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跑為上策

  錢多滿頭都是冷汗，站在車廂中間，雙膝微曲，手掌攥拳，裸露的胳膊皮膚呈現被腐化的跡象，鑽心的疼刺激神經，然後全數都被恐懼壓了下去。

  不對勁兒，周圍實在是太安靜了。

  這個時候車應該已經到下一站才對。

  「啊！」

  「救命！」

  「哈哈哈哈……」

  「救救我。」

  ……

  不同的聲音從前後分別傳來，悽厲的，驚恐的，絕望的……毛骨悚然，足以讓普通人心理防線瞬間崩塌。錢多後背有涼氣直接竄上後腦，頭皮發麻的瞬間，周圍被黑霧籠罩著，明晃晃的燈光半點都投射不進來。

  

  入眼全是黑暗，隨之雙目刺痛。

  渾身都在被腐蝕，皮膚化成黏糊的流體順著裸露的肌肉滑落，滴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噠

  噠

  本來是一滴，接著便是更多。

  滴滴答答。

  痛苦的呻吟和迫切的呼救從未停過，有人用力拍著車門，絕望且悽慘的哀嚎，無濟於事。

  大口呼吸只會吸入更多的霧氣，從內里開始腐蝕。

  錢多躺在地上，眼睛已經看不清，痛苦對他來說已經習慣，居然沒那麼難捱。

  一點點化成流體是什麼感覺？

  錢多表示自己很有發言權，開始很疼，是那種絲絲入扣像是有人拿著釘子往你的指甲縫中用力扎的疼，不致命，卻會讓你的意志煙消雲散。大約幾分鐘後就不那麼疼了，渾身開始灼熱，是那種自體開始修復的熱，很麻很癢，甚至帶著點爽感。

  這個時候皮肉幾乎變成一灘黑紅混合粘黏的血水，剩下白骨保護著內臟，跳動的心還在賣力，但有點擋不住死亡的來臨。

  這回應該是死透了吧？

  錢多無奈的想，之前好歹肉體尚存，現在整個人都要融化沒了。

  「叮咚，列車即將到站，請小心列車與站台之間的空隙。本次列車去往泉溪及沿途各站……」

  清脆的提示鑽進耳膜，絕對不是自己的幻覺！

  錢多猛地起身，黑霧已經消失，車也到了最後一站。

  車廂里內乾乾淨淨，絲毫沒有什麼粘液白骨，也沒有什麼哀嚎和呻吟。

  難道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覺？

  提示音再次響起，錢多急忙跳出，隨著車門的關閉，列車緩緩前行，然後接下的幾節車廂，車門和間隙的窗戶上，全都是血水和血掌印，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片。

  絕望。

  瀕死前的絕望。

  錢多腿一軟摔倒在地。

  剛剛那個不是做夢。

  等思緒回過來時，錢多立刻拿出手機給於燈打電話，然而這個手機雖然沒還回去，但也很少拿出來，使用方式跟平常的手機天差地別，如果沒人教絕對搞不定。

  錢多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的驚恐，摁在屏幕上的力氣更是大到出現七彩印痕。

  「到……到底……怎麼……怎麼用？」

  「滴滴」

  手機發出兩聲短促的響聲。

  「餵？」是樂福。

  「有……情況……三號線……泉溪……站有……情況！」錢多自己可能沒注意，他說話時已經帶著淡淡的哭腔，對面五個人聽了有四個人皺起了眉頭。

  趙夏臉皺得最厲害，「他是不是哭了？」

  「好像是。」小路點頭，「不過男兒有淚不輕彈，應該是遇到特別恐怖的事情了吧？」

  於燈搖頭，「他遇到什麼事兒都喜歡哭。」

  樂福拿著手機，認真聽錢多說話。

  「現在怎麼辦？讓他上來？」趙尚看著遠處的濃霧，「到時候誰能保護他？」

  小路將手機收起來，「還是地底下安全些。」

  「他在地下同樣遇到黑霧了。」樂福臉色有些發白，抬頭看著於燈，「他的修復能力不是特別好麼？會不會跟劉力一樣？」

  小路搖頭，「劉力自己就很厲害，拳擊槍機都是頂尖高手，跟趙大哥一樣，要是遇到那種擊打能力比較強的變異，最起碼能扛起來不少輸出，可錢多……」

  「讓他上來，留在下面也是死。」於燈看著遠處的黑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其中叫囂著，想要衝破什麼屏障出來。

