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親自下廚

  宮魅千陪著夜九卿吃完飯後，拉著彩雲就跑去玩了。

  小女孩總是耐不住性子，與其和夜九卿面對著成堆的文書，不如還是自己去玩玩來得自在。

  這邊，夜九卿臉上還洋溢著笑容，在宮魅千離開之後便有冷卻了下來。

  「主君，方才有北戎國的雲鴿來訪。」

  裴子川待夜九卿在上座坐定，才緩緩地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

  

  說是北戎國的雲鴿，其實也就是鍍了仙籍的鴿子罷了，它們的任務就是將仙界的書信傳去人間，也就是說，它們也只是一個用來傳信的鴿子而已。

  「哦？」

  夜九卿微微挑眉，接過裴子川遞來的書信。

  書信的是紙質的，很薄，竟還帶著微微的金光，和普通的漿製紙張無法相比。

  修長的手指緩緩地將捲起來的信紙展開，視線略微一掃，便是瞭然。

  「今年怎會這麼快？」

  夜九卿沒什麼表情，只是隨意地收起信紙，又將其拋向空中，然後指尖燃起一點點火焰，將信紙燒了個灰燼。

  「嗯，屬下也有些疑惑，為何今年竟然這麼快就下達任務。」

  裴子川微微抱拳，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而且，主君，方才那雲鴿臨走之前，還告訴屬下，今年這次的任務，我們夜國還是第一個被通知的。」

  「哦？

  竟是這樣？」

  夜九卿微微眯起眼睛，手指緩緩地摩挲著下巴，看著殿外隨風飄動的柳條，「倒是有趣多了。」

  思緒好似漸漸地飄遠了，夜九卿就這樣看著地上被燒成灰燼的信紙，不禁陷入了沉思。

  宮魅千這邊和彩雲在小池旁撈著魚兒，有紅色黃的黑的白的，一個個可愛極了。

  「夫人！

  這邊這邊！

  那條金色的，瞧見沒？」

  彩雲也很開心，和宮魅千玩在一起。

  「哦！

  我看見了看見了！」

  宮魅千拿著小網兜，蹲在池邊，作勢就要立馬去撈。

  「哎！

  我撈！」

  宮魅千「啪」地一下，網兜撈下去，本以為總算能夠撈到了，可誰知那條魚卻反應很快，一下子就游開了。

  「哎呀！

  就差一點點啊夫人！」

  彩雲不禁有些遺憾，真的只差一點點！

  「算了算了！」

  宮魅千有些煩躁了，撈了這麼久，愣是一條都沒撈著，沒勁。

  把網兜隨便地往彩雲懷裡一塞，叉著腰道：「累死我了，我要去吃好吃的！」

  「好吃的？

  夫人想吃什麼？」

  彩雲愣愣地拿著網兜，跟在宮魅千的身後，問道。

  「嗯……」宮魅千托著腮想了想，腦子裡浮現的都是那些什麼蛋糕啊、泡芙啊、可頌啊、楊枝甘露這些甜品，可話到嘴邊，又生生地咽了下去，「算了，給我做些蛋羹吧。」

  畢竟蛋羹長得像布丁，可以暫時解解饞，也不是不行。

  「好嘞！

  彩雲這就去做！」

  彩雲很快就應下，開心地跑去膳房了。

  「真是想念那些甜品。」

  宮魅千砸吧著嘴，看著彩雲跑去的背影，不禁感嘆，「天啊！

  我真的，好想吃……」「想吃什麼？」

  當宮魅千還沉浸在美食的海洋中時，身後突然傳來夜九卿的聲音。

  「你不是去忙了？」

  宮魅千收回自己傻乎乎的樣子，然後轉過身，看見夜九卿手裡拿著一份捲軸朝她走來。

  「稍微忙好了些，想來找你，卻聽見你又在說想吃。」

  夜九卿無奈地笑笑，伸手為宮魅千擦了擦額前發梢的水漬，「剛才做什麼了？

  怎麼頭髮還濕了？」

  「啊？」

  宮魅千沒注意到，不禁也抬手摸了摸頭髮，還真是濕了一小塊。

  尷尬地笑了笑，估計是剛才捉魚的時候被池子裡的水給濺到了，自己沒注意到，彩雲也沒注意到，兩個人玩得不亦說乎。

  「哈哈，只是剛剛和彩雲我們兩個人鬧著玩呢！」

  宮魅千拿起袖口粗糙地擦擦，視線落在夜九卿手上的那份捲軸上，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麼啊？」

