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我能救他

  「老大！」趙尚有剎那間的驚慌，身後嚎叫的變異獸狂奔而來，短笨的前爪只消一下便能穿透人的皮肉，擊碎堅硬的骨頭。

  一朵飄蕩的粉嫩花瓣悠悠而落，在觸碰到變異獸時閃出耀眼的光芒，剎那間無數光影交疊出現，每一道都如同鋒利的刀口，在變異獸身上留下交疊的傷痕，直到變異獸力竭而亡。

  顏秋白裙瑟瑟飄然落下，裙擺搖曳處全是猩紅的血痕，額前碎發被汗水焦灼，貼在飽滿的額頭，「於大哥怎麼樣了？」

  「能量正在耗盡，怎麼辦？」趙夏隨手掄開好幾隻變異獸，因為樂福暈厥的原因，所有人身上的能量保護都消失了，身後幾條深可見骨的抓痕令人喉頭一緊。

  趙尚連片刻都沒想，轉身就將於燈背在身上，「我帶他回總部，現在大喇叭和S隊都來了，應付這些沒問題。」

  小路是最後趕過來的，看到自家老大，向來溫和的臉變得兇狠暴力，像是要將這些東西全數殺盡方能解心頭之恨！

  「我給你開路！」顏秋雙手微顫，剎那間周圍出現上百花瓣不止，隨著纖細手指揮舞飄動，衝著東南方向飛快凌遲而去，所過之處殘肢遍地，血流成河，無數哀嚎著的變異獸還在死命掙扎，猩紅的雙眸中是對廝殺的無盡渴望。

  他們沒有目標，除了同類，什麼都可以撕咬、撕碎。

  花瓣紛飛堪堪斬出一條小道，可隨後又被更多的變異獸掩埋衝垮，趙尚脫下外套將於燈綁在後背，手中的槍每打出去一顆子彈便如同一枚小型的手榴彈，足以將三四隻變異獸炸的血肉橫飛。

  

  「什麼情況？」顏秋目前還是人級H類，又是輔助型的異能，使用起來相當消耗能量，現在已經有點力弱，「變異獸好像越來越多了！」

  她說的沒錯，地上鋪陳了好幾層屍體，可變異獸不僅沒有減少，甚至還越來越多。

  趙尚腿腳用力彈跳而起，站在屍山的頂尖，隨手打退幾隻撲上來的變異獸，呼吸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他的視野中，全是數不清的變異獸和偶爾炸開的屍體，一層層亮色光球自空中飛來，落地便是炸彈，有幾人騰空在上，揮舞手中令人膽寒的寬刃，橫劈而下便是炸開的無數殘肢，閃電織就的長鞭割裂黑暗落下，橫著倒下去的變異獸不下數十個，更別提扔出來的各種致命榴彈。

  可即便是這樣，依舊越殺越多。

  「趙大哥，你把於大哥送到人群中，我得去幫老大，他那好像是出事了。」顏秋看了眼屍堆中越來越弱的紅色光線，心都要沉到嗓子眼，騰空而起。

  趙尚背著於燈，緊貼後背的強力心跳越來越弱，向來硬漢氣質的臉上浮現出驚恐的慌張，「老大！老大！」

  小路抱著樂福跪倒在地，她還沒醒，但看著臉色的紅潤程度就知道人沒事，只是太累了，一時間醒不過來。

  錢多後背疼得他齜牙咧嘴，話都沒來得及說於燈就被人扛走了，連聲招呼都沒打，可能是打了，他光顧著消解疼痛帶來的刺激，沒注意。

  「我……我」話都沒說完就被趙夏打斷，他直接將錢多扛在肩頭，像是扛著一隻貓一樣輕鬆。

  「老大昏迷，樂福也沒醒，你可別再出事兒了，到人群裡頭去！黑霧不會吃了你！」

  「不……不……讓……於燈……回……回來！」錢多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直接騎在某人的腰上，還揪著對方的頭髮和耳朵不鬆手，「讓……他……回來……我」

  「砰」

  錢多還沒來得及說完話，耳邊便響起震耳的炸裂，一時間耳鳴不止，就連要說的話都卡在嗓子眼出不來，急得他直接跳到地上想找到於燈的方位。

  我能救他！

  草！

  老子真的能救他！

  錢多急得團團轉，腳下踩著柔軟的血肉，全是變異獸的，血液順著褲腳攀爬，帶來令人毛骨悚然的酥麻。

  還沒下腳幾秒，身後一隻大手直接將他拎起扛在肩上，應該是說了什麼但錢多腦子裡只有「滴…………」

  錢多痛苦不堪，使勁兒抬頭正巧能看到人群方向。十幾人抱著頭哭嚎，有母親將孩子死死護在胸口，眼神里滿是絕望和乞求，有斷臂殘肢炸飛到人群中，沒人敢上前踢開，又要拼命躲避黑霧，一時間連能蹲著的地方都寥寥無幾。

