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祭品

  在虞或渴望的目光之下，步微最後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下輩子······我不想再遇到你，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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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或蹲在原地，眼中的光芒熄滅了，許久之後虞或轉過身淡淡地說了一聲：「吃飯吧。」

  步微看了看桌上的早膳想說自己不吃，虞或想到了步微想說的話，回眸淡淡地瞥了步微一句然後說道：「乖乖的把早膳全部吃完，我帶你去見曹令容。」

  步微抗拒地皺了皺眉，她現在根本就不想見到曹令容。

  虞或輕輕地接下去說道：「我知道你五年前就不喜歡她，但是五年前我把她留下來了，你若是聽話吃飯，一會兒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步微皺起眉，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麼留下她？」

  虞或直接就將桌子推到了步微的面前：「還不是為了你。」

  步微低下頭默默地吃著早膳，入口無味、味同嚼蠟，吃了小半碗粥之後，步微實在是吃不下去了，拿著勺子舀著剩下的粥玩兒。

  虞或在邊上又等了一會兒之後站起身收走了碗筷：「不想吃了就算了。」

  步微看著虞或親力親為地收拾著碗筷，此時廣袖風流、霜雪滿頭的虞或與二十一世紀裡那個帶著金絲眼鏡、一身白襯衫的虞或簡直就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虞或······」步微輕喚出口。

  虞或回頭看向步微：「嗯？」

  步微認真地打量著虞或，突然站起身走到虞或的跟前，微微仰頭看著逼自己高出一個頭的虞或。

  虞或放下了手下的東西，垂眸看著幾乎貼在自己身上的步微，低聲詢問：「怎麼了？」

  步微伸出手撫摸上虞或的眼睛，從眼睫一路順著高挺的鼻樑往下。

  虞或的五官生的是極好的，當年二十幾歲的虞或是何等風流步微沒有見過，但是步微如今也算是見過現代時三十多歲的虞或的，即便如今面前的是滿頭白髮的虞或，卻也並不影響他的容顏。

  「你叫我小朋友，在我的世界裡，他見到我也一直叫我小朋友，第一次見面第一句話就是小朋友······」步微喃喃地道，然後輕聲細語地詢問，「國師大人，兩個虞或都是你對不對？」

  虞或微微一笑，然後低聲回到步微：「怎麼會呢？不過是鏡面而已。」

  「鏡面······」步微的指尖停在虞或的眼窩處，「這裡······是戴眼鏡的時候留下的痕跡嗎？」

  虞或頓了一下，沒想到步微在患上抑鬱症的情況下還能如此細緻地觀察自己。

  「你又在騙我，我怎麼總是騙我啊？」步微低笑了一聲，說不清是在生氣還是不生氣，「國師大人，我一直都覺得你是我最後的依靠，不論什麼時候我都可以往你的方向跑，你都能救我。可是······」

  「小朋友，你聽我跟你說。」虞或拉住步微的胳膊急急地要和步微解釋著什麼。

  「你一邊讓我覺得你是充滿希望的朝陽，一邊肆無忌憚地將我撕來扯去，把我的生活搞的一團糟。」步微嗤笑了一聲，然後往後退去，「我好幾次都能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你總是跑過來插一腳，毀了我的平靜。」

  「小朋友，你誤會了。我······」虞或走向步微想要和步微解釋。

  步微抬手：「你別過來。」

  虞或停下了腳步，微微蹙著眉：「好，我不過去，你走過來好不好？」

  步微看了看身後離自己已經不遠的扶欄，不知不覺之間，步微居然已經退到了觀星台上。

  步微索性又往後退了幾步，一隻手扶在了扶欄上。

  「我不怕死了，國師大人。」步微輕輕地說道，「你應該也看見過吧，曾經我從這裡跳下去過，為了救下阿牧。」

  「小朋友，你別做傻事，快過來。」虞或心驚肉跳地看著步微，伸手想要步微聽話些退回來。

  步微一臉雲淡風輕地看著虞或：「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好好回答我，不要再騙我了。」