  「沒什麼。」

  夜九卿稍稍往後，不讓宮魅千碰到，「一些沒處理完的事情罷了。」

  「嘁，小氣。」

  宮魅千努了努嘴，扭過頭不看他，「我才不稀罕看呢。」

  夜九卿見狀，知道她又有些不滿意了，於是只能軟下聲音哄她：「真的只是一些還沒處理完的事情，你又同我賭什麼氣？」

  「我沒和你賭氣啊。」

  宮魅千挑了挑眉，表情倒是出賣了她的心情，「我知道你每天政事纏身，我就不打擾你了。」

  話音剛落，宮魅千就轉身要離開。

  「還說不是在賭氣？」

  夜九卿大手一伸，拉住了宮魅千的胳膊，又帶著她靠近他，然後緊緊地將其禁錮在胸膛，調笑道：「瞧瞧，小臉都要皺在一起了。」

  「才沒有。」

  宮魅千倔強地扭過臉去，嘟著腮幫子說：「我就是想吃東西了。」

  「想吃什麼？」

  夜九卿溫柔地為宮魅千撩起髮絲勾在耳後，又問道。

  「我已經讓彩雲去做了。」

  其實真的沒有賭氣，她只是喜歡和他鬧，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感覺被他寵著的感覺很好。

  「她做的不好吃。」

  夜九卿拉起宮魅千的小手，又說：「我做的好吃。」

  「你還會做飯？」

  宮魅千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睛，問道。

  「為何我就不能會做飯？」

  夜九卿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一些自豪，反問道。

  從小的時候便不如意，被當做同下人一樣的待遇，吃的喝的哪兒能這麼好？

  自然是被生活所迫，以至於夜九卿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做飯洗衣服幹活了。

  「啊……我只是有點驚訝，你居然會做飯……」宮魅千緩緩地說著，腦子裡卻浮現出夜九卿連鍋的端不平的滑稽場面。

  「你可是小瞧我了？」

  夜九卿有些不服，很久沒有這種「被人質疑」的感覺了，於是他拉著宮魅千的手，朝著膳房走去，道：「今日便讓你瞧瞧我的手藝。」

  彩雲剛要想打幾個雞蛋，卻瞧見夜王正拉著夫人走來了。

  急忙想要行禮，不過夜九卿心情不錯，倒是擺了擺手，將捲軸遞給彩雲，然後說道：「你下去吧，這次我來做。」

  「啊……？」

  彩雲萬萬是受不起的，她手中接過捲軸，然後緊張地都結巴了，「您、您來做……？」

  「嗯。」

  夜九卿說著，洗了洗手，又捲起了寬大的袖口，轉頭問宮魅千：「你想吃什麼？」

  「想吃雞蛋羹，你會？」

  宮魅千雙手交叉抱著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夜九卿有模有樣的架勢，將信將疑。

  「當然。」

  夜九卿笑了笑，看著宮魅千很是自信，「你看好了。」

  話剛說完，夜九卿就真的認認真真地做了起來，沒和宮魅千多說話，專心地為她敲雞蛋打雞蛋、煮雞蛋燉雞蛋。

  「主君好厲害啊……」彩雲在一旁還沒離開，只是現在的場面著實有些令人正經。

  傳聞中嗜血成性的大魔頭居然挽起袖口為一個女子煮飯菜？

  真的是奇聞啊！

  「嗯，我也覺得，他還真是有點能耐。」

  宮魅千難得誇獎他，但是只要是誇獎，那一定是夜九卿真的是讓他佩服到了。

  夜九卿認真起來的樣子其實很迷人，修長的身形微微彎下，指節端起碗沿，拿起又放下，發出清脆的響聲。

  儘管臉龐被面具遮擋，但是僅僅這樣看著側臉也是極為帥氣。

  「自此長裙當壚笑，為君洗手作羹湯。」

  不知道為什麼，宮魅千腦子裡突然跳出這一句話，然後也隨口說了出來。

  「夫人？

  您在說什麼？

  什麼羹湯？

  這不是雞蛋羹嗎？」

  彩雲聽見了宮魅千的叨念，不禁問道。

  「沒什麼。」

  宮魅千笑了笑，看著夜九卿的背影，嘴角的弧度簡直是放不下來，「他這樣的人，應該是第一次為別人做飯吧。」

  「許是吧。」

  彩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主君會做飯，原本就已經很稀奇了。」

  「可能是我還不夠了解他吧。」

  宮魅千收回視線，終於想到彩雲懷中還揣著方才夜九卿遞給她的捲軸，於是好奇道：「哎，這個東西，給我看看。」

  「啊？

  夫、夫人，主君說了可以給您看嗎？」

  彩雲想給又不敢給，看著宮魅千的表情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可以啊！

  當然可以！

  我的東西就是他的東西，他的東西，那自然就是我的東西了！」

  宮魅千糊弄著彩雲，剛想要伸手去拿。

  「夫人，我還沒這麼傻……」彩雲癟著嘴，躲開宮魅千就要伸來的手，「您還是問問主君吧，他同意了我就給您看……您別難為彩雲了……」嘿！

  這丫頭，怎麼不聽她的話了？

  宮魅千暗暗地苦惱，這破捲軸到底有什麼秘密，總是不給她看？

  難道，夜九卿對她，也會瞞著事情嗎？

  小情緒又上來了，宮魅千想著不給看就不看，於是帶著或許是原宿主的情緒波動，她轉身扭頭就離開了。

  坐在房中拿著一盞茶杯無聊地把玩，身側的小翠看著宮魅千的表情，沒問什麼，只是默默地給她沏茶。

  其實也不生氣，只是平時夜九卿對她太好了，百依百順的，這次算是她的滑鐵盧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彩雲也這麼護著他，她只不過想偷偷地看一眼而已，沒想到彩雲卻態度這麼強硬，就是不給她看。

