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月圓

  江皇后給江奐交待了幾句提防蘇元啟的話，又和轉世重逢的妹妹拉起了家常。

  沒聊多久，江皇后就發現，自小愛玩鬧性格活潑不像大家閨秀的妹妹，如今寧靜賢淑，比起宮廷禮儀精心教養出來的公主不遑多讓。

  她心裡舒坦極了。她原是江家三房的長女，父母其實都很平庸，他們兄妹三人經常放在大房教養，她們的大伯父，也就是如今的老定國公。

  

  寄人籬下的感覺並不好，兄妹三人都要學著察言觀色，畢竟老定國公還有自己的孩子。

  江奐江嬋其實都是早熟聰慧的孩子，江穗從小就覺得，弟弟妹妹將來一定會比自己更優秀。

  沒想到的，兩個小傢伙經常湊到一起鑽研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江奐更是在是十三四歲時動不動離家出走、拜師學藝，江嬋是女孩子被盯的更緊，只能在閨房裡偷偷看些不正經的書。

  江穗偷瞄過幾眼，發現他們看的學的都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東西。

  後來她成為了太子妃，老定國公終於鬆口，放手讓這兩個孩子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結果江嬋逃婚了。再後來，江奐帶來了江嬋相關的噩耗，江穗得知是劉曦下的手，命人挖出了劉曦的屍體焚毀，派去了更多的殺手去追查劉曦與皇帝的孽種……

  江穗看著妹妹，忽然越發覺得自己那太子礙眼，叫來女官，將太子趕去了走廊發展。

  趕走太子之後，江穗熱切地說起了讓江嬋認祖歸宗的事情。

  浮月看著多年不見，眼角添了皺紋的姐姐，一時恍然。姐姐老了，哥哥也不小了，可是，她不想沉浸於過去。

  「姐，現在這樣挺好的。」

  江穗怔住。「什麼叫挺好的？」

  「蘇家人對我挺好的。」

  江穗不由得抬高了音量：「什麼對你挺好？以為我不知道，蘇元啟就是那個孽種，對麼？」

  浮月看了江奐一眼，她沒想到，哥哥連這件事情都說了出去。

  江穗冷笑道：「兩年前，蘇將軍策劃宋昭假死在嶸州，還想瞞過我一世？只是那時我不知道，小嬋竟變成了殷家的那位煞星女兒。小嬋，他是殺你之人的孩子啊！」

  江奐坐正了身子避開妹妹的目光，心虛解釋道：「我試探過許多次，蘇元啟並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

  「他身上流著宋禕的血，骨子裡和他娘親一樣陰狠，你說他沒有野心？你是在勸我將小嬋託付給他？」

  江奐說不出反駁的話，欲言又止的時候，注意到浮月示意他不要說話。

  「姐，最近宮中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江穗愣住，很快，她就意識到今天的自己卻是有些失控，弟弟和妹妹應該是被她嚇到了。

  「都怪太子太不懂事，氣到了姐姐……」

  「不，是後宮。」浮月一臉的斬釘截鐵，江穗眸光逐漸黯淡了下去。

  隨即冷笑道：「後宮能有什麼事。不過是那老皇帝又納了幾個小美人罷了。」

  「可是一般的美人，根本不值得姐姐大動肝火，是不是？」

  江穗面色一沉，恨恨道：「十四年前就逃出了宮，死了七年，他還念念不忘。招那麼多相似的新人進宮，是羞辱我嗎？」

  浮月瞭然。

  蕭霽雪果然好手段。十多年來帝後安然無恙做著表面夫妻，蕭霽雪一行動，直接踩在了皇后的痛處。

  安慰了姐姐兩句，浮月就藉口告退了。

  江奐追出去，先是道歉，浮月笑了笑，道：「我當然想念姐姐。可我不想相認，是怕蕭霽雪的報復。不過現在看來，不管我回不回江家，她都是要報復每一個人的。」

  「那你要回到江家嗎？」

  「回，但不是以皇后妹妹的身份。」

  江奐垂眸，「我明白了。」

  看到窗外漸暗的天色，「倚翠樓那邊，看來哥哥已經代我交接好了？」

  江奐嗯了一聲，與她並肩而立著。

  「不然怎麼敢把你喊到這裡來。」

  浮月目光一沉：「既然蕭霽雪按捺不住，我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元啟之前給過我的資料中，倚翠樓多年來一直坐著京城第二的椅子。」

  「京城頭號青樓攬月閣是三皇子的勢力，但是，正漸漸被人架空。」

  兄妹倆默契地就此打住，後續的計議，留著回家詳細商量。

  在進家門的時候，浮月停了片刻。

  她看向頭頂放牌匾的地方空空如也，笑著用商量的語氣同兄長說道：「哥，你說這院子擬個什麼名呢？」

  既不姓殷，更不姓蘇，江奐下意識地就要說出一個江字，就聽到妹妹已經做了決定。

  「月園。」

  月園，月圓。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次日蘇元啟聽了浮月擬名的決定，倒是什麼也沒說。

  「這個菜燒的太熟了。」

  「雞肉有點硬。」

  「湯有點淡，肉有點咸。」

  「嗯，不咸不淡，不好。」

  「……」

  浮月聽著蘇元啟的挑挑揀揀，心裡來了點火氣。這傢伙每日過來蹭飯，就該懂點蹭飯的規矩，那就是由不得他的喜好，跟著主人家吃就行。

  況且，繁星的手藝，這可是全家都認可的。

  浮月拉下了臉，微怒：「小孩子要長身體，不許挑食。」

  蘇元啟委屈極了，可憐極了。琥珀般的眼眸巴巴地望著她。

  浮月不禁想起，以前還是江嬋的時候，對廚藝是半點不通，來來回回學了不過三道菜，水煮蛋、荷包蛋、雞蛋羹。

  那時的小宋昭跟著疑似精神病的劉曦顛沛流離，年紀小小，但是只要有灶台，幾棵野菜，些許穀物，他就能燒出一桌菜餚。

  比不得家裡半分美味，卻是逃婚的她最美好的記憶。

  小宋昭是小孩子，當然會有心情不好不做飯不吃飯的時候。

  那時候她是怎麼處理的呢？

  浮月想了想，細嚼慢咽地吃完了自己的飯，離開了大堂。

  蘇元啟看著浮月走出去，心裡很難過。他不是小孩子了，她還不明白嗎？現在到底誰才是小孩子啊？

  這陣子手頭不少令他焦頭爛額的事情，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來到她這裡，一個抱抱竟然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