  虞或為了穩住步微只得連聲答應：「好，你問就是了，我絕無虛言。」

  「既然是平行世界，那麼這個世界應該也有一個步微，她在哪裡？我現在這一具身體是我自己的身體，還是虞朝的這位步微的身體？」步微拋出第一個問題。

  虞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看著步微回答道：「這是你自己的身體，至於虞朝真正的步微······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步微和假的步微一說，從始至終都只是你。」

  「我不明白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我問你的是我沒來之前的那十六年呢？那十六年裡的步微是誰？」步微滿眼的迷茫。

  虞或抿唇，靠在了一邊的牆上，垂著眸思索了片刻：「那十六年裡從來就沒有步微這個人，我將你從那個世界帶回來之後，虞朝才有了一位叫步微的郡主。」

  「那步弈他們呢？步微不是怡德郡主嗎？不是他相王府的人嗎？還有謝君牧、北辰雲湛他們，如果在我到來之前都沒有的話，那麼和他們青梅竹馬的又是誰？」步微不停地追問。

  「從來就沒有與他們青梅竹馬的人，前十六年的那些事情，都只是我給他們編造的一個夢境。選定了謝君牧和北辰雲湛只是因為他們之前是朝中數一數二的少年人，有他們的相助，你的身份與地位自然是更加不同凡響。」虞或回答道。

  他是廢了多大的周折啊，才把步微帶回來，給她營造一個將會以她為尊的世界，可是計劃卻怎麼也趕不上變化，他原本計劃的好好的一切突然就出現了漏洞，並且這個漏洞越來越大。

  「那小茶到底是什麼人？」步微繼續問道。

  虞或搖頭自嘲一笑：「我不知道，不過我也去查了，若不是她的話，一切就應該按照我的計劃好好地走下去，你是會來與我續緣的，而不是和謝君牧，呵。」

  步微抿唇沒有言語。

  「好了，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快回來。」虞或又向步微招了招手。

  步微卻還是站在原地不肯走進去。

  「步微，快過來。」虞或有些急，對著步微不停地招手，「到我這邊來。」

  「國師大人······」步微一隻手抓著欄杆，對著虞或悽美一笑，「你機關算盡，以為自己戰勝天意，但是在我的事情上你一錯再錯。你一直說你被天道遺棄，不老不死，看盡生離死別是天譴。但是在我看來，老天對你的懲罰可不只是沒有人能夠長久地陪伴著你，而是你註定是愛而不得。別再折磨我了，求求你，放過我，也別說什麼來生了，我們再也不要糾纏了好不好？」

  虞或伸出要步微回來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步微在求他的放手······可是明明步微就是為自己而來的啊，謝君牧不過是為了步微身份潤色的一抹配稱而已，怎麼就會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步微屈膝緩緩地跪在了虞或的面前，甚至對著虞或叩拜了下去：「國師大人，求你，讓過我，成全我與阿牧的今生。你明明都已經放手讓我嫁給他了，為什麼還要再回來？求求你，放過我們吧。」

  虞或的眼眶紅了，為什麼明明都已經讓步微嫁給謝君牧了卻還是要回來，因為虞或不甘心啊。

  虞或想要步微幸福，看到步微與謝君牧真心相愛，虞或也著實是很想他們就能這麼好好的一輩子下去。他認為這樣子的距離也很好，也明白自己一直都是一個涼薄之人，心心念念極大的可能只是因為不曾得到而已。

  再加上那一次虞或去把步微從二十一世紀拉回來的時候自己的身體受到極大的反噬，反噬厲害得讓虞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將步微交到謝君牧手上自己也能放心。

