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只喜歡你
2024-05-16 03:48:21
作者: 長歌伴歡
小翠的指甲緊緊地扣進掌心,深深地吐出一口氣,道:「主君,這晚膳……」「會吃的。」
夜九卿眼都沒抬,冷冷地打斷小翠的話。
小翠還想說什麼,但是又被夜九卿補充的話而熄滅了所有的勇氣——夜九卿微微擲下筆,輕輕地說:「去伺候夫人。」
四句話,兩句不離宮魅千。
「好……」半晌,小翠才緩緩開口,「那小翠便先行退下了。」
後退兩步給夜九卿行了個禮,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宮魅千,宮魅千。
他為什麼總是離不開宮魅千?
他難道就不能回頭看看她嗎?
她才是那個一路以來,一直陪著他的那一個。
小翠心有不甘,胸、口那股嫉妒就好像火勢蔓延一般擴散開來。
她一向隱忍且自知,只是她唯一的忍不得,就是她愛慕的主君,竟然喜歡這樣一個女子。
眼眶好像紅紅的,但是走到宮魅千的寢宮前,小翠還是忍住了心底的酸澀,面無表情地去伺候夜九卿口中的夫人了。
……早上醒來時,渾身上下就真的像是散架了一樣,哪兒哪兒都疼,哪兒哪兒都使不上勁。
彩雲遞來軟膏給宮魅千擦著,一邊擦一邊說:「主君一早就讓彩雲給夫人尋最好的藥膏給夫人擦,主君說夫人一定累極了,一定要好好緩解酸痛才行。」
「哎……」宮魅千哀嘆道,「誰讓我天資愚鈍,啥也學不好呢?」
「夫人已經很厲害了,比段國那兩個世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彩雲不許宮魅千這麼妄自菲薄,連忙找了那倆草包世子比較。
「你……」宮魅千幽幽地看了一臉天真的彩雲一眼,然後望天,「我已經差到,只能和他們兩個比較了嗎……?」
「呃……」彩雲尷尬地笑了笑,又道:「夫人,您要相信自己……」「好了你別說了。」
宮魅千打斷,「我知道,我是個笨蛋。」
……就算是渾身散架,也要練出態度!
這就是宮魅千的座右銘,當然,現場編的。
今天的夜九卿還是在一旁「監察」,只不過他很少發表意見,就是偶爾提點提點。
有夜九卿的地方,宮魅千就不太敢懈怠,因為夜九卿認真起來的眼神……真的有點嚇人。
那顆可憐的枯樹已經連續被打了兩天了,樹幹上有不少坑坑窪窪。
「好累呀……」宮魅千有些吃不消了,她作勢就要倒下,而身後的彩雲便立馬扶住了她。
「彩雲,給我捏捏……」宮魅千疲憊地倒在她身上,汗水從下顎滴下來。
「是……!」
彩雲身上承載著不該承受的重量,宮魅千在夜九卿的餵養下,她現在的體重不曉得重了多少。
「我來。」
夜九卿上前,一手輕輕鬆鬆地攬住了宮魅千的腰肢,彩雲瞬間得到了解救。
宮魅千不管誰扶著她,反正她是累得站不住了。
夜九卿攬著宮魅千來到一旁坐下,然後給她遞水喝,又給她擦擦汗,完全沒有彩雲的「用武之地」。
「今日確實辛苦了,」夜九卿力道適中地給宮魅千捏著胳膊,「不過有些進步,要繼續保持。」
「有些進步?」
能夠聽得出來夜九卿話中的寬慰,宮魅千氣得把頭扭向一邊,「你是不好意思說我一點沒長進吧?」
「這倒不是。」
夜九卿笑了笑,看著不遠處那顆坑坑窪窪的樹幹,「起碼,如果那是一個人,那麼你已經把他打得遍體鱗傷了。」
「你安慰人的方式……」宮魅千扯了扯嘴角,視線幽幽地看向身側的彩雲,「還真是半斤八兩……」彩雲一時沒明白宮魅千的話,還以為她只是在說夜九卿。
「畢竟你的實力就擺在面前,當下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夜九卿又補刀道,笑著再遞給宮魅千一杯茶水。
「你……」宮魅千瞪著眼睛看夜九卿,氣呼呼地就著夜九卿的動作,一口喝下,「笨鳥先飛!
