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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起垛

2024-05-15 23:55:09 作者: 長白山的雪

  雲雪看見了正松朝自己伸手,知道他是要想把自己推走。雲雪卻伸出了手,死死的握住了正松的手,然後她腳尖點在了騰起的木頭上面,手上一用力,將正松給甩了出去。也多虧雲雪跟董老爺子學的內家功夫,這一刻倒是顯出威力來了。雲雪在半空之中,竟然連著翻了幾個跟頭,總算把那股後坐力給卸掉,並且借著這股力量,穩穩地落到了懸崖之上。

  而這時的正松,卻被雲雪甩到了後面的木排上面,雖然有些損傷,卻並不嚴重。正松忍著身上的疼痛,四處尋找雲雪的蹤跡。「小雨,小雨,你在哪兒?小雨。」

  正松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就要跳進江水裡面,去尋找雲雪,這時雲雪在石崖上面喊道,「正松哥,我在這呢。你別著急,趕緊幫著找其他人吧。」雲雪輕輕巧巧的從石崖之上跳了下來,然後跟後面的人一起尋找前排的人。

  「李大叔,孫大叔,二毛子,你們在哪兒啊?」雲雪跟著大家一起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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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孫長海在石崖的一處站了起來,喊道,「我在這兒呢,我的腿傷到了。」

  另外的一些人,也都陸陸續續地,從水下、或者是岸邊等各處出來。大家清點了一下人數,卻不見了李慶祥和二毛子。

  錢明遠的胳膊也受傷了,腦袋上也破了皮。剛剛實在是太懸了,他被打到了江水裡,然後木排就貼著他的頭皮過去的。差一點,腦袋就沒有了。此刻錢明遠坐到了岸邊,喘著粗氣,「快派人到下游去看看,是不是被水沖走了。」

  後面木排的伙子們,這時有兩個跑到下游去找的,不多時,果然在下游找到了李慶祥和二毛子。只是這兩個人,卻已經沒了氣息。

  「李大哥,二毛子。你們怎麼就這麼走了啊?」錢明遠一看,痛苦了起來。這時孫長海也從石崖之上下來了,大家皆是悲傷難抑,放聲痛哭了起來。

  雲雪看著躺在地上的兩個人,更是心中悲痛欲絕,當初的父親,是不是也像這樣啊?不,父親當時,連個完整的屍體都沒有呢。

  眾人哭了一陣,然後錢明遠就說,還是趕緊找地方把他們埋起來吧。大家就在江邊找了塊地方,把這兩個人埋了起來。

  經過這樣一場劫難,不少人的身上全都帶著傷,雲雪瞧見不少人的傷口直往外滲著血,就想要幫他們包紮一下。

  雲雪將自己的藥拿了出來,幸虧一直都帶在身上的,要不然,剛剛啥都得沒了。「孫大叔,我先給你們包紮一下吧,這傷口總得處理處理的。」

  孫長海點點頭,「那就先給他們弄吧,我這腿還行,等會兒再說。」

  於是,雲雪挨個的給這些受傷的人處理傷口。三十來個人,死了兩個,重傷的五個,輕傷的十一個,這下子,可以說是損兵折將了。等到大傢伙的傷口全都處理完,雲雪的藥也用光了。「孫大叔,你們幾個的傷勢厲害,這麼簡單的處理怕是不行,還是得找大夫來看看的。」雲雪最後說道。

  「沒事,咱們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這點傷倒是不算啥。咱們還是趕緊的想辦法,把木排重新收拾起來吧。」孫長海擺擺手,表示不在意自己的傷勢。

  雲雪順著孫長海指的方向,也看見了那滿江漂著的木頭,原本綑紮結實的木排,如今散在了各處,就那麼順著水各處的漂著,也幸虧這裡是個江灣,下面的水已經穩了很多,所以木頭倒是沖的並不遠。

  「來吧,大傢伙能動彈的都下水,咱們得去把木頭重新撈回來了。」孫長海帶著眾人,下水去撈那些木頭。「小雨,你趕緊的把你那些做飯的家什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著了,咱們這回要在這地方停留幾天,可不能沒飯吃啊。」

  雲雪點點頭,這木排全都散了,想要重新紮起來,可不是一兩天能行的,總得讓人吃飽了飯啊,吃不飽可不行。雲雪會水,於是就在江灣出尋找,一點一點的把做飯的鍋還有一些家什找著了。不過,他們帶的那些米糧全都被衝散了,此時半點兒也沒有。