  可是虞或沒死，更或者可以說虞或根本死不掉。

  垂死掙扎之中，心魔滋生，吞噬了虞或的心性，讓他不甘心將步微拱手相讓。

  但是這些······虞或要如何說給步微聽？

  「你尋個法子吧。」虞或看著跪拜在自己面前的步微說道，「尋個法子，殺了我，你就自由了。我······也能解脫。」

  步微沒有說話。

  虞或走上前伸手將步微扶起來：「走吧，我帶你去曹令容那邊。」

  「我不想去了。」步微說道。

  「去看一下吧。」虞或說道，「曹令容本是我準備來承載曹燕舜轉世的軀體，但是因為做法失誤讓她成了一具無用的軀體。」

  步微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眼神還是抗拒著前去。

  虞或湊到步微的耳邊低聲道：「我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你好，你與謝君牧我不會在插手了，但是為了你的這副身子可以在虞朝安穩百年，你總得聽我一句勸。」

  「你又想做什麼？」步微問。

  虞或：「我帶你們去龍脈之地。」

  說是去見曹令容，但是實際上步微也沒見到曹令容，虞或將步微裝在馬車裡帶了出去，半路去接了曹令容放在另一輛馬車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駛出了京城。

  虞或和步微坐在同一輛馬車裡，和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一樣，虞或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只是默默地照顧著步微。

  陸路走了兩日便轉了水路，在水上坐了七天的船，虞或抵達了他的目的地。

  這塊大海深沉得有些讓步微透不過氣來，深不見底的海水翻湧著，可能是因為太深的緣故，比起海水的湛藍，船下的顏色更像是漆黑的墨色。

  步微站在船邊，看著底下翻湧的海水，幾乎要喘不過氣起來，只覺得下面會有什麼巨大的東西突然衝出來將自己一口吞下。

  「別怕。」虞或握住步微的手輕輕地安慰著步微，「我們到了。」

  步微看了看四周，一望無際的大海，四周什麼都沒有。

  「到了？這裡？」步微詢問。

  虞或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對船艙內說了一句：「把人帶出來吧。」

  「嗚嗚嗚——」船艙內傳出幾聲呻吟掙扎的聲音。

  接著曹令容披頭散髮地被一群蒙著臉的黑衣人壓了出來，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按著曹令容，將曹令容按著跪在了地上。

  曹令容被五花大綁，嘴也被堵住了，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四處張望，目光落在步微的身上時，步微甚至從曹令容的眼裡看到了些許求助的目光。

  「小朋友，你要呆在外面嗎？」虞或從袖中中取出一支修長的玉簪將自己披散在後背的長髮挽了起來，然後看向步微問道。

  步微沒有回答，虞或微微一笑給了步微一個建議：「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我擔心你會害怕。」

  步微點了點頭，然後轉身走進了船艙。

  黑衣人將船艙的門關上了，虞或走到了還在不斷掙扎的曹令容面前淡淡地開口道：「還掙扎著做什麼？你本就是一個容器而已，如今主魂另有所選，你這個容器本來就是沒用的了。若能獻祭了為主魂護法，也是你的榮幸。」

  「嗚嗚嗚——」曹令容劇烈地掙扎了起來，但是根本就無濟於事。

  虞或冷笑一聲不再去管曹令容的苟延殘喘，走到船頭，虞或抬起了手，托著那一塊國師之璽高高舉起：「虞朝國師虞或，攜人皇法旨，天地應命，諸神奉令，萬邪辟易！」

  明明說的是正氣凜然的話語，可是頃刻之間卻是風雲巨變，原本還算是平靜的海面突然就波濤翻湧了起來，晴空萬里的天也飛快地被烏雲籠罩。

  船身開始距離的顛簸了起來，虞或往下看了看，在洶湧的浪花之中，隱隱可見一道道黑影飛速地在其中遊蕩著。

  虞或回頭看了看曹令容，然後揮了下手，黑衣人立刻將曹令容扛了起來，走上床頭。

  「以靈為祭，護佑我朝鎮國岐陽公主步微，於此世間，長安——」

  在曹令容的呻吟聲只是，兩個黑衣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將曹令容直接拋下。

  而就在曹令容被拋入水中瞬間，水中的黑影爭先恐後地衝上來，瘋狂地撕咬著被送進海中的祭品。

  曹令容是虞或為曹燕舜準備的靈體，也是如今護佑步微，最好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