笨鳥先飛啊!」
夜九卿還想說什麼,卻見宮魅千像是滿血復活一樣站起來,叉著腰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夜九卿,道:「我就是要讓你看看,就算我的實力再差,我也能把它練好!」
夜九卿愣了愣,隨後立馬笑起來,「好,那我就要看看,你到底何時才能將它練出個名堂來。」
誰說宮魅千懶惰成性?
誰說宮魅千隻想遊手好閒地抱大腿?
誰說宮魅千一事無成?
瞧瞧,現在這個小丫頭,不是很勤奮很努力、很倔強很不服輸嗎?
夜九卿站在不遠處看著宮魅千一臉認真的模樣,仿佛身上的酸痛已經沒有了,就算汗水染濕、了她的衣襟,她也決不放棄。
笨鳥先飛的道理嘛,她到底還是明白的。
……夜深了,冷風吹來還是會讓人不禁一個哆嗦。
「他又在忙?」
宮魅千吃著一片牛肉,看著旁邊的彩雲問道。
「是的,主君已經前往大殿了。」
彩雲回答道。
「那小翠,」宮魅千扭頭看了看另一側的小翠,「你給你們家主君送晚膳吧。」
小翠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等了兩秒她才回答宮魅千:「是。」
其實剛才小翠還在想前一晚的事情,那樣冷淡的語氣和疏離的眼神,小翠不想再看見一次。
原本並不想去,想讓彩雲給他送去,但是宮魅千開口了,那只能淺淺應下。
宮魅千感覺今天肌肉的酸痛感沒有昨天那麼誇張了,但還是難受,她不想多走一段路,所以讓小翠去送就好了。
……「主君,該用晚膳了。」
小翠輕輕地走上前,微微給夜九卿行了一個禮,頭都沒有抬起來。
「嗯。」
夜九卿眉頭微微緊縮,從喉頭髮出一個單音節,而視線一直落在手中的文書上。
小翠默默地給夜九卿布菜,等每個菜都布完後,小翠拿起提盒站在一側,沒有說一句話。
夜九卿太忙,他根本顧不上那香氣撲鼻的飯菜,也沒有注意到小翠還沒有離開。
終於手中的文書算是看完了,放下那份小簿,夜九卿輕輕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才看見小翠還站在一旁。
不過夜九卿倒也沒說什麼,利落地拿起銀筷,吃起了飯菜。
其實平時夜九卿的胃口不算大,吃不了多少飯菜,只是如今天天陪著宮魅千一起,只要看她吃得開心,他好像也被感染了一樣,胃口好了不少。
每個菜品都只是吃了幾口,然後便放下碗筷,淺淺道:「收拾下去吧。」
小翠看著好像都沒怎麼動過多少的飯菜,站在原地愣了兩秒,然後輕輕地點點頭,便上前一個個收拾起來。
夜九卿再次拿起手邊的文書,一份份看起來。
小翠收拾好就要轉身離開,卻突然被夜九卿叫住。
一瞬間的心跳加速,小翠拿著提盒的盒柄,緩緩地轉過身,眼底有些不敢相信。
主君……主君這是叫她了?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叫過她。
每次她的離開,他都不可能叫住她,每一次。
「是,主君。」
小翠控制不住地彎起嘴角,眼底閃著期待的光芒。
夜九卿的眉頭還是微蹙,視線也還是沒有分她半點。
一邊看著手中的文書,一邊淡淡地問道:「夫人吃過了嗎?」
小翠嘴角的微笑瞬間僵硬,她就像是原本炙、熱的內心突然狠狠地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冷得她指尖顫、抖,呼吸困難。
「吃過了。」
小翠深呼吸幾口氣,然後儘量平穩地回答道。
「嗯。」
夜九卿的眉頭終於微微舒展開來,又道:「再去尋些可以熱敷的草藥,等夫人沐浴完後再給她舒緩一下。」
小翠拿著提盒的手顫、抖著,每一下的呼吸都是那樣困難。
半晌不見回應,夜九卿緩緩地抬起頭,視線落向不遠處站在光線外的小翠。
舒展開的眉心再次皺起,他沉下聲,緩緩道:「聽見了嗎?」
小翠回過神來,對上夜九卿視線的那一瞬間,她的眼眶泛酸,鼻尖酸澀。
「主君……」小翠的聲音帶著一點的顫、抖,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您就這麼關心她嗎……?」
夜九卿的眼睛微微眯起,那是警告的意思。
「我跟隨您這麼多年,您難道就一點都看不到我為你的付出嗎……?」
小翠上前一步,淚水充盈眼眶,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來。
「說夠了嗎?」
夜九卿淡淡地收回視線,不再看她,語氣冷漠,「說夠了就去伺候夫人。」
「主君……」小翠又要上前一步,可門外卻傳來宮魅千的聲音。
「夜九卿!
