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逆鱗

  水月樓二樓雅間，茶桌旁端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

  宋瑾醉醺醺地推開門，沒想到入眼就是這個女人，手上的動作頓時僵在了半空。

  「娘？」

  江皇后淡淡地掃了這個兒子一眼。

  「以前冒用王景的身份，現在假扮成蘇元季？當別人家的兒子那麼好玩麼？」

  宋瑾的酒完全醒了。

  「兒子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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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知錯。」

  「下次再也不敢了。」

  江皇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宋瑾於是耷拉著腦袋站到了屏風旁邊，像小時候那樣發展。

  江皇后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艷麗的鳳眼微微上挑，隨即橫掃過去，重重放下茶盞，厲聲訓斥道：「沉溺於酒色，就是堂堂大梁東宮太子終日所做的事情？」

  宋瑾眼睛直直地瞅著地板：「不是。」

  「王大學士的掌上明珠，家世樣貌還配不上當你的太子妃？你怎可這般逃避！」

  關於太子妃的人選，江皇后之前就提過幾次，說的宋瑾頭疼。

  「兒子不喜談論兒女私情。況且王暖性格刁蠻，迎入東宮，只會鬧的家中雞犬不寧。」

  江皇后恨不成器地看著這個兒子。

  「你娶她的人還是娶她的身份？」

  宋瑾愕然，不解。

  江皇后進一步解釋道：「這些年的教誨都沒往心裡去麼？只要能穩住你的地位，就算你娶的不是個女人那又有什麼關係？」

  「可是孩兒娶為了正妃，將來是要主管後宮母儀天下的。孩兒難道不應該多考察這個女子的品性麼？」

  「你今日娶一個家世優厚的女子為太子妃，跟你將來要立心愛的女子為皇后，有什麼關聯嗎？難道娘就看不出王暖是個什麼樣的人？」

  江皇后一臉的失望，宋瑾頓時猜出了她的意思。

  「娘的意思是讓孩兒娶了王暖，事成之後再廢掉她？」

  江皇后的表情仿佛寫著「難道不是嗎」，在她艷麗，那是多麼常見的事情。

  宋瑾只覺得難以接受。

  「既然這樣，我娶她做什麼？我若是娶了一個人，只要她不負我，我便一生不會對不起她；如果從一開始我就不想和她走下去，那為什麼要開始？」

  太子在說什麼？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有史以來，哪位帝王之子會天真地說「一輩子不會對不起一個女子」，哪位帝王之子會放棄自己的利益？

  江皇后嗤笑一聲：「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你爹的兒子了。」

  娶了一個家世雄厚的女子當太子妃，再在坐擁天下之後屢屢想讓心愛的女子取代髮妻的位置，這不就是現在皇帝所做過的事情嗎？

  宋瑾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母子倆碰面從來就沒幾句好話說，因此都沉默了下來，直到雅間的門再次被推開。江皇后喬裝了的女官領進來一男一女。

  宋瑾只看了一眼，就驚訝地合不攏嘴。

  「小舅舅？你不是……」

  七八年前，江家人都說他死了的。隔了那麼多年不見，宋瑾還是一眼認出了風華正茂的江奐，當年最喜歡帶自己出去玩的小舅舅，如今留了不少胡茬——

  留意到胡茬，宋瑾嘿嘿一笑。在男子都喜歡蓄鬚的時候，小舅舅還是保留了刮鬍須的習慣，還是那樣的特立獨行，他很欣賞。

  江皇后冷冷瞪了宋瑾一眼，對女官低聲交待了一句。宋瑾暗叫不好，女官笑吟吟地端了一杯茶水過來。

  「太子，請。」

  宋瑾怕的可不是小小女官。

  而是女官背後比猛虎還猛的母后。

  浮月看到太子熟練地頂起了茶杯，不禁想起了遙遠的記憶。

  其實小太子小的時候十分聽從江皇后的話。那時還是江嬋的她僅僅年長小太子七歲，江家父母年事已高照顧不到她，就將她送進宮跟著姐姐，也是希望江皇后可以幫她尋個好姻緣。

  作為江皇后的親妹妹，她其實並不是特別聽話的。江皇后常常說她：「小嬋比小瑾還不省心！」

  可是江嬋闖了禍，小太子總是第一個站出來攬下一切罪責。

  江皇后就會罰小太子頂茶杯，頂花盆，頂蘋果……有時候她都懷疑，小太子頭頂那麼平坦，大概就是因為母愛太過深沉。

  而在七年前，十七歲的她在小太子的幫助下逃婚，估計江皇后也狠狠地將他罰了一頓。

  近些年估計孩子大了不由娘，太子偷偷摸摸地搞起了叛逆，可到了母后面前，又老老實實地頂起了茶杯。

  宋瑾看到殷浮月在看自己，沖她翻了個白眼。驀地想起一件不對勁的事情：「小月，你不是去佛堂了麼？」

  江皇后冰冷的目光投了過來，宋瑾脖子一涼，僵在了原地。

  江奐呵呵笑道：「阿瑾，不可沒大沒小。」

  看到江奐和殷浮月並肩來到江皇后面前坐下，宋瑾沒頭腦地來了句：「難道叫舅母？」

  江皇后臉色難看，繃不住了。

  「阿紫，上花盆！」

  好傢夥，這是嫌棄裝了熱茶的小杯子檔次不高，要換上一個大傢伙。宋瑾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光滑纖細的脖頸。

  其實他還想問一句：「舅舅，你這樣把殷浮月帶出來見家長，蘇元啟知道嗎？」

  江皇后讓浮月貼身坐過來，拉著浮月的手看了又看，目光含滿了憐愛，「沒你原來好看。」

  浮月知道，江奐一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皇后姐姐。「姐，」她低低地喚了聲，「好久不見。」

  宋瑾站的比較遠，應該聽不到她們的談話。

  江皇后也將聲音放的很低，她認為太子沒必要知道這種事情。「姐姐聽說了殷家的那些破事。放心，你儘管在京城生活，不會有人敢為難你。」

  江奐湊近過去：「蘇府將妹妹安置在東郊槐花巷，由蘇元啟照料。」

  「蘇元啟這小子居心不良。」江皇后早就聽弟弟說過了所有事情，因此對蘇元啟並沒有太好的印象。

  她知道蘇元啟待妹妹很好，可是一想到妹妹是為了留在蘇元啟身邊而放棄還魂的，心裡就憋著一口氣。

  那傢伙想娶自己的妹妹？哪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