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蓮花境

  一時得意忘形，不小心對於裡面的內容就是脫口而出，畢竟手拿劇本的人，終究還是會有上帝視角。

  「呃……」宮魅千尷尬地笑笑，抽回夜九卿拉住的手腕，攏了攏鬢邊的碎發，「我……我略有耳聞……」「略有耳聞？」

  夜九卿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宮魅千倒是半信半疑。

  「咳，」宮魅千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假裝很懂的模樣，「我可是公主啊，公主好歹也是王室，王室里的事情，我總是會知道一些的。」

  「可我卻一直聽說，」夜九卿站起來，走到宮魅千的身側，微微彎下腰，「你們宮國，可是從沒參與過任何一條，北戎國下達的任務啊……」糟了，這個bug她可不知道，誰來告訴她，宮國到底是什麼菜鳥，連任務都不做？

  「這……」面對夜九卿發出來的質疑語氣，宮魅千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麼好藉口來，「你、你幹嘛這樣嘛！」

  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撒嬌總可以吧？

  宮魅千拽著夜九卿的衣袂，有些委屈地說：「我知道就是知道嘛，你這麼凶做什麼？」

  

  說話間，宮魅千還擺出了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夜九卿，像是真的被夜九卿欺負了一樣。

  果然，夜九卿的表情一下子就舒緩了下來，眉眼不再皺起，不過還是拉住宮魅千的小手，在她身側坐下，道：「我沒有凶你。」

  「就有！」

  宮魅千握起拳，不讓夜九卿拉她，「你就是凶我了！」

  「好好好……」實在是挨不住宮魅千的撒嬌，夜九卿無奈著再次拉住她，輕輕道：「我不凶了，不凶了還不行嗎？」

  得到夜九卿的許諾，宮魅千才笑起來，道：「就是嘛，好好說話不好嗎？」

  夜九卿內心OS：我哪裡沒有好好和你說話了？

  女人撒潑起來就是不講道理。

  「這個嘛，其實我只是知道是與北戎國相關。」

  宮魅千指了指那捲軸，「畢竟他們的東西看起來都很貴。」

  北戎國作為仙界，一切與凡間通信的工具都是上等材質。

  例如方才那份信紙，都能帶著閃閃的金光，又例如眼前的這份捲軸，邊沿縫了金絲線，摸起來是絲綢的之感，可見其做工的精細與材料的優質。

  夜九卿淡淡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拿起那捲軸，隨意地抽開細細的綁帶，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展開在桌上。

  字有點難認，但勉強可以看得懂，不過還是比簡體字費勁多了。

  「渾天戟？」

  宮魅千一眼就看到了這個關鍵詞，指了指這三個字，疑惑道：「這次怎麼會是渾天戟？」

  「哦？

  莫不是你知道北戎國這次的任務？」

  夜九卿挑了挑眉，聽宮魅千的語氣好像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是。」

  宮魅千搖了搖頭，軟下了聲音，「我只是有些擔心你。」

  「擔心我什麼？」

  夜九卿覺得有些難得，這丫頭還會擔心他了？

  「要想拿到渾天戟，你得去蓮花境。」

  宮魅千收回手，有些認真地凝視著夜九卿。

  「我知道。」

  夜九卿淡淡地應下，面上沒什麼表情。

  「蓮花境啊！」

  宮魅千拍了拍大腿，著急地說：「那鬼地方，你去了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

  「你又怎會知道，渾天戟在蓮花境？」

  夜九卿嘴角微微勾起，還是那樣冷靜，看著宮魅千倒是有些異樣，「你還知道，蓮花境一趟兇險萬分？」

  「我……我……」宮魅千正想給自己掌嘴，就是這張嘴，什麼都往外說。

  原著中，原本男女主角蘇憮然和月凌霜是在段國相遇之後便開始了闖蕩江湖，而闖蕩江湖的前提是，正逢那時北戎國派來了一年一次的艱難任務。

  所謂任務，其實就是北戎國那邊給凡間的國與都的一些考驗，身為仙界，雖說更新換代沒有凡間那麼頻繁，但是總是有凡間的修煉者欲達成仙，正因為這些想要成仙的凡人，他們便制定了這樣的規定：在各個國都的代表中，每位國主或者都主，又或者他們的後代，都可以學習仙術，有些人天資聰穎一學就會，有些人後生愚鈍，便也可以放棄修仙的念頭。

