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春心

  窗格子半掩，偶爾有一陣風吹來，芳玉走上前將窗子打開，天色已亮，而紀夢夕沒半分要醒的跡象。

  「小姐！小姐快醒醒，今日是老夫人的壽誕！」小月在床邊一直叫喚，忍不住去搖紀夢夕的肩膀，她照舊睡得昏沉，絲毫不為所動。

  小月急得團團轉，捶著手在床邊來回走動：「小姐這是怎麼回事啊？」

  芳玉仔細的觀察片刻：「你去備好梳洗所用的物品，我馬上喚主子起來。」

  小月猶豫一刻，立馬轉身跑了出去。

  芳玉手掐紀夢夕人中，見她睫毛微顫，鬆了口氣：「主子，奴婢冒犯了。」

  紀夢夕睜開惺忪的眼，茫然無神看好一會兒：「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她撫了撫額頭，腦袋一片空白，但那種心神暢快的感覺仍在，低聲喃喃著，「怎麼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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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玉打斷她的回憶：「主子，時辰已經不早了，再不收拾，可能會不敬。」

  紀夢夕一愣，順從的穿上鞋，還沒踏穩。她心中翻攪著壓抑已久的怒火，語氣不善道：「你只是一個奴才，沒資格管我的事！」

  充滿戾氣的聲音剛落下，不止芳玉低下頭，紀夢夕也是一怔。

  她這是怎麼了？明明沒有起床氣，芳玉為她好，做事也十分可靠，怎麼就把怒氣發泄到芳玉的身上了？

  「奴婢...。」芳玉立即認錯，話還沒說完就被紀夢夕打斷。

  「抱歉，我沒有這個意思。」紀夢夕頭都大了，放柔語氣，「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有這麼大的怒火。」

  芳玉覺得不可思議，試探地問：「主子，你沒有休息好嗎？」

  無端的怒氣又湧出了，紀夢夕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被感情支配，看了一眼外面，輕聲道：「昨夜有人進來了。」

  芳玉道：「她動手了？」

  「沒有，只是留下了...一個東西。」紀夢夕的聲音戛然而止，在芳玉追問的目光中，低聲說完。

  對呀，那個類似於種子的東西，還弄不清是什麼原因，總能讓她快速放鬆下來，看起來沒有壞處，偏偏自從這個東西出現，她就開始無法情緒。紀夢夕將懷中包裹好的東西遞給芳玉：「此事過後，找一個信得過的大夫，查一查是怎麼回事。記住，你不能打開看，香味有古怪。」

  這便是源頭嗎？

  芳玉接過，往袖子裡一塞，還沒說什麼，小月就捧著一盆熱水進來，疑問暫時按壓下，她與小翠手腳利落的為紀夢夕收拾。

  這邊還在焦急的梳妝，另一頭的紀欣然心情大好，又擔心今日裝扮不甚妙，一路走來，節若蔥白的玉指輕撫金絲八寶攢珠簪，每過幾步都會停下來，問一下玉清：「我髮髻可有亂？」

  玉清抬頭看去，紀欣然今日的妝容艷麗，卻不顯得俗氣，猶如最為富貴的牡丹，身處百花之中，絲毫不掩蓋她的美，有一種艷壓群芳的氣勢。

  「小姐美艷不可方物，哪怕是亂，亦不能掩蓋分毫，更何況小姐髮髻規整依舊，奴婢剛才仿佛以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呢！」

  「油嘴滑舌，就你會說話。」紀欣然笑得花枝亂顫，對於她的吹捧，很是受用。

  終於是滿意了，紀欣然向著西樓霽月軒而行，每走一步，身上的珠玉發出悅耳的輕響，很細微，一個不在意就會忽略，然而一旦注意，視線全然會被她吸引走，祁汜便是這樣，他靜靜的餵錦鯉，忽聞遠方傳來清脆悅耳聲，約摸是相府的女眷，他沒想著避開，相府遇見本就尋常，況且他此次前來，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如此。

  「你是誰？西樓不在這裡。」紀欣然路過四角亭，抬眼望見坐在亭子裡的紫色身影，高高綰著冠發，光亮華麗的貢品柔緞，舒適飄逸，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輝，長若流水的髮絲微微滑下，遮住了他的面容，紀欣然看著他修長的手沾了些魚食，揚手灑進池子餵錦鯉。

  她說話的聲音帶有一些嬌蠻與高傲，維持著嫡女的姿態，若真要確切形容，像百雀羚鳥般婉轉清脆。祁汜輕拍手上的碎屑，將微微挽起的袖子放下，站起身看向她，溫和淡笑：「這丞相府太大，我一時迷路，冒犯姑娘了，真是不好意思。」

  男子腰間掛著一隻祥雲似的秦紫玉佩，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玉人，即使站在最尋常普通的亭子裡，也是丰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感覺。

  見他富有禮貌，也是父親的客人，紀欣然心生好感，猛地對上他清澈潤澤的眸子，臉頰頓時泛起紅暈，心臟跳得飛快，宛如有什麼東西在裡面撞來撞去，她攪緊手上鵝黃色的手絹，羞澀的垂下眼，不敢與他對視，言語也甚是不自在。

  「西...西樓之所以叫西樓，是因為在西邊，往西一直走就行。」

  祁汜順著西方看去，途中有不少閣樓重宇，他輕嘆一聲：「相府我沒來幾次，處處皆有院子，若闖入什麼不該去的地方，我是萬死難辭其咎。」

  紀欣然儼然一副小女兒姿態，手指撥弄這手絹，仿佛這樣，她就能心緒平和些：「你可以跟著我。」

  玉清覺得不對，悄悄拉了拉紀欣然的衣紗，示意她趕快走。紀欣然瞬間領悟過來，抬頭看祁汜若有所思的模樣，她臉頰通紅，恨不得撒腿就跑，臉上火辣辣的熱，她想忽略都難，暗罵自己被迷了心竅，什麼話都敢說，她小聲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跟著我走的路，尋過去。」

  祭祀仔細的打量她，這一身絕對不是一個庶女能穿，另一位嫡女他已經見過，這一位恐怕就是紀池的掌上明珠，相府的長女。注視著她羞澀的神情，眼中浮現勢在必得的的神情，隨後隱去，感激一笑：「姑娘人美，心底又善良，我能遇見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紀欣然被他誇得無地自容，同時湧出自信。她是府中的嫡女，什麼都是最好。

  想到這裡，紀欣然心中浮現的異樣心思很快就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