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終歸11

  好戲完了，主角自然退場。

  那小姑娘一開始還驚恐未褪，可回頭瞧見孫媽媽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對她點了點頭，又察覺到背後這買了自己的人下意識地護著自己離去，心頭大石終於落下，感激地看了一眼環著自己的人。

  當溫明月帶著人回到座位之時，迎來的便是薛樓複雜又欲言又止的目光。

  她咦了一聲，裝作沒看懂的樣子，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隨手叫來個姑娘交代了幾句便讓人帶著適才的孩子下去安置了。

  「溫..小弟若是有什麼困難，在下定當解囊相助..」薛樓想了許久，終於還是憋不住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他自認為已經暗示得夠明顯了，也覺著自己作為一個外人，做到這個地步也夠了。

  在他心裡，這溫家的二姑娘不過是孩子心性，見著有不平事忍不住出手相助罷了，姑娘家有些體己的私房錢不足為過，可她不過是葉家的親家，那首富之說於她而言只怕有些遙遠。

  萬一打腫臉充胖子，怕是會損了天家和計財使的面子，這筆帳他先幫著墊付，若她有心，自然會還上，若不還...

  那他就捏著鼻子認了..反正也不過千兩的事..

  薛樓的意思溫明月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心頭對這人的偏見倒去了很多，但這並不代表她會就此接受這個人，「多謝薛大人，不過這種事還是不牢你操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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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了個軟釘子，這讓薛樓心裡小小地鬱悶了一會兒，還有些搞不懂，明明自己是好心，為何對方還帶上了點火藥味。

  當然，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同僚的感情悲劇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溫明月心大，剛同人爭了美人，下一秒便樂呵呵地坐在椅子上開始觀賞餘下的節目了。

  流花巷子這麼個地方，幾乎是每日都有爭端出現，叫價競爭不過是小事，只是如傅半山這樣的吃相難看了些罷，那因爭風吃醋而大打出手的也常有。

  隨著圓台上一個身姿曼妙的青衣美人兒被人嬌羞地抱走，春紅樓的叫價氣氛到達了頂峰！

  無他，按照孫媽媽的說法，這已經是最後一位等待叫價的姑娘了，而能被留在最後壓軸的，也無一不是花魁..

  喧鬧的大堂，四處的人群都在議論著這一場叫價所發生的趣事，大多數還沉浸在適才美人奧妙的舞姿當中，有人搖頭晃腦，侃侃而談，用自己的文采述說著那舞蹈之美，有人竊竊私語，時不時發出嘲諷的笑聲，道出那失敗之人的窘態。

  "錚"

  一道悅耳的琴聲忽然自那層層的輕紗背後傳來，如天際傳來的靡靡之音，落入耳畔，訴說著纏綿，講述著心思。

  「秋月？」同時，被這琴音鎮住的，還有二樓雅座的薛樓和溫明月。

  不同於溫明月的怔愣與迷茫，此刻的薛樓卻表現出了十足的驚訝興趣。

  這春紅樓是什麼地方？姑娘要想把價格提高些，那舞蹈多是不經意地露個小腰，展現一下自己的風情嫵媚，畢竟在這樓里，裝正經的大多會被嗤之以鼻。

  可"秋月"作為歷史流傳下來的名曲，雖是表示男女之間求愛所用，可因為是琴譜，且調子相對來說也沒有那麼激昂，其實不太適合作為舞曲。

  但美人確實是有美人的待遇，有時候曲子也是"看人下菜"，這不太適合的舞曲，到了此刻，卻顯得極其有魅力。

  覆著面紗的美人緩緩踱出，姿態秀美，赤色的衣裙勾勒出玲瓏有致的身段，手指上躍然著兩朵精緻的紅梅，靈動的眉眼中盛滿了似水的柔情，白皙無暇的肌膚在微光下閃著不一樣的光澤，當是男人心中最美的絕色佳人。

