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2.終歸12

  昏暗的燈光中，一個略顯消瘦的人影急速地前進著。

  「誰推老子！？」

  「啊！哪個混球！踩到爺爺的腳了！」

  「媽的，你有病啊！」

  圓台前圍了太多的人，若想從中走出一條道來，普通人很難做到，但溫明月是特殊的，上天賦予她的便利使得她快速地開闢出一條通道來。

  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咒罵聲，有些不堪入耳，可溫明月卻一個字都沒能聽進去，此刻她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個抱著琴的影子，隨著距離的接近，熟悉的感覺越來越濃烈，瘋狂的思念與渴望使得她的動作也不自覺地急切與粗暴起來。

  「這位公子，您不能..嗯..」圓台前有防止人闖入的小廝，察覺到前方不尋常的動靜不由警惕地拿起了立在一旁的棍子，可話都沒能說完，就感覺自己被一個黑影一拳打在腹部，沉重的力道使得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而接住他的同伴卻也生生後退了好幾步。

  「你！」有人憤怒，可對上那雙極其不耐的眸子卻被嚇得啞然失聲，悄悄地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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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他們大多數都認識，樓里的常客，有時會幫媽媽料理一些挑事的客人，那身材看著瘦，可拳頭都沒人敢去硬接..

  如此想著，小廝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各自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畏縮。

  而這個時候，溫明月終於衝到了台上。

  微弱的火光能營造出美輪美奐的仙境，可也同樣，模糊了人的視線。

  梅花樁上的女子依舊踏著"祥雲"翩翩起舞，對於近在咫尺的喧鬧聲沒有一絲特殊的反應，若說有什麼不同，大約是在看見那個人影上台之際腳步頓了頓，可隨即，又繼續了自己的未完之事。

  琴聲結束在美人飛躍的最高點，當那個不請自來的身影揭開帷幔的一瞬間，所有的燈光驟然熄滅。

  台下的大部分人並不知適才一片暗色之中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他們的注意力都在那奔月的仙子身上，一閃而過的身影只是引起些許不滿，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他們只知道，今晚的花魁將是流花巷子裡的又一朵奇葩。

  黑暗中帶來的不安席捲了溫明月的心，巨大希望的落空讓她極其不適應。

  而憑著微弱的夜光粉，她看見了地面上那把孤零零的琴，纖細的弦帶著冰冷的色彩，如一把尖刻的刀插進她的胸膛，儘管這幾年已經歷經了無數次那種失望與酸澀，但卻依舊會給她造成傷害。

  「無暇？」

  她低聲叫道，帶著易碎的希冀與刻骨的思念。

  可讓人難過的是，這一道隱忍了多年的呼喊卻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溫明月心中忽地湧起一股濃濃的不甘，她咬著牙，開始急切地在這片不大的空間裡面尋找著什麼，帶著微小的希望，希望這不會是一個巧合，亦或者是玩笑。

  這裡有許多的大衣櫃，一座不大的梳妝檯，一張放著香爐的書案。

  "哐"

  一個個衣櫃被她打開，一次次的夢被打碎，她其實心中知道若那個人真的回來也沒有躲著自己的理由，到了後來，不過是變成了她的一次無理的發泄。

  當最後一個密閉的空間被開啟之後，她也依舊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正無助之際，書案上一道不一樣的色彩卻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

  溫明月抿著唇走到書案的旁邊，定睛一看，那上面擺著的，卻是一張粗略刻畫的皮影！

  一瞬間，她似乎想明白了什麼，雙手無力地垂下。

  "嘭"

  書案後的大箱子裡傳來一道清響，驚回了佇立者的神思，她緊蹙著眉頭，一把將那箱蓋打開來。

  「啊？多謝啊。」不過片刻，裡面便鑽出個少年郎，那人一抬頭便對上一張陌生的面龐，不由嚇了一跳，險些從箱子裡摔出來，幸而溫明月手快，拎住了他的衣領。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臉上微紅，心頭暗罵自己大驚小怪。

  「你是誰？在這裡做什麼？」待得人站立之後，溫明月便鬆開了對方的衣襟，目光不自覺地帶上了些審視的意味。

  少年有些哭笑不得，「這句話該是我問的才對吧？」

  這是春紅樓的後台，來這裡的大多都是有節目的姑娘和來幫忙的人，這麼冷不丁地進了個外人，倒是把他嚇了一跳。

  不過瞧著這位並非是樓里的人..

  少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人，見對方瞪自己，也不貧嘴了，老實道：「您也瞧見了..」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皮影，「我是孫媽媽請來做皮影戲的..」

  「這跟你躲箱子裡面有什麼關係？」

  「這個啊..」少年是個常年行走在外的手藝人，自也練就了些許察言觀色的本事，雖覺著有些委屈，但還是小心地解釋了一番。

  原是為了舞蹈的效果，這彈琴的"仙人"要與飛月的仙女處於同一高度，可仙女是踩在梅花樁上的，若要用真人，便頗有些難度，弄不好還會貽笑大方。

  且為了神秘感，這"仙人"應當在是與仙女在同一時間消失，於是乎樓里就想出了這麼個主意，讓少年自己躲進箱子裡，等前面的東西都撤走了再出來。

  這也是春紅樓的一點小秘密，防止有外人迅速地偷了自己的點子。

  溫明月沉默了片刻，身子忽然怔了一會兒，急切地抬頭問道：「剛剛在這彈琴的是何人！？」

  君無暇彈琴的時候總也不愛完全照著琴譜上彈，喜歡在譜子裡面加一點自己喜歡的音色，這秋月他也曾彈過多次，溫明月對這首曲子太熟悉了，所以適才反應才會如此之大。

  這世上斷不會有如此多的巧合！

  少年聽她這麼一問，突然懊惱地一拍腦袋，「我這記性..」頓了頓，他又小心問道：「您是不是姓溫？」

  溫明月聞言，瞳孔一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身子僵硬地點了點頭。

  那少年見她如此，一拍掌，忙道：「您是來找冷樂師的吧，我這適才忘了，冷樂師說他在後院..誒？我還沒說完呢！」

  看著前面絕塵而去的身影，少年莫名其妙地撓了下腦袋，而後嘟囔了幾句，最後還是搖搖頭，自己收拾著東西就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