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縣城

  「倩茹姐，這功夫哪裡是那麼好學的啊？我三歲的時候，可就跟著我爹後面練習扎馬步了呢。趙叔和嬸子那麼疼你，才不會讓你吃這個苦呢。好了，你以後要是想吃點什麼，儘管跟我說。功夫還是別學了。」雲雪只能笑著勸倩茹，讓她打消這個念頭。

  倩茹撇撇嘴，知道這事也就是自己想一想罷了。「那我先回家了啊，天色不早，的確是該回家做飯了。這陣子忙著秋收，我娘也很忙呢。」

  雲雪送倩茹出了門，看著倩茹離去的背影，心情倒是好了不少。難得有一個能跟自己合得來的女孩，這種感覺還真不錯呢。

  今天鬧了這麼一場，雲雪也覺得有些累了，領著弟妹們回到屋裡。「好了，咱們也該做晚飯了，早點吃飯，早點睡覺。明天大姐帶你們去縣裡吧，後天就是中秋了，咱們去弄點好吃的，準備過節。」雖然父母離世不久，可是活著的人也不能啥都不做，每天只是沉浸在悲傷之中吧？雲雪覺得，只有他們過得好，才算是真正對得起父母。

  雲霖和雲震一聽，立時高興起來，孩子們有幾個不喜歡進城逛街的呢。「太好了，大姐最好了。」

  當下姐弟幾個一同動手，不多時就做好了飯菜。吃飯的時候，雲霓提出了以後也要跟著雲雪學點功夫的事情。

  對於這個，雲雪倒是不反對的，有點防身的本事，倒也不錯。「那好，以後每天早晨，你們這些個小的，全都起來一起練武。咱們要變強，省的總有人想欺負咱們。」

  大家剛吃過飯，外頭有輕微的聲響，原來是大黃領著兒子從外頭回來了。好傢夥，大黃的嘴裡，竟然還叼著一隻不小的鹿呢。

  「大黃，你今天咋還帶著小黃出門了呢？你就不怕遇上點危險？」雲雪明白，大黃這麼做，是為了兒子好。不過雲雪卻有點捨不得，小黃畢竟還小呢。

  小黃跳到炕上，趴到了雲雪的腿上，呼嚕呼嚕的發出聲響。

  

  雲雪心裡，正在慶幸大黃下午沒在家。這要是大黃在家，準會忍不住跑出來的，那時可就麻煩了。以自己家目前的狀態，怕是保護不了這對母子的。「好了，小黃，去找雲霆和雲雷去，我得去把你娘弄回來的東西收拾一下啊。」雲雪伸手，揉了揉小黃的腦袋，然後把小黃交給了雲霆哥倆。

  雲雪出去，把大黃弄回來的這隻鹿扒了皮，肉什麼的，全都處理好放了起來。這鹿可是渾身是寶呢，鹿茸、鹿筋、鹿皮，可都是能賣錢的。自己家種的地太少，要是沒有這些東西填補著，連吃飯都是問題。

  第二天一早，雲雪就帶著雲霖和雲震去了縣城。雲霞太小，還沒滿月呢，哪裡能帶出去？所以雲霓就得在家照看著。雲霆和雲雷兩個歲數小，帶著他們進城，還得分神照顧。所以雲雪就有些猶豫，還是雲霆懂事，直接說要在家幫雲霓帶妹妹。雲雷一聽三哥這麼說了，他也就不好非得要跟著。

  雲雪點點頭，幾個弟弟都很懂事，倒是能讓她省很多心。「這樣，今天我們儘量快點回來，到時候給你們兩個買糖吃，成麼？」

  韓家家境一般，孩子們很少能吃到糖的，一聽大姐說要買糖回來，雲霆兩個可就高興起來。「好，大姐說話可要算數的。」

  雲雪帶著雲霖和雲震來到了村口，十四道溝的王家，就是指著拉腳過日子的，每天都會去縣城裡面。大家都知道，所以只要在村口等著就行了。

  此時天還不算太亮，雲雪站在路口，看著對面的大江，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裡。他們面對的這條江，自然就是鴨綠江了，也是父親葬身的地方。這條江，發源於長白山南麓，因其水色如同雄鴨頭頂之綠色，所以稱其為鴨綠江。也有人說，是因為水中產一種名為雅羅的魚，所以叫做雅羅江，久而久之，因為口誤而成了鴨綠江。不管是因為什麼，這條江，從唐代開始，就叫做鴨綠江了。大江一路向西直到安東，在安東匯入了大海。

  這是一條繁忙的大江，從開春起，就有無數的放排人，從上游將木排順水放下來，一路往安東流去。長白山上，有著無數的優質木材，這些生長了幾百年的大木，從陸路是無法運輸的。於是，人們就把木材結成了成片的木排，然後順水而下。這樣，就可以將木材流放到安東了。