  「哎……」宮魅千默默地嘆了一口氣，轉念又問身側的小翠，「小翠啊，你們主君以前也自己下廚的嗎？」

  「下廚？」

  小翠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遍：「怎麼會？

  主君從不下廚。」

  「從不下廚？

  那就是說，他沒下過廚？」

  宮魅千抬眼問道。

  「是的，小翠沒見過主君親自下廚。」

  小翠點點頭，恭恭敬敬地回答。

  「這麼說……我還是頭一個了？」

  宮魅千喃喃自語，心情好像一下子就好多了。

  還在想著，外面便傳來了聲響。

  「主君，您是不是鹽少加了？」

  彩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不過入眼的倒先是夜九卿。

  夜九卿臉上帶著笑容，手上端著熱騰騰的雞蛋羹，有些興奮地走進來，迫不及待地想讓宮魅千嘗嘗看。

  其實這是他第一次做雞蛋羹，以前也沒做過，方才彩雲在一旁看著，覺得他的鹽加得有點少了。

  「嘗嘗吧。」

  夜九卿坐下來，將雞蛋羹遞給宮魅千，眼底閃過一絲驕傲。

  「這麼快？」

  宮魅千也有些好奇，她輕輕地打開碗蓋，一股香氣瞬間撲鼻而來。

  「給。」

  夜九卿拿起湯勺遞到宮魅千的手上，恨不得她趕緊嘗一口。

  「有點意思啊。」

  宮魅千笑著接過，然後小心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怎麼樣？」

  夜九卿問。

  「嗯……」細細地品著，這雞蛋羹入口即化，清軟香甜，真的很美味。

  宮魅千沒什麼表情，終於過了幾秒鐘，道：「確實是鹽放少了。」

  「不好吃嗎？」

  夜九卿的表情一下子就顯得失落了，他的嘴角耷拉下來，像是一個輸了比賽的小朋友。

  他剛想要伸手去拿走這碗雞蛋羹，卻被宮魅千攔下了，「哎！

  我沒說不好吃啊！」

  「不是說鹽放少了嗎？」

  夜九卿微微皺眉，又問。

  「是鹽放少了沒錯。」

  宮魅千笑了笑，又道：「但是我就是喜歡吃清淡的，所以呢，你做得真的很好吃。」

  像是從低谷升到高峰，夜九卿突然笑了，他看著宮魅千，輕輕地說：「你喜歡就好，你要是喜歡，我便天天做給你吃。」

  這邊夜九卿像是隨心所欲地說著，那邊的小翠倒是目瞪口呆。

  什麼？

  沒聽錯吧？

  主君親自下廚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要為一個女子，天天下廚？

  明明自己這麼高貴的身份，明明府邸的廚子少說也有七八九，可他居然說要自己下廚？

  這簡直是，令人不敢相信……「嗯，那還是算了。」

  宮魅千含著湯匙，嘟囔著：「換著花樣還差不多。」

  桌上兩位面對面坐著，其中一個吃著，另一個看著吃的人吃著。

  彩雲站在夜九卿的身後，手中還抱著那份捲軸。

  小翠站在宮魅千的身後，手中端著那壺茶水。

  小翠沒什麼表情，只是淡淡地落在不知道哪一處，一動不動。

