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起疹子

  秉持著不氣餒的精神，後面兩天，無論是天氣愈加寒冷還是偶爾天公不作美，宮魅千依舊堅持每天都練習，只要她還有力氣，那就一定要練到底。

  因為政事的原因，和上次一樣，前兩天開始的時候夜九卿可能會時時盯著她練習，但是到後面，宮魅千自己摸索到了一些門道，便只需最後的熟練即可。

  宮魅千練歸練，但也是因為夜九卿不在，所以她也會偶爾偷懶一下，比如翹腿休息啊，比如嗑嗑瓜子啊，又比如小憩一會兒，就像現在，宮魅千在彩雲的按摩下，已經睡過去了……「讓你練，可不是讓你來睡大覺的。」

  一聲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一絲調笑。

  宮魅千原本昏昏欲睡，聽到聲音後猛地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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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一時間還不能聚焦，眨了眨幾次才看得清楚。

  夜九卿負手而立，面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又添上一句：「瞧你這樣，我還是不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了。」

  「沒！

  沒有！」

  宮魅千急急站起來，揉了揉眼睛狡辯，「我、我就是太累了……又累又困的……」「哦？」

  夜九卿微微彎腰湊近她，「那你這是練得好了？」

  「差……差不多吧……」宮魅千往後傾倒一些，眼神飄忽不定。

  「來吧。」

  夜九卿讓開一條路來，「還是那棵樹，你一次將其打倒。」

  「一、一次啊……？」

  宮魅千抓耳撓腮，雖然說她現在有點意思了，但是如果要一次就把它打倒，那還是有點兒難度的……「怎麼，不行？」

  夜九卿看著宮魅千，眼底不知是不是在嘲笑她。

  「可、可以！

  我可以！」

  宮魅千一鼓作氣，提了提腰間的宮絛，抹了一把額前的碎發，捋起長長的袖口，將散花綾一段牢牢地握在手中。

  一定可以的！

  要相信自己！

  宮魅千暗暗地給自己打氣，然後她做好動作，心底默念著招式，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最好集中精力，猛地將散花綾使出——散花綾的速度極快，只聽見「嗖」的一聲，又緊接著是「砰」的一聲巨響——枯樹倒了，直直地倒下去。

  宮魅千愣在原地好久好久，一旁的彩雲突然開心地拍掌道：「夫人！

  夫人您成功了！

  您成功了！」

  終於，她的這個笨蛋小夫人，在經過四五天的苦練之後，終於練成了！

  「我……我……」宮魅千呆呆地轉過頭去看夜九卿，「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努力終於取得了成功，宮魅千開心地跑向夜九卿，像個樹袋熊一樣投入他的懷抱，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燦爛，「啊！

