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無暇紀事7

  儘管我人已經到了京都，也無比渴望回到明月身邊，可現實條件並不允許我願望的實現。

  葉公子與我迅速翻臉，並命葉七將我看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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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概能理解他心中的顧慮。

  對於明月來說我是利用欺騙她感情的混蛋，她的心裡對我不可能沒有怨念，從我在青州城幾年沒有收到她的隻言片語來看，只怕這怨念還不小。

  如果沒有找到徹底解除蠱蟲的辦法，那就表示我將命不久矣..

  畢竟黑晶木乃稀世珍寶，存世的不過寥寥，而最令人心驚的是，雖然每次只增加微末一點，但蠱蟲的胃口卻在不斷地增大..

  這幾年，明月已經習慣了沒有我在她身邊的日子，如果我就這樣死了，或許她就徹底習慣了不是嗎？

  雖然這個過程依舊會很痛苦，但總比我們短暫相聚之後她眼睜睜地看著我受錐心之苦而死要好得多..

  可我不甘心！

  我早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惡人，所以我並不想只在明月的生命中只做一顆即時而隕的流星..

  然而可惜的是，選擇權並不在我自己的手上。

  或許可以說葉公子早就看清了我心底的陰暗，所以才會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就讓人把我看押起來。

  有時候我會覺得當初我爹給我取的名字真是一個諷刺。

  無暇？

  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

  雖然我被軟禁在一個莊子中，但外面的消息葉七他們並沒有瞞著我。

  他們告訴我明月已經在京都了，同時回來的還有朱軼。

  朱軼..

  有時候人不得不信命，就如當初我與他見的第一面就相看兩厭一樣，我們之間的鬥爭似乎是註定就有的..

  只是細細看來，其實我在任何一方面都比不過他。

  這個鎮國大將軍之子有著俊秀的樣貌，令人艷羨的家世，往事清白不帶一絲雜色，就算是在京都這種地方也是貴女們爭相搶奪的對象..

  這個認知讓我時時刻刻都處在焦躁不安的狀態，似乎連帶那隻蠱蟲都受到了影響..發作反常地多了一次。

  有時候我會很無恥地想，他明明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來搶我唯一的寶物..

  說起來都是報應..當初我有多依靠葉家的力量，那麼在它反噬的時候我就有多無助。

  我在那郊外的莊子待了有一月之久，每日裡麻木地活著，像是在監牢里的死囚一般等待著自己噩夢的降臨..

  明月上面還有她的大哥和姐姐，雖然平日裡她看起來行事頗為跳脫與大膽，但我知道，她其實是個很聽話的姑娘，特別是對她的姐姐。

  可她姐姐並不喜歡我，不然也不會明里暗裡地總讓那位大將軍之子接近她了。

  我很害怕葉夫人會對明月說些什麼，因為她太聰明，太懂得如何引導明月的思緒和選擇。

  周叔見我整日裡鬱鬱寡歡，發病的時候又痛不欲生，所以起了些同情之心，他問我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趁著這點時間，或許可以自己賺點小錢給明月買一份像樣點的禮物。

  這的確是一個好主意，我很謝謝他居然還相信我有機會再見明月。

  但是悲哀的是，除了手上的那點琴藝，我居然一點長處都沒有..

  其實在青州城周叔教了我很多，然而可惜的是，這些技藝與能力都必須要處在一定的高位上才能派上用場。

  而我雖為一個男人，但其實已經被園子裡頹靡的生活給養廢了，這樣的境地，連出門賣力氣都沒人用我..

  周叔開導我說，我可以去我最擅長的地方做事，只要能掙得一分所得便是好樣的，若拘泥於經歷與身份，那這世上許是大部分人都得羞愧而死。

  芝蘭院是南離妓坊的大頭，稱是第一也不為過，它自然有它的過人之處，而我在裡面生活了十多年，該學的不該學的大多都學了。

  於是乎，我在流花巷子選了一家樓去做琴師，指點她們姑娘的身姿與舞蹈。那位媽媽承諾我，若這一批姑娘能在我手上大放光彩，那叫價結束之後我會得到一份不菲的報酬。

  這樣的約定終於讓我心裡有了一絲的慰藉，甚至於已經在珍寶閣中瞧好了打算送給明月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把它送出去。

  那一日我從樓里回到莊子，葉七恰好從內院裡出來，滿面笑容地告訴我，明天開始，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了。

  那一瞬間，巨大的喜悅沖刷了我的心臟！我如釋重負，卻也很沒出息地紅了眼眶..

  我可以回明月身邊了..

  但還有幾天就是流花巷子的叫價了，在它結束之前我還身無分文..

  思慮之後，我決定等珍寶閣的禮物到手後再去見明月。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打死我都沒預料到明月居然會來逛花樓！？

  這個發現讓我有一瞬間的氣急攻心，甚至連手上的音都彈錯了一個，幸好我習慣了不完全按曲譜來彈奏..

  再一想到這裡面的都是女人，我心中的怒火又漸漸降了下去。

  很顯然，明月發現我了。

  看著她著魔了一般朝我奔過來，我卻沒很臉地拔腿跑了，只來得及與耍皮影的少年說一句我去了後院..

  早知道就跟孫媽媽商量早些預支那筆銀子了..不然也不至於手上空無一物..

  這樓的後院種了大片的梅花，由於實在事出緊急又囊中羞澀，我決定摘幾支梅花送給明月。

  這個決定讓我頗為慚愧..

  明月本來就是個技藝頗高的調香師，這樣的東西於她而言已經不能再廉價了..

  但其實我也知道她並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只要是我送的，她都珍惜萬分..

  夜裡的光線很不好，就算是路邊掛了幾個燈籠也無濟於事，所以我還很沒用地在後院裡迷路了一會兒才終於到了那處梅花開得最美的地方。

  當我拿到那一束開得最艷麗的臘梅之時，一回頭，懷裡便有了我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小心地抱著明月，聞著她身上的氣息，感覺到她發出的顫抖與用力，心疼酸澀得緊。

  明月生命中所有的災難與厄運都來自於我的身上。

  抬起頭的時候，我看見了朱軼慘白的臉色與灰敗的眸子，我朝他笑了笑，又將懷裡明月按在我的胸膛，很卑劣地向他宣誓了我的所有權。

  然後他走了，之後沒多久就去了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