  雲雪犯了愁,這可咋整?沒了米糧,大傢伙拿啥填飽肚子啊?「孫大叔,這附近有沒有村子啊?咱們沒米了。」

  那邊錢明遠聽見了雲雪的話,便高聲喊道,「小雨,你從這邊往北走,大概四五里地,就有一個村子,你去那邊買一些米糧吧。過來,我這裡有銀錢,你帶著去買。」

  錢明遠的身上,帶了不少的銀票,還有些銀子。他是常幹這些的,銀錢都是縫在了裡面的衣服上頭,所以剛剛掉到水裡,倒是並沒有損失什麼。此時把銀票拿了出來,晾著。又拿了些碎銀子給雲雪,買東西總不能不給人家錢吧。

  雲雪拿著銀錢,按照錢明遠說的,一路朝北走,總算是找到了那個村子。好在這村子還不算太小,裡面還有一個小雜貨鋪子。雲雪大喜,趕緊買了些吃食,然後背著東西,返回了江灣處。

  這時,孫長海已經帶人把木頭打撈的差不多了,所有的木頭,全都停在了一個穩水處,暫時用一些草繩子先拴住,省得被水流沖走了。「咱們得在這停一兩天,明天趕緊地把木排重新穿起來,沒事兒,這時候榆樹條子滿哪都是,費不了多少工夫的。」孫長海安慰大傢伙。

  天色不早了,雲雪就在附近的林子裡找了好多的柴禾,然後生了火做飯,大傢伙吃過晚飯之後,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孫長海就帶著一干人開始重新穿排,也好在只損失了前面十來副木排,後面的雖然有些損傷,倒是並不嚴重,修修補補的,就能將就了。

  用了兩天的工夫,木排重新穿好了,於是,一眾人等,又重新上了木排,然後繼續前行了。

  「小雨,那天你為什麼非得將我甩出去?你知道不知道,如果那天你再出事,這輩子我都無法原諒我自己了。」正松終於有時間說這個了。

  「正松哥,你心中始終惦記著,當初我爹是為了你才死的。這個念頭,在你的心裡,已經成了魔障。那天你伸手將我推開,就是想學我爹,用命換命,救下我來。可是你看到了,我根本就不用你救啊,我好好地,半點事情都沒有。很多事情,就是命,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開的。」雲雪正色的看著正松,很嚴肅的說著。

  「我爹作為一個放排人,他有他自己的宿命。即便是那一次沒事,也說不定哪一次就會沒有了,這就是作為放排人的命。李叔不是號稱這鴨綠江上就沒有他不熟悉的麼?還不是一樣,該死的時候,誰也留不住他。生死在別人眼中,那是大事,在咱們放排人的眼裡,還不跟吃飯睡覺一樣麼?你心中如此執著,又是何必?」雲雪並非涼薄之人,只是這一趟江排之行,讓她看透了這裡面的無常。

  「我們路過的那些江邊,有無數的土堆,那是什麼?那是放排人的墳墓。生,在江上行,死,葬於江畔。這就是放排人一生的宿命。想要逃開這個宿命,那就以後不要再放排。」雲雪無奈的嘆息著。

  「那鴨綠江的岸邊,有好多地方,不是叫寡婦山,就是叫望夫石、望兒石的。那些就是作為放排人的家眷,她們的宿命。她們早也盼,晚也盼,不就是盼望著出門放排的人平安歸來麼?成年累月的盼望,讓她們化身為山、為石,繼續的守望著江邊。」雲雪有些悵然,當初父親離家,母親也是一樣的吧。每每來到江邊,看著滾滾的江水,思念著遠去的丈夫。其實母親的離去,或許是一種幸福,她可以在另一個世界裡,陪伴著自己的丈夫。

  「正松哥,你無需再介懷這些了,只要咱們還繼續放排,那誰也逃不過這樣的命運。想要逃開,那就只有改行干別的,永遠不再上木排。好了,別再想了。」雲雪扯出一抹笑來,可是這笑里,卻帶著輕愁。

  原本的雲雪,是個無神論者,可是自從來到了這裡,很多觀念上有了一些轉變。剛剛說的這些,自然是有為了勸說的成分,可是也有一些,是雲雪的想法。有的人經常會說什麼人定勝天,可是如果真正親身經歷了這些的人,就會明白,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人力,有的時候真的太渺小了。

  正松有些怔忡,他愣愣的看著雲雪,腦子裡,卻是當日在紡車哨的情形。兩次江排遇險的過程,在腦海里重疊,韓勇的面孔,變成了雲雪。正松眼神一凝,回過神來,他長出了一口氣,「小雨,謝謝你,我明白了。」

  雲雪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回頭去想,越想,只會讓人越難過罷了。半晌,雲雪才幽幽的說道,「正松哥,做人要往前看,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

  正松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木排順著江水,繼續前行,快要到中午的時候,前面孫長海喊道,「都站穩了,前面是地瓜壟。」

  這地瓜壟,是一處暗哨,正確來說,並不是什麼哨口。只是這裡的江水略微淺了些,而下面的礁石就如同地壟溝一般顛簸不平。木排在上面,被那起伏不平的礁石撞擊著,發出一聲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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