  我成功了！

  你看見了嗎！

  我把那顆超級無敵難的樹給打倒了！

  我成功了啊夜九卿！」

  夜九卿嘴角的笑意也難以抹去，他牢牢地接住宮魅千，攬住她的腰肢，道：「我看見了，我們千千終於成功了，是我誤會你了，你很聰明，我就知道你會成功的。」

  宮魅千沉浸在喜悅中許久許久，老天開眼，終於給了她這個笨蛋取得成功的機會！

  等情緒稍微平復下來，已經是一刻鐘之後了。

  寶貝般地將散花綾來來回回地瞧著，不禁感嘆自己的努力：「哎，原來成功的喜悅，是這樣幸福。」

  夜九卿微微笑著，宮魅千開心了，他也就跟著開心。

  「看來，我還是有資格和你站在一起的。」

  宮魅千扭頭看向身側的夜九卿，嘻嘻一笑，「瞧吧，我還是很棒的嘛！」

  夜九卿沒說話，只是這樣淡淡地看著宮魅千。

  何來「有資格和他站在一起」這一說？

  分明是夜九卿沒資格和宮魅千站在一起才是。

  她這樣美好，這樣天真，夜九卿總是覺得和她在一起，他會感覺很自卑。

  「嗯。」

  夜九卿嘴角含、著笑意，「你很棒。」

  宮魅千的眼角彎起很是漂亮，笑起來很有感染力，連同著身邊站著的彩雲也樂個不停。

  「以後你可不許說我笨啦！」

  宮魅千將散花綾好好收起，「我可沒有那麼笨！」

  「好，你不笨。」

  夜九卿寵溺地由著她。

  其實他何時說過他笨？

  明明就是她一直在妄自菲薄，他不僅沒說過，而且這輩子都不可能說她笨。

  就算真的笨，在他的眼裡，他這叫天真，這叫可愛。

  「是呀，夫人才不笨呢！

  夫人是彩雲見過最聰明的女子！」

  彩雲喜歡拍馬屁，但是也算是發自內心，她因為宮魅千的成功而同樣感到喜悅，儘管宮魅千不可能是最聰明的女子，但是只要她成功了，她在數次努力後成功，那她就值得被誇贊。

  「哎呀！

  才沒有……」宮魅千被誇得害羞了，他們倆是不是有一個群叫做誇誇群？

  「好了，今日就練到這裡。」

  夜九卿拉著宮魅千的一隻手，視線落向彩雲，聲音微微冷著道：「你去給夫人拿來膏藥，早些塗早些好。」

  「是！」

  彩雲行了個禮後，便立馬離開了。

  ……彩雲去尋膏藥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找不到。

  小翠站在一旁，看著彩雲翻箱倒櫃的模樣，問道：「找什麼？」

  「小翠姐姐，你瞧見我昨日放在這裡的膏藥的了嗎？

  給夫人塗的膏藥，我記得我放在裡面了。」

  彩雲指了指身旁的抽屜，說道。

  小翠神色變了變，而後轉身走向另一個矮櫃，微微彎下腰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棕色的小瓦罐，道：「這個？」

  「對！

  就是這個！」

  彩雲面上喜悅，立馬上前，看著那膏藥，道：「小翠姐姐，怎麼在你這裡？」

  「哦，昨日、你放在柜上，我以為你不要了，我就給你收起來了。」

  小翠將膏藥遞給彩雲，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眼神有一點躲閃。

  「是嗎……」分明昨日給夫人上好藥之後我放好了的啊……彩雲回想著，但是也無礙了，找到就行，「那多謝小翠姐姐了，我就先走了。」

  「嗯。」

  小翠應下，看著彩雲微微急忙的身影，眼神中卻不知含、著什麼情緒。

  ……彩雲在一邊細細地給宮魅千塗抹著膏藥，夜九卿則是又充當起老師的角色，給宮魅千授業解惑中。

  手腕上傳來冰涼的觸感，只見彩雲從小瓦罐中取出一點膏藥給宮魅千塗上，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感覺這藥的味道和之前有點不一樣？

  不過彩雲也沒有管很多，繼續給宮魅千抹起來。

  ……總覺得後背和手臂上痒痒的，宮魅千在晚上沐浴時，喊了喊正在給浴桶中撒、花瓣的彩雲。

  「彩雲，你過來看看我的後背怎麼了。」

  宮魅千半脫衣服，轉身背對著彩雲道。

  彩雲抬頭放下花瓣盆，走到宮魅千的身側，脫下她沒有脫完的衣服，可就在宮魅千後背的肌膚裸露在空氣的中的那一刻，彩雲被驚呆了——「夫人……夫人……您的背……」彩雲手都在顫、抖，因為她看見宮魅千原本光滑潔白的後背，此刻卻布滿了疹子一般的紅點，而布著紅點的地方，正是後來她給宮魅千塗膏藥的那片區域。

