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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主動

2024-05-13 21:57:06 作者: 三杯兩盞

  「卿兒,什麼時候學會了聽牆角?」耳邊忽然響起項天仁的聲音,她抬眼瞥著他,沒什麼好臉色,皇上摸摸鼻子,有些窘迫,「還在生我的氣?」

  「我意已決,絕對不會成婚。」她藉機表明自己的態度,乾陵悅的話助長了她的決心。

  項天仁眼神微深,早些時候她語氣中還有些鬆動,怎麼一頓飯功夫就全然變了口風。

  想到下午她與乾陵悅似乎交談過一段時間,眼神更深。

  「難道是陵悅說了什麼?」他低眉,似乎漫不經心。

  

  「那倒不是。」她有一說一,「不過陵悅這個人,是個奇女子。」

  偌大的北楚,女子大多被綱常禮教框得死死的,她走訪各封地,女子皆以相夫教子為榮。

  這本來也沒有什麼稀奇,但當大家都是這樣的想法,未免可怕。

  她只因著自己的身份,得以看到不同的天地,對大多數人來說,從一出生便被安排好命運。

  女人永遠只在上位者灌輸鋪好的既定道路前行,做男人的墊腳石。

  遇到尊重女性的男人倒也罷了,她見到的卻大多都是男人極盡刁難,將女人視為占有物。

  外出這麼久,她的悲哀卻越來越深。

  此次回來,本以為會無聊敷衍,沒想到能遇到乾陵悅。

  她的想法與其他人都有所不同,她似乎有自己的一番計劃。

  正因為此,她對她更感興趣。

  「你對她很感興趣?」項天仁探究地望著她。

  自家妹妹他最了解,雖然雲淡風輕,但眼界很高,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就連這做了皇上王爺的哥哥弟弟有時候還會被她罵。

  「有點興趣。」她縱然眼前一亮,也還保持著基本的理智。

  項巧卿的名字算不上家喻戶曉,但只要她有心打探,也能知曉一二,不排除她是為了博得自己好感故意為之。

  屋裡,項天禮和乾陵悅尚在對峙。

  「聊了點人生。」她語氣淡淡,對他心情很複雜。

  剛才和項巧卿的聊天在她心裡掀起一點風浪,有些感情,當局者迷。

  旁人的質問,能幫她抽身。

  卻也動搖她的決心。

  「她可是抱怨大哥?」他有心想和她聊天,試圖貫徹皇姐叮囑他的話。

  在他帶著司空長嬋寒暄時,匆匆而來的項巧卿為了躲避大哥的追問,將話題轉到他身上,以「項天義都有了一對龍鳳胎」為由逼問他:

  「你成親最早,側妃最多,為何一個子嗣都沒有?」

  而他面對逼問毫無辦法。

  然後項巧卿便進行了長達一刻鐘的感情教育。

  其中一條「多聊天,主動聊天」牢牢印在他腦子裡。

  「那倒沒有。」乾陵悅現在有點亂,一時不知如何面對他突然轉換的態度,話脫口而出,「你沒有陪長嬋嗎?」

  「沒有,她只是手受傷。」項天禮活了二十多年,從來主動接受其他人的關懷。

  換做榕妃受了傷,肯定已經嬌嗔著向他討要關心,那樣他的關心才能順水推舟。

  「嗯。」她點頭,想了想,「那我們出去?」

  畢竟家宴,大臣在外頭推杯換盞,他們卻窩在裡面進行著並沒有營養的談話。

  「你……」他遲疑地開口。

  「我很好。」她迅速接話,懶得探究他的深意,十分主動地交代,「如果我不舒服,會和你直說。」

  項天禮的視線盤旋在她臉上,最終點頭。

  一天家宴結束,得知他們三人同乘一輛馬車,項天義堅持要送他們一程。

  乾陵悅靠在窗邊,風偶爾掀起小窗簾,吹動她的髮絲,她悠悠嘆口氣,「等下到王府,他又要擺臉色。」

  四人其實很好分,但司空長嬋和項天禮已經先一步上了車,她為了避免麻煩,便徑直上了項天義的車。

  「四弟不是那般小氣之人,他能理解。」項天義因她的話笑了笑,為弟弟開脫。

  「他上次說了我好久,真是要面子。」與他已經是熟絡的朋友,乾陵悅很放鬆,與他話家常,基本上把他當成自己的樹洞,「我再三保證,他還是會不高興。」

  正常來說,妻子和兄弟相處融洽不是再好不過的事嗎?

  「他不是死要面子。」二哥溫溫柔歪頭看著她,「他只是在意你。」

  「在意?」她微微提高聲音,「算了算了。」

  想想白天他的表現,只是在意一個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四弟很少對女孩子如此上心。」他還在孜孜不倦地維護兄弟。

  「我信了。」她涼涼回答。

  如果她喜歡一個人,絕對不會讓對方猜自己的心思,喜歡就是明明白白的喜歡,更不可能對對方忽冷忽熱。

  前一秒還關懷詢問,後一秒就愛誰誰。

  項天義只當她在耍小脾氣,鼻子裡哼出笑聲,頓了片刻,想起什麼,「我是說真的,四弟在乎你,儘管如此,你還是要離開嗎?」

  「要。」答案不需要猶豫。

  在乎不能當飯吃,在乎也不是天長地久。

  她需要實實在在握在手裡,而不是莫名其妙被人召喚過來充當工具人。

  項天義悵然嘆了一聲,沒再說話。

  到達王府,項天禮隻身一人在門口候著,注視著她下車,腿動了動,沒能邁出去。

  「二哥路上小心。」她衝車內的人巧笑叮囑。

  「嗯,好夢。」

  這並非項天禮第一次看到兩人熟稔的模樣,堅定的信念又開始左右搖擺。

  「在等我?」她一回頭便對上他的視線,揚眉。

  「嗯。」他乾癟應著,克制地開口,「走吧。」

  乾陵悅不明所以,以為他有事找自己,卻等自己走過去才慢吞吞跟在身後。

  難道是送她回流火居嗎?