夜九卿!」
宮魅千的語氣中帶著一些焦急,很快便跨進了大殿裡。
可就在跨進來的一瞬間——怎麼……氣氛好像有點奇怪?
宮魅千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停住動作,看了看左邊幾步遠的小翠,她的表情,怎麼好像要哭了?
眼珠子一轉,又看看上邊兒的夜九卿,咦?
他怎麼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呃……」尷尬地站在原地,手中拿著散花綾不知該拿起還是放下來,宮魅千倆人來回看著,「你們……」「你先下去。」
夜九卿輕咳一聲,舒展眉間褶皺,淡淡地遣走了小翠。
終於等她離開,夜九卿又站起身來,朝宮魅千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語氣很快變得溫柔,和剛才簡直是判若兩人,輕輕道:「怎麼了?」
「你是不是罵她了?」
宮魅千上前,看著小翠離去的背影,狐疑地盯著夜九卿半晌,「她怎麼感覺都要哭了?」
「沒有。」
夜九卿拉著宮魅千坐下來,語氣淡淡的,「我沒有罵她。」
「那她怎麼……」宮魅千不解,平時看著小翠冷冷淡淡的,怎麼也有要哭的時候?
「好了。」
夜九卿打斷宮魅千,他顯然並不想談論除了宮魅千以外的女人,話題一轉,挑挑眉道:「你找我做什麼?」
「哦,是這樣,」宮魅千才想起來她剛剛急急忙忙地來找他是因為散花綾的事情,「你看,我不小心把杏子汁灑在上面了……」原本宮魅千正好想吃杏子,而彩云為了讓宮魅千方便些就把它磨成了汁,可誰知宮魅千因為手臂酸痛,一抖就把杏子汁灑在了散花綾上。
正所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宮魅千是也。
原本艷紅的散花綾,現在有一塊被黃色的杏子汁撒灑到,顯得那樣突兀。
「這個……我不知道能不能洗……」宮魅千暗自懊惱,雖然說髒了的東西洗洗就好,但是這可是她的寶貝法器,洗壞了怎麼辦?
於是懷揣著萬分緊急的心情,宮魅千來找夜九卿了。
「能。」
夜九卿肯定地回答,不帶任何的詫異。
「能……?」
宮魅千眼睛睜得大大的,「那、那要用什麼洗?
清水嗎?
可以放皂角嗎?」
夜九卿看著宮魅千一驚一乍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道:「不需要這麼誇張。」
「誇張……?」
宮魅千可沒有誇張,這可不是普通的紅綾啊!
