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胡小若

  藏書院中，匯集了上古四大宗門的全部典藏，而當年商正衡初建天字樓時，也並未仔細一一查看過，只是將十幾萬藏書收藏在此。

  如今，眼前這卷書簡，被覆上一股化神之力，連她這個半步化神境界，也無法窺探這其中的秘密。

  可偏偏就讓這個最小的弟子，輕而易舉地的翻閱。

  商正衡微微頷首，口乾舌燥，卻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說：「這卷無字書中，有一種比為師境界還高的禁制秘法。既然唯獨你能看見，顯然這書，是選擇了你。」

  這一番話，讓雲蕭兒惶恐不安，若是按天靈根資質選擇，她與岑盈都應該被選擇，但現如今，只有她自己能看見這書中的字，卻也無法令她安心。

  她所思所想，皆被商正衡瞧在眼裡，下一刻起身站起，欲要離開，又轉過頭，對她一番交代。

  「你別瞎想了。這幾日好好準備一下，待胡娘回來，為師將要對你進行六道大考。」

  說到此，她又頓了頓，繼續道：「獻王元邴反叛失敗，被收監於大內監牢，元堅登基之後，說想要見你。但你被我禁足，故而給他否了。接下來的日子，為師要你在五年內，境界達到鍊氣十層，所以你安心修煉，為師可不會再給你溜出去的機會。」

  「知道了，師父！」

  雲蕭兒低著頭，不敢去瞧師父的眼睛。

  

  自打她入門以來，三年不到，在這些日子裡，真正待在千機山，也就短短半年多的時間，確實也惹出不少禍端。

  若商正衡再不給她禁足，真的能將天給捅破了。

  自弦星山鎖龍地宮回來之後，整個千機山的陣法被五十八位元嬰長老加固，縱使雲蕭兒的洞玄戒，也無法讓她穿越出去。

  但也並不是只針對她一人，同時也針對千機閣內，某一位與外界串通之人，會利用秘法的漏洞來向外界傳遞信息。

  見徒弟眼下擺出的一副乖巧模樣，商正衡勾起嘴角輕笑，轉身向外走去。

  雲蕭兒見師父已走，則捏著書卷，返回自己的院落，繼續修煉。

  這一卷由宣華神君所著的《仿效靈根》，她還無法修煉，便將其小心翼翼地收起來，準備進入夢境，修煉起天鴻道法。

  當夜，睡夢中的她，將天鴻道法練至第二層，按道法的解釋，是已進入混蒙之境，可以自由的操縱夢境，來為自身修煉。

  這一夜，她獨自在夢境中，頭一次未能與師父碰面。

  ……

  隔日一早。

  退出天鴻道法修煉後，雲蕭兒伸著腰，卻發覺外面天色昏暗，不似平常之日的清晨。

  這讓她一度認為，是不是自己算錯時辰。

  但沒過多久，天色湛藍，降下祥瑞之兆。

  雲蕭兒很清楚，此天象在兩年多前就已見過，那是因元堅築基之時看過的，如今一樣的天象，離得更近，似乎就在千機山內，這讓她不禁疑惑，究竟是誰築基了？

  走出院落，直穿過中庭，卻有不少門中的師姐在此。

  那天象經過了數個時辰，在當日午後，才徹底消散，在與眾師姐的一番推測下，她們懷疑是山下，地字樓的人在築基。

  「七師姐，你說錯了吧。地字樓哪裡有鍊氣修士？整個千機山，只有兩個鍊氣期，就在我們眼前呢。」

  說話的是寧妙妙，一邊說時，一邊指著雲蕭兒與岑盈。

  聽此一言，念玉心轉頭瞥了她們二人，又回過頭盯著寧妙妙，戲謔著：「九師妹莫要看不起她們，兩個天靈根的資質，將來修為起來了，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頓時，整個前庭內，眾人哄堂大笑。唯獨雲蕭兒與岑盈呆呆地，一臉無辜地坐在那裡。

  笑聲過後，陳若雨當先反應過來，說：「那今日築基的，會是誰？」

  眾人無言。

  正當大伙兒在思考之際，門外響起一陣清脆空靈的聲音：「你們不用猜了。是小若！」

  前庭內，一眾弟子將目光投向門口，片刻後，連汝凝帶著一位年輕女子，走了進來，隨後進來的便是商正衡。

  眼看著連汝凝身旁，那年輕女子，身形纖瘦，皮膚白嫩乾淨，樣貌也是端莊俏麗，似是二八風華。

  雲蕭兒只覺這年輕女子，樣貌十分眼熟，卻也認不出到底是誰。

  在此間，留在門中年紀最長的念玉心，臉色大變，驚詫不已：「胡，胡小若？」

  聽著七師姐說出這個名字，雲蕭兒再度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卻是能與印象中後廚胡娘的模樣相吻合。