  正因此，北戎國會下達一些任務，每年都會有，只是任務的難易程度並不相同，而且一次的任務，又或許不止一個。

  之所以宮魅千會這麼驚訝，就是因為她雖然知道這一次的任務會有好幾個，但是其中最難的便是去蓮花境奪得那渾天戟。

  原本小說中，男女主角一路過關斬將，最終取得了勝利，就因為是取得了勝利，所以蘇憮然和月凌霜這對有情人，終是上了仙界，成為了羨煞旁人的、真正的、神仙眷侶。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夜九卿看著宮魅千傻愣愣的模樣，問道。

  「我……我……」就像是個卡殼的複讀機一樣，宮魅千最終憋出了這樣一句話：「我、我會算命啊！」

  「什麼？」

  夜九卿的表情有些微動，估計是一點都不相信宮魅千說的鬼話。

  「你瞧，眾多世子公主中，為何就我不會法術？

  還不是因為我笨啊！」

  宮魅千先「自黑」一番，然後轉念又道：「但是我有一項技能，那就是，算卦！」

  「哦？」

  夜九卿雖然不信她說的話，但是也遷就著她，問道：「那你算算，我們倆何時成親？」

  「成、成親？」

  宮魅千被噎住了，清了清嗓子道：「有緣，自是會到來的。」

  夜九卿無奈地笑笑，倒是也不糾結宮魅千的胡話了，攏了攏桌前的捲軸，道：「我自是明了蓮花境的兇險，但是這次，我一定要去。」

  原著中，就是在最後一關的蓮花境中，男主角與大反派在搶奪最寶貴的渾天戟時，夜九卿最終就這樣被滅了，而且還落得沒個全屍。

  所以當大反派被解決了之後，小說也很快就接近了尾聲。

  「我覺得……不太行……」宮魅千的心頭有些隱隱擔憂，雖然不曉得為什麼故事好像被徹徹底底地翻了個面兒，但是小說中描寫的場面，真的很慘……很慘……「怎麼？

  你是算到了什麼？

  是算到我死了，還是我再也回不來了？」

  夜九卿調笑著，倒是沒把宮魅千的話放在心上。

  「你、你別一語成讖啊！」

  宮魅千有些生氣了，她其實不想夜九卿就這麼死了，其實他挺好的，她還想多和他待一會兒呢……「你是怕了？」

  夜九卿一手攬住宮魅千的腰肢，道：「還是你怕我回不來了，你會當小寡婦？」

  「你說什麼呢？」

  宮魅千是認真的，她看過原著才會說這很危險，不僅僅是蓮花境很危險，還是蘇憮然這個人，更危險。

  「你放心，我會凱旋而歸的。」

  夜九卿那習慣性的動作，拉住宮魅千的小手捏了捏，「你不會當小寡婦的。」

  「我是怕……」宮魅千艱難地開口，「我是怕蘇憮然，他……」「怕他作甚？」

  夜九卿冷笑一聲，「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況且這次的任務，雲鴿可是先給我們夜國傳的信。」

