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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勿只要不倒翁?

2024-05-14 14:36:31 作者: 悟空嚼糖

  「王南行……王南行……」

  鏜!鏜!鏜!

  「於林之下……於林之下……向南而行……向南而行!」

  咚!咚!咚!

  王葛一下驚醒。

  咚咚咚的動靜比夢裡還吵,原來是外頭修路的夯地聲。

  「阿姊醒了?」王荇端著木盆從外頭進來,這是給阿父洗漱的。「阿姊你別出屋,我去端盆。」小傢伙生怕阿姊不用他幫,急慌慌端起王葛的盆出去了。

  

  王葛穿上鞋,再回想夢魘中的遭遇,除了凌亂的似是鼓聲的動靜,其餘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早食過後,王翁和二郎搭張戶的車去野山,今天格外冷,必須多多備柴。小賈氏跟兒女在灶屋醃製野蘆菔;其餘人都在主屋,賈嫗按著衣樣規矩縫衣,王大郎、王葛拆針腳,王蓬照看著王艾玩耍。

  王荇則獨自在外間,打開半扇門,對著光亮練字。

  王艾每次想過去找王荇,都被王蓬好言哄回來。王葛見狀,小聲夸道:「阿蓬懂事不少。」

  王大郎:「這事得感謝桓公子,他給虎頭講道理、說典故時,許阿蓬旁聽,阿蓬都能聽進去。」

  王蓬聽到伯父在夸自己,蹲過來道:「從姊,我真的都聽進去了,桓公子還誇我哩。」

  王葛用腦袋一抵他:「夸對了。」

  賈嫗一直看著大郎在拆線,既怕剪刀傷著他手、又怕絞壞了布。可是盯著盯著,發現大郎別看摸索著慢,但乾的挺好。

  王葛瞧出大母的揪心,說道:「我想一天拆完,就求著阿父幫忙。明天我得給恩人制不倒翁了。」

  賈嫗:「對,那是正事。」

  王大郎眼疾,最怕拖累家人,也怕每次想干點力所能及的活時,家人總不讓他干。拆了一會兒線,發現沒人叫他歇著,他心裡是真正歡喜。

  灶屋。小賈氏把蘆菔切了長縷,過沸水,撈出後分在三個瓮里,倒上鹽巴,母子三人一人一個瓮,將蘆菔條搓勻鹽。

  小賈氏:「阿菽,下午你別跟著我們,你從姊去哪、你跟去哪。往後都是。」

  「好。正好從姊在拆衣,我下午去搭把手。」

  「你、你個蠢貨!」

  王禾「噗」的噴笑。

  王菽委屈的眼含淚,不明白自己哪蠢了?

  賈舍村東西向的新道上,袁彥叔把桓縣令的手書交給桓真,再把近段時間調查的賈地主家的事告知:「可惜了賈太公,數十年積的仁善,都要被長房賈風敗光了,這廝愚弄村鄰,卻不知自己才是個蠢貨!」

  桓真早起時抹了一層厚面脂,這會兒早被塵土撲的黃一塊、烏一塊的,不過他也不在乎,先大體看一眼手書所述,然後裝回信袋,說道:「人要找死,擋都擋不住。朝廷終於要對羌胡用兵,才下發制器令,所有器模均出於將作監,都是一一登記在冊的。如此嚴肅之事,賈風豎夫也敢在這種時候效仿,坑自村百姓!」

  他二人交談之事,正是賈嫗接的制裋褐的活計。

  王葛還真防備對了!那個道貌岸然的賈大郎君,得知鄉置匠肆近些天正急召匠工制葛衣,尺寸、針腳都異常嚴苛,竟讓他頓開茅塞!然後自製衣樣,針腳等距。就等著村鄰制完,以針腳不合規為由,少給村鄰兌糧、或將窖中存放的霉糧摻進去。

  制器令是為了應對朝廷重大事件的,規矩準繩自然嚴苛。賈風一個寒門地主,制寒衣是賣給普通布肆的,所以這批活計,純粹是拿賈舍村一眾百姓當傻子,把所有人都當成他家的勞力了。

  袁彥叔問:「桓郎想如何處置?」

  「賈太公既然為善,就得還老人家善報。給賈族一次機會,找人提醒賈太公。」桓真咬重「一」字,袁彥叔明白了。此類事再有,這個小庶族就完了。

  「那我去鄉里,由鄉吏提醒為好。」

  「再去趟縣邑,多買些面脂。」

  袁彥叔的眼神明顯在說:你抹的夠厚了。

  桓真「嘖」一聲:「我送人!」

  袁彥叔挑下眉毛走了,想像著桓郎回到都城,面對一群世族兒郎時,會不會也時常來聲「嘖、嘖」。

  桓真大半心思都在琢磨族叔手書里的話,沒意識到自己已有瓿知鄉口音了。

  桓縣令告訴桓真,犯案隸臣隱匿的弓弦原委已經查清。此犯出身宣城郡一個擅制弓的庶族,舉族被判罪已經近十年了。當年那樁案子,廷尉府懷疑此族還擅制弦,但抄家、審問均一無所得,不過還是將此疑點寫入案卷。似兇犯這樣不涉主罪的族人,被判的是十五年期。

  兇犯之所以殺死那個叫胡夫的,是因為胡夫時常騷擾一個隸妾,那隸妾是兇犯的心上人,時常向兇犯哭訴煩惱,且有了尋死之心。兇犯憤怒漸盛,終動了殺人之心。

  殺人過程其實很簡單,胡夫幾乎每晚子正時刻都會去趟茅房,兇犯提前過去,牛筋弓弦細而利,兩個呼吸間就勒死胡夫了。

  此族藏匿的大量弓弦已被找到,所以曾涉主罪的,肯定全部問斬,不涉主罪的,均會被重新量罪加重刑期。這便是兇犯想咬舌自盡的原因。

  桓縣令在手書末尾吩咐了兩件事:

  一是查那隸妾,是否為殺胡夫的同犯;

  二是勿只要不倒翁。

  「勿只要不倒翁?何意?」桓真懷疑的目光投向王戶方向。跟王荇他阿姊有關?

  傍晚間,王三郎憔悴不堪的返家,臉兩頰凍的皴紫。「阿葛回來了。」

  「三叔。」王葛已經將縫錯針腳的裋褐全部拆完,知道三叔跟大父母有話,就拉著從妹王菽離開。

  王葛回來次主屋,聽到阿弟正在昏暗光線的裡間給阿父背書。她輕步過去,倚在門框傾聽。

  「然其規矩制度,上應星宿,亦所以永安也……」王荇看一眼王葛,露個大大的笑顏,繼續背:「……物以賦顯,事以頌宣……好了,阿父,靈光殿賦我只會背一段。阿姊!」才半天未見,就跟隔了三秋似的,他撲到跟前。

  王葛剛抱起他,就聽到主屋那邊傳出來的訓斥聲。

  王大郎:「你三叔回來了?」

  王葛姊弟坐於阿父對面。「是。他自己回來的。」

  「虎寶不必擔心這個。王竹就算跟回來,你大父也會重新將他遣走。」

  「我知道。那孽障豈配我去想,我是在思量,給桓縣令制什麼,才夠還這份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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