  她在前面走,他亦步亦趨地跟。

  「王爺,更深露重,您還是回去歇著吧。」她沒忍住回頭道。

  「嗯。」他還是那麼乾巴巴的反應。

  她一陣頭大,「王爺,您到底有什麼事?」

  他抿緊唇不肯開口。

  乾陵悅索性頓住腳,轉身面對他,「既然您說不出口,那我們來做選擇題。」

  項天禮與她對視,緩緩點頭。

  「您在生氣?」

  搖頭。

  「那是擔心我?」

  點頭。

  「擔心我的膝蓋?」

  點頭。

  乾陵悅腦中剎那間閃過一首學英文的童謠「點頭yes搖頭no」……

  「既然擔心我的膝蓋,為何不早說?」她很像扒開他腦子,看看裡面的腦迴路到底什麼樣。

  他又不說話。

  關心之詞他並不太會,每次試圖主動關心,卻適得其反,總是會讓人誤會。

  他從來都是被討好關懷的那一方。

  「以後你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也會這樣嗎?」她忽然有些同情他,以及他喜歡上的女孩子。

  項天禮被問住,斟酌後,「不會。」

  乾陵悅無意做他的感情導師,繼續往流火居走。

  一路沉默到門口,老早被她打發回來的綠竹正在張望,先見到她,立馬蹦跳著迎過來,「王妃,今日二……」

  還沒說完就看到她身後的王爺,話鋒一轉,「二力劈壞了一個木樁。」

  「沒事,讓大力再去弄一個。」她提著的心落回去,生怕她露餡。

  「嗯。」綠竹點頭,乖巧地等在門口。

  乾陵悅回頭看向項天禮,「王爺早些休息,晚安。」

  「王妃好生休養。」他囑咐一句,轉身離開。

  眼見著他背影消失,綠竹才道,「王爺還送您回流火居哎,真好。」

  「你要是知道大殿上發生了什麼,就不會這麼說了。」她搖搖頭,往裡走,接著她剛才的話,「二當家來說什麼了?」

  「說房子快起了。」她小聲道,多了警惕。

  「這麼快?」她難掩驚訝,這是抽著鞭子讓工人做活嗎?

  綠竹附和,「是,不過他解釋過,大家沒事都在幫忙,人多力量大。」

  短短一天,他又收納不少流民。

  看來項天仁把人全都趕出去了。

  「嗯,他的意思是?」

  「想著您要是有時間去看看。」

  「再說吧。」

  本以為家宴結束後會清淨幾天,次日一大早就被叫醒,她揉著惺忪睡眼,迷茫看著眼前板著臉的項天禮,又看了眼邊上惶然的綠竹。

  「怎麼了?」

  「隨本王進宮。」

  「你上朝拉我幹什麼?」

  項天禮沒有解釋,退後一步,吩咐綠竹,「給王妃穿衣。」

  折騰半個時辰,乾陵悅被迫精神抖擻地站在他面前,「到底要幹什麼?」

  「皇姐召你。」他施捨般開口。

  成吧,看在大客戶的面子上,她就再起一個早床。

  馬車晃晃悠悠,沒有睡醒的人直接接著早夢睡過去。

  她靠著窗,撐著腦袋,馬車一顛簸,她就跟小雞啄米似的,腦袋一個勁兒往下掉。

  項天禮餘光瞥見她如此愚蠢的行為,伸手把她的頭扶起來,重新靠在窗上。

  再一顛簸,又掉下來。

  他一手托著她的下巴,一手撩起車簾,沖項二輕聲道,「穩當些。」

  「但是上朝時間……」早上因著要叫王妃,已經耽擱了點時間。

  「沒事。」

  「是。」

  放下車簾,他看了眼乖乖睡在他掌心的人,這樣的時機還能酣睡,不愧是她。

  馬車慢悠悠抵達皇宮,項二擺出腳蹬,撩開帘子要迎王爺下車,「王……」

  「噓。」項天禮下意識豎起手指,身子坐得邦直,乾陵悅正靠在他肩上睡得安心。

  項二放輕聲音,「王爺,該上朝了。」

  往日停在這裡還能看到同時的大臣,今日卻空空蕩蕩,只有侍衛。

  「好。」他應著,又看了一眼睡熟的人,有些糾結。

  項二放下車簾,耐心地在外等待。

  項天禮又等了一會兒,才小心將她板正,起身後輕緩地把她放在寬敞的座椅上,體貼地蓋上衣服,這才撩帘子下車。

  「送過去時小心些。」他溫聲叮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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