  彩雲倒是大大方方地看著對面的宮魅千吃雞蛋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的嘴唇抿著，表情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方才她告訴主君，他的鹽似乎是放少了，但是主君沒有搭理她。

  等到夫人吃下一口，才說真的是鹽放少了，主君這才明白自己的話根本沒有錯。

  心底有些不開心，明明就是她全程陪在主君的一旁，儘管沒有幫上忙，可夫人卻是一開始就離開了，現在開心的也是她，剛剛不開心的也是她。

  正想著自己的念頭，對面的宮魅千就吃完了。

  「你那個，」宮魅千指了指彩雲懷裡的捲軸，「到底是什麼啊？」

  夜九卿微微側頭看了眼捲軸，又道：「你這麼想知道？」

  「嗯。」

  宮魅千點點頭，眼珠子轉了轉，笑說：「其實我知道裡面是什麼。」

  「哦？」

  夜九卿也笑笑，伸手示意彩雲將捲軸拿來，「拿來給夫人看看吧。」

  彩雲愣了愣，原以為主君是不會給夫人看捲軸的，畢竟一般捲軸上的東西，遠比文書上寫的東西要重要許多。

  為什麼夫人一句話，甚至是不帶半點的撒嬌，主君就能輕鬆給她？

  心裡的不甘好像是增強了，她緊緊地抱著捲軸，一時間沒有拿出手。

  小翠像是知道了些什麼，她走上前去，強硬地拿走了彩雲懷中的捲軸，然後遞給了宮魅千。

  「小翠姐姐……」彩雲有些委屈地喊了一聲，不過小翠倒是沒領情，很快速地拉著彩雲離開了房間。

  「她是不是不開心了？」

  女人的直覺總是靈敏的，宮魅千手上拿著捲軸，感覺它還帶著一點餘溫。

  看著彩雲不情願地被小翠拉走，宮魅千知道她有點不開心了。

  「是嗎？」

  夜九卿壓根兒沒看剛才彩雲的表情，也根本不在意。

  「你剛剛罵她了？」

  宮魅千狐疑地看著夜九卿。

  「我？

  罵她？」

  夜九卿一臉的無辜，儘管方才他和她確實是在一個膳房裡，但是她和他說話，他都沒搭理她好不好？

  更何況是罵她了，怎麼可能，簡直是浪費口舌。

  「那她怎麼不開心了？」

  宮魅千又看看夜九卿，不過後者確實是不像會罵人的樣子。

  「我怎麼知道。」

  夜九卿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了，只要是關於別的女人的事情，他就不感興趣。

  於是夜九卿屈起食指，又輕輕地敲了敲桌面，抬眼道：「你方才說，知道裡面是什麼？」

  「是啊！」

  宮魅千點點頭，又搖搖頭，「不過我只是還不太確定而已。」

  「那你說說，」夜九卿輕輕一笑，「裡面是什麼？」

  「裡面啊……」宮魅千想了想，腦海中閃過原著中的片段，最後開口道：「我想，應該是與北戎國相關的事情……吧？」

  夜九卿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就當宮魅千以為自己猜錯了的時候，他終於一把抓住宮魅千的手腕，沉聲道：「這事情，你怎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