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短暫地喜歡了我

  蕭澈抬手用袖口胡亂地擦拭了幾遍唇瓣，直到將那唇瓣摩擦地嫣紅才肯罷休，冷聲道，「誰給你的膽子……」

  「你，」唐綰緊張得快要將泛白的指甲都摳下來了。

  垂著頭不敢對上他的目光，顫顫驚驚地伸出纖細的食指，指著蕭澈，小聲道，「是公子你給我的底氣。」

  話剛說完，就聽見一聲冷笑在耳邊炸開，她渾身抖了下，抬起頭來，見蕭澈霍然起身，仰頭仿佛被她氣笑了，笑得肆意涼薄。

  唐綰只覺得腦子一空，張了張嘴，方才想到的一切藉口都說不出來了，蜷起腳尖，強裝鎮定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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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抬起頭來時，眼角泛出了一抹嫣紅，濕漉漉的眼睫濃黑如鴉羽，卻死死地咬住下唇。

  這副欲泣不泣的樣子，饒是個男人瞧見她這副模樣，都會忍不住心生憐惜。

  可蕭澈完全不為所動，黑眸微眯，唇邊扯出了一抹輕蔑的笑，泛著寒光的匕首又在指尖轉了幾個圈。

  唐綰的視線一直落在他指尖那把匕首上，壓下心裡的害怕，有氣無力地笑了笑：

  「我本以為公子是喜歡我的，所以才願意將我帶回府里，但到了現在這一刻，我才意識到，這一切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公子原來……只是短暫地，喜歡了我一下。」

  一邊說著，她一邊抬眼去看蕭澈，見他神色仿佛怔住，心知有戲。

  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今日進了府里，我有多惶恐，公子知道嗎？

  所以才會生出……心思，想著和公子成了好事，到時就能永遠待在公子身邊了。

  可是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還錯得很離譜。」

  明明知道這些都是她的謊話，可見她淚盈於睫，小臉慘兮兮的，整個人就像一頭在林間迷路的小鹿。

  就連他都差點要以為自己真是她口中，那薄情寡義的負心漢。

  這女子真是好演技。

  蕭澈抬手擰了擰眉心，心中煩悶不已。

  她莫不是算準了他無法對她怎麼樣，才敢如此一次又一次，明目張胆地挑戰他的底線和耐心。

  可偏偏他明知道她口中沒有半句真話，縱然氣得牙痒痒的，卻再也不敢對她起殺意，他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滾出去。」

  唐綰縮了縮身子，僵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方說了些什麼，胡亂地對著她點了點頭，拔腿就往外跑。

  蕭澈扶著額頭，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抬手將書案上的書卷都拂落，雙手撐著桌面，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纖長的眼睫垂下，黑眸里閃著明明暗暗的幽光。

  如沒有那該死的心絞痛，他早就殺她千遍百遍了，哪裡容得她在他的面前這般放肆。

  在殿外躊躇了半晌的蕭久，見唐綰完完整整地出了殿外，心裡稍安，卻忽然聽見殿內的動靜，疾步往裡走。

  「少主，息怒，此事也不全是虞姑娘的錯，屬下也有責任。」

  蕭久聽見少主的震怒聲，硬著頭皮上前來，單膝跪地坦白道。

  此刻他渾身浸著寒意，感覺空氣中也仿佛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蕭澈輕嗤一聲，眸色微惱。

  他的眸色漆黑，似是望不見底的深淵，嫣紅的唇上帶著些漫不經心的笑意。

  蕭久渾身像是被冰水浸透了一般，顫聲道，「是我給虞姑娘諫的言，讓她抓住眼前的機會……」但是我真沒讓她對你…

  聽見頭頂上有低沉的笑聲傳來，蕭久只覺得頭皮發麻。

  一下子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反而給虞姑娘惹了麻煩，張了張嘴，卻深知此刻說多，反而錯多，只得咬緊牙關，聽候少主的處置。