  「是。」

  錢多收到讓他上來的命令是以為他們會到下面檢查，然而等真的到了地面，場面更是讓他目不暇接。

  泉溪是比較偏遠的地區，近乎是平陽市的四環，有大片待開發的土地，同樣修建的各種設施占地面積也都頗大，路燈不多，但也足夠照明。

  漸漸入夏，夜風也帶著淺淺熱浪，撲在面上有些清爽，蚊蟲四起，空中集聚了厚厚的雲層，悶熱不休不止，一切都是準備進入四季中最美好的季節。

  許多人睡不著就出來溜達，還有不少像於燈這樣下班比較晚才回家的，一時間人頭頗多。

  黑霧只有一米高，不斷涌動循環，像是驅趕，跟甜甜圈一樣將人聚集在中間，大家完全不知道這些到底是什麼，只覺得好奇，甚至還有人拿出手機進行直播和錄像，直到有人朝著黑霧伸出手。

  連尖叫都沒有，黑霧順勢而上，直接吞沒了那人，三秒後一具完整溫熱的骨架便出現了，上面還帶著血腥氣。

  「啊！」

  「救命！救命啊！」

  「鬼！」

  「嘔……」

  「報警。報警！」

  之前還嘻嘻哈哈的人們這會兒終於是反應過來，哭嚎驚恐，慌亂不已，手忙腳亂地報警，甚至有人不停往人堆最裡面不停鑽，為了爭取自己活命的機會，把別人全都給推了出來，甚至還有不知所云的小孩。

  錢多站在原地，腳都軟了。

  怎麼會這樣？

  【警告 跑為上策】

  錢多無法控制這些黑霧，留在原地除了被黑霧吞噬之外什麼作用都沒有。

  手機發出震動，紅光頻閃。

  出大事兒了！

  「不要碰到黑霧！蹲下！」

  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立刻將自己縮成一團，蹲在原地像是一顆顆蘑菇，可即便是這樣，也擋不住黑霧緩緩靠近，越來越多人發出慘叫和祈禱。

  天空陰沉著，一道閃電直接劈裂空中的烏雲。

  「警報 所有小隊立刻趕往泉溪4號出站口 立刻馬上」

  手機發出強力的震動。

  所有小隊？錢多疑惑，難道說這種變異小隊不止於燈帶領的這一隊？

  「錢多，在哪兒？」

  「我……在……出…出口。」

  「等著。」

  一分鐘後，於燈帶著人奔了過來，樂福一時間略有些驚訝，「你沒事？」

  「……當……當然！」

  於燈拽著錢多來到黑霧旁邊，「伸手。」

  「什……什麼？」錢多連連後退好幾步，滿臉果真如此的憤怒，這小子根本就沒安好心，就是想讓自己當試毒的那一個！

  「你們是來救我們的麼？」人群中有人大吼，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盯著他們。

  「不像！沒穿制服，不知道是不是警察？」

  「不會是壞人吧？趁火打劫？」

  「誰知道，別說話！」

  人聲再次低沉下去，樂福蒼白的臉上沒有閃過一絲情緒，就連趙氏兄弟和話多的小路，也都不吭聲。

  這種情況很常見，哪怕是救了人，大家也都不相信，這些穿著普通的人，會是救世主？只不過是個見義勇為的好人罷了，所以，習慣了。

  沒等錢多開腔，天空又閃過一道驚雷，然而這一次，似乎有點不一樣。

  驚雷之下，地面陡然顫動。

  樂福上前一步，手中的能量化作一股若有似無的透明，越過黑霧朝著人群飛過去，而後炸裂，在人圈周圍形成一陣薄薄的能量。

  人們抱著頭尖叫。

  「誒呦？這不是於隊長麼？」

  「哈哈哈……怎麼？只在外面看著不上？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么小了？」

  「這群弱雞來幹什麼？看熱鬧麼？」

  錢多抬頭，幾個身穿鎧甲皮衣的人在空中自由行走，身形均在兩米以上，身強體健不說，手中的兵器也都是各色各異，臉上更是得意昂揚，好像這團吃人的黑霧在他們眼裡根本不算什麼。

  「S小隊已抵達現場。」清亮柔媚的女音從暗黑的空中傳來，一時間所有人都緩緩下降。

  七八個人落地的瞬間，人群中居然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歡呼，像是遇到了救星。

  錢多回想剛剛於燈他們到來的場景，不禁有些疑惑，難道就是因為他們穿的好一些，所以才……

  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

  一個穿著緊身皮衣的女子走過來，身形優越，胸大腿長，波浪捲髮高高挽起，露出修長且白皙的脖頸，五官凌厲卻是美艷不可方物，眼神高傲睥睨，帶著不近人情的孤冷，走過來是腰 臀配合默契，留給人足夠的遐想。

  「呦，於燈啊，好久不見。」女人靠近順手就把錢多掃出去，伸手撫上那條修長且醜陋的傷疤，「這個疤痕是我最喜歡的傑作呢。」

  「離我哥哥遠點！」樂福擋在二人中間，狠狠推開女人，「夏彩，小心我不客氣。」

  「哈哈哈哈……」

  沒等女人作出反應，她身後的那七個人先笑了。

  夏彩微微弓腰，胸部春光乍現，「你是你們對最厲害的那個？SL類的樂福？果然名不虛傳，膽子比能力要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