  「怎麼了？」

  宮魅千微微扭頭，看見彩雲一臉嚇呆的模樣，「我的背怎麼了？

  我老覺得痒痒的。」

  「夫人……您的背起疹子了……」彩雲磕磕巴巴地回答道，而後連忙將宮魅千的衣服拉起來，快速地低下頭忙著認罪：「都是彩雲的錯，彩雲這就去給夫人請醫官！

  夫人請稍等！」

  話音剛落，彩雲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宮魅千一頭霧水，怎麼就是她的錯了？

  而且，原來她的後背起疹子了？

  宮魅千將袖口挽起，一時間也頭皮發麻——手臂上那一塊地方，全然是泛著紅、腫，一顆顆疹子布滿了那塊地方，癢得宮魅千想去撓。

  怎麼回事？

  宮魅千回想著，是不是她吃了什麼東西而過敏了？

  但是這個原因很快就被她否決，她吃的東西和平日裡無異，不可能是因為吃進去的東西而導致過敏。

  看著手臂的紅、腫，宮魅千想，那應該就是那膏藥的原因了。

  ……宮魅千尷尬地坐著，她看了看對面汗如雨下的醫官，又看了看醫官身側站著的夜九卿，他的臉色很難看，感覺要是醫官沒給她看好，那他的小命就不保了一樣。

  彩雲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她一臉的愁苦，耷拉著腦袋，她總覺得宮魅千起疹子都是她的錯，儘管她其實並沒有錯。

  「其實……」宮魅千開口想緩解氣氛，畢竟總覺得沒一個人說話，空氣都要被夜九卿的氣場給凝結了。

  「夫人怎麼樣？」

  夜九卿冷冷地開口，直面問醫官道。

  「這……」醫官抹了一把額前的汗水，將宮魅千的袖口放下來，起身給夜九卿行了一個禮，就連語氣中都帶著害怕，「依老臣所見，夫人這很有可能是因某種藥物而引起的過敏……」呃……這誰都看得出來是過敏好吧？

  宮魅千咽下一口口水，不禁為老醫官抹把汗。

  「何種藥？」

  夜九卿背在身後的手緊緊握拳，又問道。

  「這……老臣許是需要再研究一段時間……」醫官連頭都不敢抬起，生怕對上夜九卿那雙殺人般的雙眼，「呃……不知夫人是不是塗了某種藥物？」

  「是這個。」

  彩雲立馬拿起手中攥了很久的膏藥，遞給醫官道。

  醫官接過膏藥，打開瓶子細細地聞了聞，又向夜九卿行禮道：「還請主君給老臣幾日時間，老臣方可尋到導致夫人過敏的源頭……」夜九卿咬了咬牙，真是……想發火。

  「啊，可以可以！

  不急不急哈！」

  宮魅千立馬回復老醫官，打著哈哈。

  「那，」夜九卿壓下憤怒，聲音低沉，「夫人的症狀，可有藥醫？」

  「有！

  老臣可給夫人開三日的藥浴，三日內，夫人必會痊癒如初。」

  老醫官額頭又淌下一滴汗，夜九卿說話時真是太可怕了。

  聽到這話，夜九卿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道：「去，備藥。」

  彩雲立馬領命，帶著雙腿都要打顫的老醫官離開了。

  宮魅千上前挽住夜九卿的胳膊，道：「害，你生氣做什麼？

  我就是有點兒癢而已，沒別的。」

  夜九卿轉過頭，看著宮魅千半晌，而後低聲道：「是我的錯。」

  宮魅千真是不解了，方才彩雲說是她的錯，現在夜九卿又說是他的錯，敢情這倆人就是要爭著要把鍋背到自己的身上嗎？

  「我不該讓你塗那膏藥的，是我沒有意識到那會導致你起疹子。」

  夜九卿語氣中充滿著愧疚，視線落在宮魅千的臉上，是那樣心疼。

  「怎麼會是你的錯？」

  宮魅千搖了搖頭，無奈道，「前兩次我也是塗的這個，根本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這次倒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樣。」

  「所以這是我的錯。」

  夜九卿又重複一遍，仿佛覺得不說上個一百遍，他就不會罷休一樣。

  「好了。」

  宮魅千打斷夜九卿的話，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再說，我就要生氣了。」

  夜九卿果然乖乖地閉嘴了，看著宮魅千不耐煩的模樣，以為她真的是生氣了，於是溫柔地將她摟在懷中，避開她瘙癢的地方，又道：「你別生氣，我就是自責，沒有好好保護你。」

  宮魅千渾身難受，根本不想有任何的肢體接觸。

  她在夜九卿的懷中稍微動了動，很難得地掙脫開來了。

  果然，還是不被抱著最舒服。

  「千千……」夜九卿輕輕地喊她，聲音略帶著一絲委屈。

  她居然拒絕他的擁抱？

  她居然拒絕了他的擁抱！

  「害，沒事兒！」

  宮魅千大大咧咧地擺擺手，不想看他好像被她欺負過一樣的表情，「那醫官不也說了？

  就三日，最多三日的藥浴，我就能好了。」

  夜九卿抿著唇沒有說話，像是個犯了錯的小孩兒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喜歡在那兒呆著就呆著吧，宮魅千不管他，自顧自地拿起桌上水晶盤中的龍眼吃了起來。