  這還分主次嗎？

  宮魅千有些不太明白，況且就算他這邊先收到了，先出發了，但蘇憮然他們後腳也就要趕上的啊！

  「哎……你……」宮魅千想說什麼，又沒說什麼。

  「怎麼了？」

  夜九卿挑挑眉，倒是很少見到她這樣糾結的模樣。

  「要不你別去了？

  我們等下一個任務？」

  宮魅千嘗試著打消他的念頭，反正收集的兵器不僅在「精」，還在「多」。

  這次任務少說也有好幾個，缺這最難的一個又如何？

  「你是不想我去，還是不想離開我？」

  夜九卿笑笑，將宮魅千再次攔近一些，「還是，你想同我一起去？」

  「行啊！」

  宮魅千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幫你把著風。」

  她確實想去，一個是真的擔心夜九卿的安慰，另一個就是……她本就喜歡東跑西跑，這麼刺激的事情，當然要帶她一個！

  「不行。」

  夜九卿斬釘截鐵地拒絕她，「那裡太危險，你就呆在這裡老老實實地等我回來。」

  「憑什麼？」

  宮魅千癟著嘴，「我又不會拖你後腿嘛……」「你會。」

  夜九卿看著宮魅千，語氣變得嚴肅，「你不會法術，難道要我天天帶著你飛來飛去？」

  「這……這……」宮魅千委屈極了，她不會，還不是因為原本的宿主就不會啊！

  雖然說不會法術並不丟人，但是看看人家月凌霜公主，能文能武還會法術，真是妥妥的女主標配啊！

  「好了，你就乖乖在這裡等我回來。」

  夜九卿抬手摸了摸宮魅千的腦袋，帶著哄孩子的語氣，又道：「你放心，我會回來的。」

  這根本不是重點啊！

  宮魅千心裡著急，他去了必死無疑啊！

  她難道要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去送死，還能坐得住？

  「要不這樣。」

  宮魅千板起臉來，認真地說：「我學法術。」

  「別鬧了。」

  夜九卿笑了笑，想要拉著宮魅千坐下來，但是她不肯。

  「我說真的，我會學好法術的！」

  宮魅千鼓著腮幫子，舉起三根手指，發誓著說：「我一定會學好法術的，就給我幾天，反正現在蓮花境還沒開，你去了也是白搭。」

  夜九卿的眼神微動，一個是因為看樣子宮魅千不像是開玩笑，一個還是因為……難不成她真的會算卦？

  怎麼連蓮花境何時開都知道？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哦！」

  宮魅千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又道：「好了，接下來的日子，就由你來教我吧！」

  夜九卿一句話都沒說，她怎麼自言自語地幫他答應下來了？

  還自作主張地讓他教她？

  一時地失笑，夜九卿覺得教她法術倒是沒什麼問題，反正她一個弱女子學點法術還可以防身，至於帶不帶她去，那就另當別論了。

  「可以是可以。」

  夜九卿笑笑，站起來看了眼宮魅千，而後視線落向窗外，「不知你資質如何，如若你實則愚笨，那我也無可奈何了。」

  「我才不笨！」

  宮魅千叉著腰，氣呼呼地說：「你就走著瞧吧！

  我一定會練好的！」

  說完，宮魅千就大步地離開了，留下夜九卿看著她的背影，又是無奈地一笑。

  「小翠姐姐，夫人這是什麼了？」

  原本彩雲還陷在被小翠一把拉開的不開心中，卻看見宮魅千正氣呼呼地從房內走出來。

  「不知道。」

  小翠語氣淡淡的，沒什麼情緒，更沒有興趣知道發生什麼了。

  「小翠姐姐，您跟著主君是不是很久了？」

  彩雲拉了拉小翠的袖口，問道。

  「怎麼？」

  小翠微微抬眼，問道。

  「那，你是不是知道主君喜歡吃些什麼啊？」

  彩雲偷偷地笑著，像是想到了些什麼開心的事情一樣，「我做飯可好吃啦！」

  「沒有。」

  小翠似是真的在回想，但是最後告訴她，沒有。

  「沒有？」

  彩雲微微蹙眉，「主君怎會沒有喜歡吃的呢？」

  「沒有喜歡的，也沒有不喜歡的。」

  小翠淡淡地說，看著房內那抹修長的身影，「這麼多年，連我都不知道。」

  小翠跟隨夜九卿許久，可以說和裴子川一樣久。

  作為夜九卿的貼身侍女，小翠總是克忠職守，主君的事情就是她的事情，主君的開心就是她的開心，主君就是天。