  失去了樂福能量罩的保護，那些黑霧肆無忌憚地靠近，可除了狩夜者，沒有任何隊伍會對這些人的生命負責，更不會為了他們浪費自己的能量。

  不值得！

  變異獸何其兇狠，為了陌生人浪費存活下來的希望，不值得！

  女孩趴在母親懷中，像是知道了什麼，但她只是看著外面的一層層的屍山，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放……放開……我……要去」

  「啾~」

  鳴叫響徹整個暗夜，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七八隻禿鷲的放大版在烏雲下肆意翱翔，每每有炸裂的燈光，才能看到他們嗜血且驚喜的雙眸。

  錢多想起醫院裡的麻雀。

  「媽的！湊什麼熱鬧！」趙夏扛著錢多一路狂奔，他看到於燈的位置了，而剛剛錢多口中說的是「我能救他」！

  既然老大這麼相信這個沒用的新人，那麼他也信！不得不信！

  小路細胳膊細腿，體能只比錢多好上一點點，根本抱不動樂福，也做不到像趙夏那樣把人扛在肩膀，雙手摁地，能量如同泉眼般汩汩流出，周身十米，所有物體的速度都變得極為緩慢。

  除了樂福周圍。

  隔開部分空間極其消耗能量，小路從來沒有嘗試過，今天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他們從來沒有參加過這麼恐怖的戰役！

  從來沒有！

  「樂福，樂福你快醒醒！」

  小路壓下身子低聲呼喚，樂福是人級SL類，能量的迴轉和儲存都是恐怖級別，她也從未經歷過大面積廝殺性質的戰役，對於能量的盡頭自然也把控不好，直到力竭的剎那，才清楚極限。

  每個類別並不是隨便定下來的，哪怕是簡單的一層之差，也是本質上的不可逾越，不然老大也不會只是填補樂福的能量，竟消耗掉了自己的大部分，以至於自己能量枯竭。

  即便如此，也不過是讓樂福有一點點的生機。

  「樂福你快點醒過來，老大快要不行了！」小路聲音都帶著慌張的顫抖，他剛剛沒有看錯，老大的臉色青白，而趙尚更是要直接放棄戰鬥，如果不是生命垂危，他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樂福？你聽到了麼？」

  趙夏跑得飛快，手中的棍子不再是為了斬殺變異獸，而是為了開路！

  頭頂盤旋的禿鷲隨時有可能伺機衝下來，足近半米長的銳利鳥喙，看得人心驚膽戰，哪怕是被啄一下，足以喪命。

  錢多像條隨風搖擺的抹布。

  「嘔」

  腦袋時不時磕在趙夏的後腰，很疼，後背，很疼。

  【上空出現獸級S類變異獸】

  【上空出現獸級H類變異獸】

  【上空出現】

  閉嘴！錢多頭暈腦脹，感覺距離腦震盪也沒有幾步了。

  「啾~」

  極其響亮的鳴叫便隨著長有十米的雙翅俯衝而下，掠過一個個變異獸，發出恐怖的叫囂，然後它並不攻擊，在空中迴蕩著身影，像是某種示威，又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我草！」

  趙夏突然把錢多隨手一扔，衝著前面一路狂奔！因為在他的視野里，那隻禿鷲的目標，是於燈！

  「老大！哥！」

  趙夏的聲音用足了能量，傳徹百米，振聾發聵，一時間連趙尚都愣了下，還沒來得及回頭，一股無形的壓力欺到身前，手中的槍對準頭頂的黑影。

  「砰」

  劇烈的爆炸擊退了撲過來的禿鷲，卻也點燃了猩紅雪眸中的火花，仰頭而起，尖銳的鳴叫響徹天地，所有的禿鷲的目標集中在一處！

  趙夏幾乎是將能量燒成了跳躍，一頓一起便是二十多米，只是五六下便到到趙尚身側，「哥，什麼情況？」

  「不知道，老大快要不行了！」趙尚喘著粗氣，雙眸泛紅，背著重約二百斤的男人，還要面對無數撲過來的變異獸，即便是肌肉體能因變異獸而暴漲力量的他來說，也是一個極其耗費體能的功夫。

  趙夏仰頭，喉結的聳動暗示了他的驚慌，「媽的，為什麼只來了三隻小隊！天上這群我們都不一定能搞得定。」

  趙尚也是仰著頭，可他的視線看得更遠，「或許不是來不了，而是進不來！」

  --

  錢多落在一塊柔軟的腹地，緩了好久才清醒，耳邊還是爆裂和怒吼，所有人都陷入一種灼熱的失神，屍體越來越多，幾乎要將泉溪附近的平地都整體拔高兩米還多，可也偏偏是這屍山，將本就圍在黑霧中間的人，隔離開來。

  「嘔……」

  胃部的難受促使錢多的意識清醒，同時也很快意識到身下的柔軟腹地是變異獸的肚子，有尖銳的嘶鳴從南側而來，下意識看過去，趙氏兄弟站在最好的屍堆上，手中的槍和警棍對著巨大禿鷲連續痛擊。

  可最後，於燈還是被一隻利爪抓緊，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