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消費不起

  這才多久，風向就變了，林瑤擰著眉，王嬸絮絮叨叨說著，抬眼看著林瑤怎麼都氣不過，早知道不借給她了。

  陸家的窮是出了名的，不然陸愛軍為啥下煤窯？

  本來以為林瑤是個有貨的，現在也不行了。

  晦氣。

  王嬸堵著氣，說話難聽，「人不大心倒是不小，冒冒失失的差點把車子給我弄壞，要這樣，你以後就別來借了。」

  林瑤對著王嬸，低頭，抿著唇。

  

  從外人看上去，儼然是一副自己知道錯了的樣子。

  王嬸說完，看她這樣子便擺擺手讓林瑤走，「你趕緊回去，別站我家門口看著跟我欺負你似的。」

  「謝謝王嬸。」林瑤道歉，然後出門。

  這事蹊蹺，林瑤當初完婚需要去鎮上去調職單，還是王嬸主動把自行車借給自己的，可一轉眼就成了她不懂事了。

  難道是她不在的幾個小時，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村子不大，但是閒著的老幼婦孺倒是不少，回陸家的路上，大大小小的石墩上三三兩兩坐著人，都是說閒話的。

  「聽說愛花出息了？」

  「是，愛花他媽說的，說是鎮上辦公室的人查出來林衛國貪污，就從村里選了愛花頂替，不過好像說是暫時的。」

  此言一出，眾人鬨笑。

  「什麼暫時的，怕是愛花她媽怕咱們跟她要糖吃。」

  「就是，她家誰不知道，出了名的小氣。」

  林瑤嫁到陸家，回去的路變了方向，這一路上左邊一耳朵右邊一耳朵，事情前後也聽的差不多了。

  原來是張愛花的媽媽耐不住，已經把張愛花要接替林衛國的事情說了出去。

  當國家的職工，那可是大事，無上的光榮。

  「這就是陸家的媳婦？」

  人群里忽然有人開口，直指林瑤。

  「是啊。」有人答，「不過也是孬貨不中用，聽說供銷社的工作不讓她去，還要提前辭退了她爸。」

  「呸，活該，不要臉就知道勾引沈老師，活該他們父女。」

  婦女們譏諷的笑，很痛快。

  林瑤腳步依舊沉穩，好似沒聽到那些話一般一一走過了他們。

  身體裡氣血沿著脈絡游蛇一般，身邊的一陣清風她都感受的清楚，更何況是那些刺耳的閒話？

  只是，林瑤已經不是以前的林瑤了。

  為了一句閒話生氣？

  這輩子的林瑤，一點都不想那麼做。

  此時陸家。

  破舊的磚瓦房子裡已經亮了燈，為了省錢，只開了使用中廚房的燈，昏黃的燈光照在廚房門口的一片地方，陸愛軍趁著光線坐在台階上。

  「那你說該怎麼辦？」陸愛軍皺著眉滿是為難的反問妻子趙春芳。

  而趙春芳看著鍋里的大白饅頭兩眼發懵，剛才林瑤送了白面回來，分明就是要吃白面饅頭的意思，可白面金貴，又不多。

  要是一家人，那用不了幾天就吃完了。

  所以，趙春芳就給林瑤蒸了兩個饅頭，反正她買的白面，夠她吃就行了，他們不吃。

  「等下回來，咱們就把這個端到她跟前，她能不知道什麼意思？」

  趙春芳心裡沒底，說話的時候將手裡的鍋蓋蓋在了大白饅頭上，「他們家有錢，過的是有錢的日子，咱們家可沒錢天天吃白面饅頭，愛吃不吃。」

  話音還未落下，院子的門被人推開，陸愛軍急急起身，用身子擋住趙春芳，一隻手在背後示意她別再說了。

  林瑤回來了，趙春芳也息了聲音。

  陸家的房子是很多年前蓋的，前面是院子，大門在左邊，右邊搭著窩棚，家裡養了雞和羊。

  林瑤進門，看到廚房門口站著的陸愛軍，嫣然一笑。

  「爸，您站著幹嘛？」

  「吃飯，還能幹嘛！」趙春芳開口，半截身子探出來，殘疾的腿使不上勁，只能一瘸一拐的出了廚房，「飯好了，你趕緊過來吃吧！」

  隨著趙春芳的話音落下，空氣里瀰漫開了屬於小麥發酵之後獨有的香甜味道。

  忙活了一天，終於有口飯吃了。

  林瑤走到廚房門前，剛要去拿，只見趙春芳端著的碗裡只有兩個白面饅頭，其他的都是黝黑的野菜窩頭。

  這……

  不用問，林瑤瞬間就明白了。

  她買了二十斤麵粉，怎麼也夠一家人吃饅頭了，可陸家公婆愣是不捨得吃一口，心裡感動之餘，還有些內疚。

  趙春芳的話她不是沒聽到，可正是因為聽到了，她才知道趙春芳的好。

  前世的時候陸愛軍眼睛不好，做不了精細的活，家裡里外都是靠著趙春芳一個人，村子裡的人都是欺軟怕硬，要是趙春芳再是個好說話的，前世不用張愛花，陸家就能完蛋。

  想到這裡，林瑤忍下心頭酸澀，抬手拿了一個白饅頭。

  陸家二老交換了個眼神，兩人心知肚明，這媳婦若是這樣能哄著在家裡，也不是什麼難事。

  趙春芳看懂了陸愛軍的意思，白了一眼，卻什麼都沒說。

  自己帶自己的吃食，只要不出去說，也不算丟人，終究都是一家人。

  兩位老人這麼想著，心裡也安慰，抬手就去拿窩頭準備吃飯，可手剛伸出去，兩人的手心忽然一熱。

  柔軟溫熱，帶著香甜，不是饅頭是什麼？

  「爸媽，你們吃饅頭。」

  林瑤開口的瞬間，兩位老人的手清晰可見的抖了一下，不等著公婆拒絕，林瑤繼續說道，「你們身體不好，以後這個家，我來養？」

  什麼？

  陸愛軍直覺得自己聽錯了，他扭頭去看趙春芳，卻對上一樣意外的眼神。

  什麼意思？

  養家是什麼意思？

  趙春芳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開口，小心翼翼的試探，「瑤瑤啊！你可知道咱們家的地多著呢！雲山不在家，吃喝拉撒要好多錢的！」

  「我知道。」

  林瑤看手上的野菜窩頭，堅定的告訴陸愛軍和趙春芳。

  「村里一個月也就十斤白面，是補貼學校里，其他人若是想吃口好的，就只能高價買，。一次兩毛一斤，我知道的很清楚。」

  蓮花村是大村，有學校。

  隔壁的三個村子都在這裡上學，鎮上給學校的老師補助了面白，一月才十斤。

  平常人，哪裡能見到？

  陸家窮，別說是純白面，就是棒子麵也需要參合野菜才能勉強解決吃飯問題，以後天天吃白面？

  有點不太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