  這樣的人，不苟言笑，沒有愛好，更不愛說話，沒有表情，面具下的那張臉，一定是同冰塊一樣寒冷。

  對於主君，小翠是有一些愛慕的，但是她知道，她定是不能逾越，所以她也學著他的模樣，行事嚴謹，態度冷淡，唯獨對著夜九卿，才會有發自內心的關心。

  彩雲所說的，夜九卿有沒有喜歡吃的，其實小翠也很迷茫，每次為主君做飯，她都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是每天換著花樣去做，但是他依舊沒有表現出對哪品菜的過分喜愛，又或者說稍微的厭惡。

  像是每種口味都一樣，夜九卿只是吃一點，每個都吃一點，剩下的便不再動筷了。

  她不太明白，自從這個宮魅千來了之後，她就會被夜九卿告知，做一些特定的飯菜。

  本以為主君總算有了自己喜歡的口味，卻不料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宮魅千而準備的，她喜歡什麼，他就跟著她喜歡什麼。

  在小翠的眼裡，主君是如同神明一般的存在，他高大、偉岸，觸手不及。

  他那樣堅毅的男人，那樣在無數個孤獨的日夜獨自舔舐傷口的男人，那樣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會眨眼的男人，居然也會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這絕對是小翠從未想過的。

  「小翠姐姐……小翠姐姐……？」

  彩雲晃了晃小翠的肩膀，擔心地看著她。

  「怎麼了？」

  小翠回過神，又恢復了那一副淡漠的神情。

  「你……是不是……」彩雲小心翼翼地要問，但是卻被一聲喊叫給打斷了。

  「彩雲！

  彩雲快來！

  這裡有一個超級漂亮的蝴蝶，把我的網兜拿來！」

  宮魅千那頭東轉轉西看看的，又對著草叢的蝴蝶感了興趣。

  彩雲閉上嘴，看了看小翠，又扭頭看了看宮魅千，最後還是選擇先伺候她才是。

  於是她拿上兜魚的網兜，跑過去說：「來了夫人——網兜在這裡呢！」

  彩雲的表情管理很好，上一秒還沉悶悶地、頗有些抱怨的意味，下一秒宮魅千喊她一起玩，她就也樂了，跟宮魅千玩成一片了。

  小翠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女孩子，天真的笑容顯露在她們的臉上，一時之間，小翠也不知這是不是才叫青春的洋溢。

  夜九卿聞聲也走了出來，他負手而立，就這麼站在門口。

  小翠看見主君出來了，連忙行了禮。

  夜九卿沒注意到他，所以他倒是沒什麼動作。

  不過當小翠慢慢抬起頭時，卻發現主君定定地看著不遠處的宮魅千，嘴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他又笑了。

  小翠想著，跟隨主君這麼多年，幾乎是沒瞧見過主君這般會心地笑。

  他總是那樣冷淡，就連語氣也是一樣沒有感情。

  可是自從宮魅千的到來，她瞧見過他太多次的笑，又感受到了他太多次的體貼與溫柔，而這些，統統都給了她。

  宮魅千的幸運的，小翠覺得，宮魅千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

  自己從來不奢求得到主君的青睞，但是她貼身跟隨他這麼久，就連他的習慣，現在也變成了她的習慣，早已經把他刻在了自己的骨子裡。

  夜九卿看著不遠處那靈動的女子，就算撲了個空還是倔強地去追那蝴蝶，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夜九卿覺得，她學法術，倒是有些希望了。

  小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雖然她從不敢奢望什麼，但是他這樣輕易地把溫柔許給一個莫名來到的女子的身上，她多少是不甘心的。

  看著主君淺淺露笑的側臉，小翠心裡好像有些涼意。

  突然的一聲「哎呦」，伴隨著彩雲的驚聲「夫人」，只見夜九卿原本笑意的臉色瞬間變了變，然後快速地跑向宮魅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