  過了一段時間，終於彩雲匆匆跑來喊宮魅千：「夫人！

  藥浴已經為您準備好了，您快隨我來吧！」

  宮魅千吐出一顆龍眼核，點點頭，跟著彩雲過去了。

  ……中藥泡著溫溫的泉水，宮魅千覺得味兒很大，也很臭。

  彩雲一邊細心地給宮魅千擦著後背，一邊道歉著：「夫人對不起，都是彩雲的疏忽。」

  哦不，宮魅千聽完彩雲的道歉，又聽了夜九卿的道歉，終於讓夜九卿閉嘴後，彩雲又來道歉。

  「不關你的事。」

  宮魅千微微閉上眼睛，享受著彩雲給她後背瘙癢的揉、搓，「誰都沒想到會這樣，沒關係的。」

  「彩雲今日給夫人塗藥時，便聞到一些不一樣的味道，本該注意起來，不給夫人塗的，是彩雲疏忽了。」

  彩雲低著頭，一臉的歉意。

  「這玩意兒也能過期？」

  宮魅千腦袋搭在浴桶的邊緣上，喃喃自語。

  可是現在的天氣又不炎熱，甚至還有些冷，怎麼可能過期？

  而且就算是過期，也不能讓她起疹子吧？

  「沒事的，」宮魅千又安慰道，「以後不要用就好了，總不會有人故意要搞我吧？」

  彩雲還在垂頭喪氣中，卻突然想到——這藥，經過了小翠之手。

  不敢妄自抹黑、人家，彩雲只是懷疑，是不是小翠動了什麼手腳？

  雖然覺得這樣想她不好，但是這藥除了彩雲一直拿著外，那就只有那日的小翠了。

  「小翠姐姐……」彩雲晃了晃神，手中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啊？」

  宮魅千沒聽清楚彩雲說什麼，「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夫人。」

  彩雲回過神，勉強扯了扯嘴角，問道：「這力度還行嗎？」

  「嗯。」

  宮魅千滿意地點點頭，要是彩雲是澡堂搓澡的，那她一定給她五星好評！

  ……夜深了，伺候宮魅千睡下，彩雲敲開了小翠的房門。

  小翠也還沒有睡，只是坐在桌前，像是在想什麼事情。

  「你怎麼來了？」

  小翠看見彩雲進來，微微抬了抬視線，語氣不冷不淡。

  「是不是你？」

  彩雲手還抓著門板，沒有完全走進小翠的房間。

  小翠視線微微上移，輕蔑般地挑了挑眉，道：「什麼？」

  「夫人的藥，」彩雲手指握緊，難得露出了一些慍怒的表情，「是不是你，小翠姐姐？」

  算是給她「姐妹倆」間的最後一絲感情，彩雲還是尊敬地喊了她一聲「小翠姐姐」。

  「夫人的藥？

  怎麼了？」

  小翠幽幽地開口，一臉風輕雲淡。

  「你不要裝糊塗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除了我，一定就是你。」

  彩雲咬著牙，手指摳著木板，一些怒氣充斥著胸膛。

  「是啊，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那不是我，一定是你吧？」

  小翠笑了笑，一個詭異的笑容顯露臉上，使得彩雲覺得她的可怕。

  「主君一定會知道的。」

  彩雲自知她定是不會鬆口，只能警告她：「小翠姐姐，你莫要對夫人做一些不乾不淨的事情，她那樣好，你會後悔的。」

  話說完，彩雲便鬆開手，門都沒關便離開了。

  小翠的笑容瞬間消失，她看著彩雲憤怒的背影，一時間好似又陷入了什麼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