「拿來。」
夜九卿伸出手來,示意宮魅千把散花綾給他。
只見夜九卿一隻手隨意地握著紅綾,然後另一隻手覆在上面,輕輕一掃,那一灘黃色的杏子漬就沒有了。
「又或者,根本不用洗。」
夜九卿將散花綾還給宮魅千,眉眼間淡淡的,「怕你笨手笨腳,就幫你清理了。」
「哇!」
宮魅千又是瞪大了眼睛,「這、這就好了?」
「不然?」
夜九卿挑挑眉,「等你自己拿去洗,都不知道皺成什麼樣了。」
「喂,哪會啊!」
宮魅千將散花綾收起來,「你這招好,我也想學。」
夜九卿幽幽地看向宮魅千,語氣中帶著一些戲謔:「算了吧,你還是練好你現在該練的,再說。」
宮魅千自知自己愚笨,夜九卿說得對,別這邊沒練好就想去練別的,還是老老實實看著眼下的才對。
「哎……」突然宮魅千沉寂了一會兒,看著桌案上燭火中跳躍的火焰,緩緩道:「小翠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
夜九卿手中拿著文書剛要看進去,卻聽見宮魅千說到了他並不想聽的,手上一頓,微微皺眉,道:「說這個做什麼?」
「沒有啊。」
宮魅千托著腮,看著夜九卿的側臉,又道:「因為我是女人啊,女人對女人的感覺,通常都很準。」
夜九卿抿著唇,久久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宮魅千,半晌才回答道:「不知道,我對她沒興趣。」
傻子都看得出來,夜九卿只對宮魅千一個人有興趣。
「嗯,但這不是重點。」
宮魅千點點頭,「她應該喜歡你很久了?」
夜九卿以為宮魅千說這話是因為吃醋了,他沉默了兩秒,而後又道:「我明日就安排她離宮。」
「啊……?」
宮魅千被夜九卿這麼突然又答非所問的話給嚇到了,她趕緊抓住夜九卿的胳膊,道:「你幹嘛要趕她走?」
「你不是這個意思嗎?」
夜九卿微微皺眉,雖然她沒有把話完全說出來,但是他就是覺得,宮魅千許是吃醋了,吃醋了就是讓她不開心了,她不開心了,那他就要把讓她不開心的人給趕走,這不對嗎?
「什麼啊……!」
宮魅千裝模作樣地擰了夜九卿的胳膊一下,道:「我根本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好奇,小翠是不是喜歡你很久了!」
「我不知道。」
夜九卿一臉的無辜,還在想自己哪裡錯了,「我只喜歡你。」
「罷了罷了。」
果然直男不分朝代,宮魅千擺了擺手,不打算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了,感覺夜九卿真是又直又老實。
無辜的夜九卿不知道此時宮魅千到底是生氣了呢還是沒有生氣,他盯著宮魅千微微蹙起的眉頭,道:「那你……為何要問我這些?」
宮魅千深吸一口氣,算了,這傢伙不僅直男,還老實,還鑽牛角尖!
「你忙忘完了嗎?」
宮魅千岔開話題,看著他一桌子的文書問道。
「還剩一點。」
夜九卿指了指他左手邊的文書。
「一點?」
宮魅千表示有被驚訝到,「這麼多一摞,你說是一點?」
「嗯。」
夜九卿點點頭,「快的話,大概半個時辰就可以看完。」
「哦。」
一個時辰就是兩個小時,半個時辰就是一個小時,還能勉強接受,宮魅千點點頭,又道:「那你快看吧。」
夜九卿無奈地笑笑,其實如果她不來「搗亂」,那夜九卿其實可以更快,而不是現在這樣,小、東西坐在他的身側,讓他精力總是集中不了。
無聊中,宮魅千拿起一份文書細細端詳。
雖說是古代的字體,但還算不影響她看得懂。
不過……宮魅千扶了扶額頭,這些文書中,事情有大有小,小到官員中夫妻吵架都要上報,你們就不能私下解決?
或者去找衙門,都比給夜九卿看來得有效率。
至於比較大的事情,那就是提到了關於夜國吞併他國他都的事情,國家之間本來就沒有完全的友好,更多的是利益。
弱肉強食,這就是生存的法則。
政、治和歷史果然沒有白學。
宮魅千放下文書,暗暗地想:如果夜九卿下一個目標不是段國,又或者段國沒有被夜九卿所滅,那麼,是不是書中的故事其實還有扭轉的餘地?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但是但凡還有一絲機會,那她就一定要死死抓住,狠狠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