  只不過此時的她，已完全擺脫了先前中年女子的外形，卻是一位妙齡少女的樣子。

  胡小若瞧著雲蕭兒的表情掩嘴一笑，道：「姑娘，你這下巴快掉下來了。」

  雲蕭兒沒有築基過，自然沒有親歷築基時洗筋伐髓的過程，洗去身為凡人身體中的皮囊污垢，換掉舊骨髓，這個過程自然會讓人完全改頭換面。

  雖已知曉築基的過程，但卻並沒有深刻的體會。

  此刻，她算是親眼見證了一個人的變化，收回呆滯的目光，尷尬一笑：「胡娘……額，小若姐姐這般美貌，我自是沒見過。」

  沒見過的也不止她一個，從十三開始一直到十八，均沒見過胡小若年輕時的模樣。

  這時，商正衡從胡小若身後走出，便述說起胡小若的經歷。

  五十年前，胡小若與連汝凝就已相識，而商正衡也打算將她們兩人都收入門下。

  就在她選擇先去胡家，還是先去連家時，她卻先選擇去了連家。若當年，先選擇去胡家，或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那夜，身在連家喝醉酒的商正衡，發覺不遠處血光沖天，內心預感出一絲不妙。

  而在她趨身前往血光之色的地方，正是胡家宅院。等她到的時候，胡家上下幾百口人，皆已喪命。

  唯獨當夜剛剛入道的胡小若，被幾位高階修士折磨著，意圖吸乾她的靈根。

  見此情形，商正衡內心升起怒火，出手就將那幾名修士，徹底抹殺。

  被救下的胡小若，因體質缺陷，在那之後一直養在天字樓內。

  為了能根治她的病情，連汝凝才冒險潛入弦星山，尋找幾味珍稀藥物，並在末帝陵寢之中，被困二十六年。

  「這麼說，八師姐這次回來，就已帶回了那幾味藥材，並用了一個月才治癒了小若姐姐的病？」雲蕭兒問著。

  可連汝凝卻低下頭，不發一語，眼神中似有些悲傷的情緒。

  「五行靈催草與靈泉花蕊，只能暫時壓制她的病情，並借著藥力衝破當前瓶頸，達到築基期。但依舊無法根治。」

  商正衡繼續緩緩地說著：「不過，小八帶回來的兩株藥，年份、藥力都很不錯，這藥力在她體內至少可以持續一百五十年，趁著藥力還在，可以繼續修煉，說不準能在藥力結束前，衝擊到金丹。」

  看著連汝凝吐露欣喜的表情，商正衡立即給她潑盆冷水，道：「別太興奮啊。她這身體還是很虛弱。即便能到金丹，壽數仍比其他金丹修士少一半。藥力結束之後，身體只會更加虛弱，也只會比練氣修士和普通人的體質好那麼一點。」

  連汝凝欣喜的臉上又塗上一抹憂愁。

  胡小若慢慢走上前，拍著她的肩膀，輕聲安慰：「連姐姐，我這樣已經足夠。將來若能結成金丹，壽數少一半，不也還有七八百年嗎？那日我們不是說好，連姐姐努力修煉成就大道，說不定還能找到其他方法解決小若的問題呢。不是嗎？」

  看著她溫柔和睦的神情，連汝凝堅定地點點頭，道：「對。小若那你也努力，將來一定得等我。」

  看著這兩人之間的互動，令雲蕭兒一番感慨，沒曾想八師姐是如此重情義之人。

  商正衡看著她們眉眼一張，略微揚聲：「沒錯，小若如今已拜入文羽小子的門下，成為其座下弟子。」

  商文羽收了小若為弟子，此事還並未聲張，但不久之後便會世人皆知。

  「對，對，對！」連汝凝大喜於色，「先生精通丹藥，在外有著『丹藥大宗師』之稱，小若拜在先生門下，想必先生也定會幫小若調理身體。」

  胡小若似是不滿意，瞧著商正衡有所遲疑。商正衡見她這麼瞧著自己，便打消她的遲疑。

  「我讓琦蘊另開闢一道院子，過陣子你就從膳堂後廚的裡屋搬過去，位置就在小八院子的後面。」

  聽此，胡小若臉上才回復笑容。

  這麼說來，她雖並非天字樓弟子，但也能繼續在天字樓住下來，卻也是先前從未用過的事例。

  「小十八。」見師父叫自己，雲蕭兒扭回頭上前幾步回應。

  「之前，為師就說過，會為你設下六道大考。而這大考之期，便在下個月末，這中間有一個多月能讓你準備的，可不要辜負為師的期望。」

  在交談之中的眾人，將目光投向雲蕭兒的身上，直勾勾地望著她。

  此時，雲蕭兒低下頭，不敢去看師父與師姐們，面臨大考的緊張之色，溢於言表。

  「弟子，定會好好準備，迎接一個月後的大考。」

  她這番話，旁人明顯聽出底氣不足，引得旁人一番鬨笑。

  「小七、小八、小九、十一、十七，你們笑的這麼歡？」商正衡餘光瞥向她們，立馬讓她們閉嘴，紛紛低頭不再言語。

  突然點出她們來，也並非是隨便點的。

  天字七號念玉心的符術、天字八號連汝凝的御獸、天字九號寧妙妙的陣法、天字十一號陳若雨的煉器以及天字十七號岑盈的丹術，屬於是她們各自最為拿手的絕活。

  除此之外，天字六號許琴香的劍法，已入至臻之境，但她眼下在外執行任務，不在樓內。

  不過，雲蕭兒因幽寒劍與寒霜劍法，劍法之術也是十分出色。

  權衡之後，商正衡緩緩開口說：「你們五個人，這一個月好好教導你們最小的師妹，若教不好，為師可是要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