自己更是孤獨了。

  好心的奴婢為她整理出一間偏殿給她住下，說是讓她現暫住幾日，到時候夜九卿回來了便再商討此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思念九卿哥哥，想要見見九卿哥哥。

  那晚聽說夜九卿回來了，夜思思高興地跑去看，原想著上去就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可她卻見夜九卿那樣溫柔地攬著懷中的一個女子，眼神中透著她從未見過的體貼。

  夜思思終是不信的，於是看著夜九卿隻身一人進了大殿，她也跟了去。

  兩人再一次見面，夜思思總以為會是那種感人的場景，可是夜九卿眼中也只是微微一驚，仿佛平靜的湖面飄過一隻蜻蜓那般。

  「你怎麼來了？」

  這是夜九卿與夜思思這麼多年分開以來，問她的第一句話。

  你怎麼來了？

  為什麼會問你怎麼來了？

  不應該問問她的近況嗎？

  不該問問她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嗎？

  為什麼只是這樣冷漠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夜思思一時間好似啞了聲，「九卿哥哥……這裡是我的家，我就不能回來看看嗎……？」

  夜九卿沒有抬頭，只是微微動了唇瓣，而後才抬起眼眸，「可以，那你看完了嗎？」

  這一道生生的逐客令，下得夜思思猝不及防。

  「九卿哥哥……」夜思思眼泛著淚水，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你、你怎麼這樣……」憤怒地拂袖而去，實在是受不了夜九卿這般冷漠的態度。

  夜思思想不明白，即使他對她沒什麼感情，但是好歹她那樣幫過他，那樣相處過，他怎就能這麼冷血無情？

  在外面哭了一會兒，而後擦了擦眼淚，安慰自己：九卿哥哥本就是這樣，何必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呢？

  她只是想問問九卿哥哥，是不是他真的如他們所說，已經娶了夫人？

  收拾好心情，再想要進去，卻見裡面多了一個女人。

  她的九卿哥哥，她從沒有見過他露出那樣低微的姿態，像是在乞求那個女人能夠聽他解釋。

  可是解釋什麼呢？

  她和九卿哥哥，本就沒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