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無暇紀事8

  明月從來沒有問過我當初為何要騙她，也從來沒有對我抱怨過什麼，只是不安卻變多了，有時候我只是消失在她眼中片刻都會急得方寸大亂。

  我將她的變化看在眼裡，並沒有去改變什麼，甚至是有意地加深她對我感情的變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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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做法沒有很隱蔽，至少葉七就看出來了，他警告我，讓我不要妄想去控制明月，如果惹怒了她的姐姐葉夫人，那麼我將變得一無所有。

  他說的是實話，於是我沒有再做多餘的事。

  因為明月太好了，所有人都能看到她的美，而我卻什麼都沒有，只能用卑劣的方法來留住她。

  葉家兩位小主人周禮的前一天，葉夫人差人來讓我去談一些事情。

  我隱約察覺到了什麼，內心愈加的不安。

  時不時病發的痛苦一直在不斷地提醒著我蠱毒的存在，雖然楊神醫已經在盡力為我改進藥物，也有了一定的成效，但無論如何改，黑晶木的消耗卻在與日俱增。

  葉夫人甚至拿出了她與丈夫的定情之物交給我，為此，葉公子連續一個月都沒給我好臉色。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只要能延長我與明月在一起的時間，要我做什麼都願意。

  葉夫人其實一直都很不喜歡我，說不上是厭惡，但總的來說對我感官不好。

  我知道這是自己應得的，絲毫不敢有怨言。

  她告訴我，就算在楊神醫的手下，我最多也只有五年。

  五年..

  這對我來說是個多麼絕望的數字..

  明月常在我耳邊說要與我白頭偕老，還說等以後我們有了孩子就去尋一個小村落住下來，要是她想家人了，我就陪她一起回京都住上一段時間，我們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

  這是我們的夢想，如今卻只能淪為了妄想..

  我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明月還很小，她的人生還有很長，我只有五年的時間去陪她，我走之後，她該怎麼辦？

  難道她要頂著一個寡婦的身份去受盡世人的嘲笑與譏諷？或者是沉浸在對亡人的思念之中鬱郁度過一生？更或者是拋棄她的家人，在最為絢爛的年紀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些都不是她該有的結局！

  所以葉夫人問我何時娶明月之時，我強忍住心中的酸澀與嫉妒告訴她，我不打算娶明月。

  這話一出口，我又見到了熟悉的一幕，上一次見到葉夫人這般，還是在去青州城前談話的那一晚..

  只要是為了明月好的，這位姐姐從來都不會多說什麼。

  其實我猜她原本就有這個打算，只是有些話說出來對我來說太過於殘忍，她不想做得那般絕情。

  我提出要帶明月去外面走一走，葉夫人答應了，臨行之前她叫住我，讓我日後不必喚她夫人，叫姐姐就好。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因為我從來都沒有奢望過明月家人的原諒。

  可那一日，我被承認了。

  對於我們的單獨出遊明月顯得很興奮，她迅速地搜羅起了我們要用到的所有東西，然後以驚人的力氣一力抗到我們的馬車上..

  每次看見她扛著比她自己重好幾倍的東西輕若無物之時，我都有一種很深的挫敗感..

  從青州城回來之後小七又回到了我身邊，但是他並不知道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只對於我的平安歸來表現出了莫大驚喜。

  原本明月非常嫌棄小七的存在，覺得他會打擾到我與她的兩人世界，但經過小七的不懈努力，我們的旅途還是帶上了他..

  這兩小傻子討價還價的過程讓人很是哭笑不得..

  我們去了很多的地方，見識到了很多以前只在傳說中聽說過的東西，在這期間，明月的笑容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而只要看見她笑，我便覺得以往受過的苦楚都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她總是能輕易地帶動我的情緒，使我免於被黑暗所侵擾。

  當然，有的地方並沒有那麼安定，但因為明月，我們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這件事從根本上傷害了我身為男人的自尊，讓我一直鬱結在心..

  小七沒有跟我們多久，因為在路途中，他找到自己的歸屬與幸福。

  我與明月在一處繁華的小鎮給小七主持了婚事。

  其實小七於我更像是一個弟弟，他從來沒有什麼賣身契捏在我的手裡，我也從未把他當成下人看待，這些年我們相依為命，我很感謝他對我的幫助。

  明月讓他有什麼事只管去京都尋人，只要她能做到的就絕對不會推辭。

  原本小七的親家對他的身份家世很不滿意，但自從明月故意透露出一些東西之後，他們再也沒敢對小七說任何不中聽的話。因為葉家的驛站遍布天下，稍有些風吹草動他們都會知道。

  我在這外出的兩年中才知道葉家在南離的地位到底是有多高。

  不止是在朝廷中，就連在民間也是如此。

  按理來說歷朝歷代都是重農抑商的，雖然今朝以來上面對商途有了很大的重視，也放寬了很多條件，但讓一個巨商走到如此的位置，這根本不符合常理。

  之後明月告訴我，其實葉家的產業中有大半都是與皇家拴在一起的，所有有利於民生的事都會打著當今皇上的旗號，這樣一來，百姓更多念著的還是朝廷的好處，所以才有了今日的輝煌。

  不過這件事也並非所有人都看得清。

  我們路過一個小漁村之時，在一件破舊的茅屋裡面發現了一個瘋瘋癲癲的書生，他看起來憤世嫉俗，滿嘴都是對朝廷的不滿與怨念。

  明月對他挺有興趣的，就與他多說了兩句。

  從他口中我們很驚訝地得知，原來這位還是一位才子來著，與如今的駙馬為同一屆的考生，幾年前銀榜題名，總之前途是一片大好。

  不過這都是以前的事了，他才做官沒多久就被明月的師伯給扔出了京都，還剝奪了他在仕途之上所有的成就。

  原因..

  據他說是因為他上了一封奏摺，言南離已經足夠好了，不需要再與海外的蠻夷們再有什麼交流，除了那些蠻子們必要的上供，沒必要再與他們交換什麼，以防止南離的國寶們流落在外。

  不知為何，明月聽他說完之後勃然大怒，毫不留情地斥責他，說他讀的那些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狂妄自大，不思己過，堪稱是誤國之最！

  我很少見到明月有這般氣憤嚴肅的時候，她整整罵了那書生半個時辰。

  我問她為何忽然這般的生氣，那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她說朝廷官員的權利大，責任亦是重大，每一件事都該深思熟慮後再做決定，更要克己，保持時刻清醒的頭腦，如那書生般只顧阿諛奉承去拍皇帝的馬屁也是蛀蟲的一種，這種人為官，是對百姓的一種傷害。

  這話有道理，可她在說的時候含糊其辭，似乎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我沒有再繼續往下問。

  那書生之所以那般悽慘，說到底是自己太蠢，海運，也有皇上的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