  「孫媽媽培養出的花魁果真名不虛傳。」溫明月嘖了一聲，正了正身形，讚許地點了點頭，一手懶洋洋地指著樓下，「你看看這些人的反應，這妹妹的身價估摸著可不低啊..」

  在流花巷叫價的姑娘誰不想獨樹一幟？但真正能做到的，倒是少數。

  風流多情的姑娘多了，也就不值錢了，心思奇巧的也有，但很多時候會弄巧成拙，出了丑，名聲差了，都會影響日後的行情，得不償失。

  如這位未來新一代花魁，走的大約是最難的清高路線，這穿的衣裳遮得嚴嚴實實的，不該露的沒露半分。雖說很多時候在樓院裡談高潔無異於是個笑話，但其實若真能走下去，卻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顯然，這位美人，她成功了。

  「小公子有所不知，這位妹妹可是得了高人指點。」越兒故作神秘地湊在溫明月的耳邊道：「前些日子媽媽不知從哪兒請了個樂師，手段厲害得緊，硬是在這牙口邊把妹妹們訓舞的日子給奪了去，本來我們姐妹幾個還等著看笑話呢，沒成想，這教得還不錯？」

  她津津樂道，像是看了場鬧劇。

  反正于越兒來說，她資歷雖在，卻並不管新人培養這一塊兒，不過個個局外人，看個好玩而已。

  再平緩的調子也有自己的高潮部分，溫明月正與越兒交談著什麼，這樓里的亮燈卻被突然滅了。

  一片黑暗中傳來眾人的驚呼，有脾氣不好的人已經開始罵起來了，只是這黑暗不過片刻，還沒等人一句話罵個完整，卻又見那圓台周邊忽地亮起了燭光，而在原本覆蓋著輕紗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閃著銀白色光澤的碩大月亮！

  美人躍至那堪稱纖細的梅花樁上，蓮步輕移，舞姿曼妙，堪稱絕佳的視覺享受！

  而那樁也做得巧妙，沾了銀白色的夜光粉，雕刻成祥雲圖案，吸取了幾乎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柱子亦不知是何種材料做成，若不仔細看，並不能看出那纖細的黑色樁子，再加上燈光一滅，這下子，那跳舞之人水袖衣裙舞動之間，盡顯仙人之態，美得動人心魄！

  大堂是舞台所在的地方，為了舞蹈的效果，並沒人為之點燈，但二樓的雅座隔得遠，點一盞小燈卻並不會影響到什麼。

  許是光線的黯淡容易讓人放鬆，此刻的薛樓也放鬆了心態，一拍大腿贊道：「妙！當真是妙！能想出這一出，該也是個能人！」

  薛探花說著，下意識地就想找身邊的人分享分享心得，卻沒想到一側目，卻恰好見到身旁之人"唰"地一下站起身來，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圓月背後顯現出來的黑色影子。

  因這動作突然，薛樓也是被嚇了一跳，心中的危險信號一下子達到了巔峰，見人的情緒不對，暗自咽了咽口水，「溫小弟，你..」

  又怎麼了？

  他餘下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秒那小公子的動作卻嚇得他心臟都快停了！

  溫明月對薛樓的話充耳不聞，像是入了魔一般，手臂往前一撐，竟是整個人直直地從二樓躍了下去！

  「啊！！」

  雅座里是越兒和那陪客姑娘驚恐的尖叫聲，沒有人想到這人剛剛還好好的，竟然會突然抽了瘋。

  薛樓來不及顧及兩位美人受了驚嚇，連忙衝到那圍欄處去查看剛剛從這裡跳下去人兒的安全。

  不過片刻，那樓下也傳來一群人的驚呼與失措的腳步聲，可憑著二樓微弱的燈光，他依舊看到了溫明月的身影。

  瞧著那能跑能跳的模樣，該是沒事..

  薛樓鬆了一口氣，可下一秒，又反應過來了。

  等等！她要去哪兒！？

  探花郎心頭一凜，又立馬想要跟著溫明月衝過去，隨即，他用十分短暫的時間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而後..恩...還是老老實實地走了樓梯...

  一邊跑，一邊還惱怒地在心裡把溫明月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他媽都什麼事兒啊！老子不就逛個花樓嗎！？怎麼就攤上這麼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