  在安東，有無數的木材商人翹首以盼，就是等待著木把們的到來。而在安東城，也有無數的人，背井離鄉，在秋末時來到了長白山里。在深山老林之中，砍伐木材。只等到開江之後，他們把木排放到安東，就可以掙到很多的錢，用來養活妻兒。

  滾滾的鴨綠江，養育了沿江兩岸，無數的百姓。在附近的村子裡，也有很多的男人，每年開春之後，會去放排。就如同雲雪的父親，韓勇。這些人，一般都是家裡沒有多少地，養活不了家人，走投無路，才會冒險去放排的。

  在鴨綠江邊，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勸郎乖，勸郎乖，勸郎莫去放木排。放排能有幾人回，哨口淹死浪里埋。」就是說這些放排人，想要掙到錢，那真的就是九死一生。

  雲雪看著眼前的大江，忍不住想起了父親韓勇。為了養活一家老小，父親每年都要去放排，沒想到，這一次，卻是一去不回了。

  幾多惆悵，幾許哀思，盡在這眼前滾滾的江水之中。鴨綠江啊，你帶走了多少春閨夢裡人？你又讓多少個家庭，支離破碎。在那些唱著山歌，喊著號子的放排人眼裡，你無疑就是一頭吃人的巨獸。可是為了他們的妻兒老小，卻又不得不鋌而走險，在巨獸的口中，討一份生活。

  「大姐，王叔叔來了呢。」雲霖的聲音，將雲雪的思緒打斷。

  雲雪收拾了一下心情，不再去想別的。「走吧，咱們上車。」雲雪拿出了三十文錢，交給趕車的人。這是規矩，從這裡到縣城，可是有將近一百里地呢，一個人收十文錢，倒也不算太多。

  由於快要過節的緣故，不少人都想去縣裡買點東西，所以今天車上的人可就不少。其實鎮上的東西也還可以的，只是雲雪打算把家裡攢下的動物皮張賣掉，縣裡的價錢，無疑能高一些。

  王家的馬車很大，馬匹也是正值壯年，拉上十個八個的人，還是不成問題的。一路上，馬兒歡快的走著，倒是也挺快。

  雲霖和雲震，去縣城裡的機會比較少，所以看著什麼都新鮮。隨著天色漸漸地亮堂起來，這兩個人的情緒就更加興奮了。「大姐，原來咱們一直是沿著大江在走啊。」雲震說道。

  雲雪莞爾，也不說什麼，只是伸手摟住了兩個弟弟，生怕他們兩個東瞅西看的，再掉下去。

  馬車走的挺快，一個半時辰之後，他們終於來到了縣城。

  這座縣城，叫做長白縣，是沿襲了唐代渤海國時期長白府的名稱。雲雪不太清楚，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導致歷史與自己所熟悉的有了偏差。這個時空里，也有唐朝和宋朝，但是之後，卻並不是元朝，而是這個被稱為大周的朝代。

  宋末之時，蒙古人的確是南下侵占宋朝來著，可是卻並沒有統一天下，而是直接就被起義軍給趕跑了。後來起義軍中的一支，統一了天下，成就了如今的大周。

  管那麼多也沒用，雲雪不過是一介平民，這天下隨便是哪個的，她並不感興趣。她如今也只想著過好日子就行，別的都無所謂了。

  進了縣城，趕車的就跟大家約好了時間和集合的地點，然後大家就各自去辦事了。這時已經是辰時末了，各處的買賣早就開了張。雲雪帶著弟弟，先去了收皮張的鋪子，將大黃這幾次弄回來的鹿皮賣掉。然後又去了藥鋪，把鹿鞭，還有姐弟幾個平日裡上山挖的一些藥材賣掉。

  收穫還算不錯，總共買了九兩多的銀子。雲雪拿著這些錢，心裡也很高興。這些錢，不光可以讓他們好好地過個節，還能買好多的米糧呢。唉，怎麼樣才能掙多些錢啊？要是有多點錢，他們就可以買上一塊地，然後就不用總是買糧吃了。光是指著打獵掙錢，恐怕也就只夠他們吃用的，可是雲霖還要念書，再者弟妹們也漸漸地大了，過幾年就得說親，這又是聘禮又是嫁妝的，可是需要一大筆錢呢。

  雲雪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他們沒有本錢，她也不會那些個小買賣什麼的，想要掙錢，還真是不容易呢。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雲雪甩甩頭，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了，還是先把過節要用的東西買齊了再說。

  過中秋嘛，總是要買些月餅回去的。這個年月里，有的人家會自己做月餅，雲雪沒那個能耐，自然就得去買了。另外也得買點肉，雲雪想要包餃子給大家吃。還有就是天漸漸地涼了，得買些布和棉花回去，給大家把棉衣做了，省得天冷的時候，再手忙腳亂的著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