  在少主身邊這麼些年，他也時常捉摸不透他，明明少主待這虞小姐是不同的，卻又如此反覆無常。

  如他是女子，也定會心生忐忑。

  可是量他怎麼想，都沒想到虞姑娘有如此的膽量，竟然敢生撲他家少主。

  天色微微轉暗，傍晚的涼風吹大這內室的門窗，發出了忽強忽弱的叩叩聲。

  正如同蕭久此刻的心跳聲。

  「下去領二十下軍棍。」蕭澈冷冷道。

  往前邁了一步，忽覺得腳下有什麼東西，移開鑲金邊的黑靴，目光觸及那泛著銀光的髮簪，眉頭微微向上挑起，「等一下。」

  唐綰垂著頭就往外走，剛走下殿前的台階，就見有兩道身影信步上前來。

  她急急剎住腳步，揚起臉頰，就見周子闕和另一白衣男子緩步走來。

  走到她跟前，周子闕的眉峰皺成了一個川字，嘴唇扯出了一抹輕笑，冷冷審視著唐綰，「虞姑娘為何在此處？」

  話罷他抬眸朝著殿內看了一眼，眼眸漸漸暗了下來。

  唐綰胡亂地朝著周子闕行了一禮，就見他身後的白衣男子長身玉立，站在台階下定定地看著她。

  他面若白璧出世，神色清冷，一身清雪氣息，卻是個瘦弱的男子，白色的衣袍隨風飄揚，越發顯得他身子纖細得嚇人。

  此刻他靜靜地站在台階下，仰著頭望著唐綰，愣了片刻，伸手撩起下衣擺，緩步走上台階。

  如不是他每走三步就一咳，唐綰還以為是他是什麼誤入人間的精靈。

  是他沒錯了，蕭澈的軍醫亦是他的摯友，也是在整本書中，唯一一個沒有愛上女主林音音的男配--景臨。

  「這就是今日整個青州都在議論的…虞姑娘，」景臨咳了一聲，緩步走來，臉上帶著輕笑。

  玉潤含笑的嗓音，明明飽含了嘲諷的，但偏偏在他嘴裡說出來，卻是一片的清風朗月。

  由於剛才跑得太急，唐綰的鼻尖沁出了一層的薄汗，她乾巴巴地笑了幾聲，沒有露出半分怯意和羞澀，在景臨打量她的同時也在打量著他。

  景臨又咳了幾聲，眼中掠過一道異芒，斂下眼底的探究之意，若無其事說道：「在下景臨見過虞姑娘。」

  「見過二位公子。」唐綰垂下頭，大大方方地朝著二人行了一禮。

  狀似不在意景臨的無禮，拂去額上的冷汗，眼底閃過一絲的玩味的笑。

  這景臨是書中唯一一個抵抗住了女主林音音的女主光環的男配，他從頭到尾都對林音音心存芥蒂。

  在反派為愛痴迷之時，時常出言提醒，最後當然是被女主和男主尋機除掉了。

  景臨看著女子若有所思的樣子，斂住心裡的好奇，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敢問姑娘家住何處？」

  這又是試探，如果這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她就笨得無藥可救了。

  唐綰唇角抿了抿，再次抬起頭來時，卻刻意露出了一抹苦笑，「景先生莫笑話我了，從我跟著公子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忘卻了前塵往事，從那一刻起，我就姓虞了，景公子如實在好奇，可以去問公子。」

  景臨有些訝異，眼眸微眯，上前的腳步頓了頓，又用手帕捂著嘴角咳了幾聲。

  周子闕扶著景臨的手臂，面露擔憂之色，「此處風大，景先生莫在此處久待，我們進殿內。」

  景臨的胸膛因為喘著粗氣而起伏不定，他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被周子闕扶著往前走去。

  唐綰只得退到一側，看著眼前面色愈發蒼白的男子，心裡有些複雜。

  下一刻，她甩了甩頭，將剛從心裡生出來的憐憫之心踩到腳底下。

  這景臨雖然是個病美人，但是並不妨礙他做盡心狠手辣的事。

  她嘖了嘖舌，剛提起裙擺往下走，就被蕭久喚住了。

  「虞姑娘稍候。」蕭久急急追了出來，將手上鑲著寶石的盒子遞到唐綰的手裡，低著頭道，「這是少主讓我交給姑娘的。」

  唐綰看著手裡的木盒子，心裡好奇，但對上台階上那兩人回頭看來的幽幽目光，她急急轉身，疾步往聽雨軒走。

  「這是發生何事？」周子闕扶著景臨，緩步往殿內走。

  瞧見一地的狼藉，腳步不由在屏風處頓住，抬頭去看皺著眉頭，側躺在美人榻上的蕭澈。

  「無事。」蕭澈懶懶地掀了下眼皮，瞥見來人，才緩緩起身，「一隻小野貓罷了。」

  「哦，那這野貓竟然沒有血濺當場，想必模樣生得十分可愛啊。」

  景臨笑道，抬手朝著周子闕擺了擺手，逕自往前走了幾步，卻見蕭澈並沒有出言反駁，倒是讓他愣了片刻。

  「看來出了趟門，青州少主開了不少竅啊。」他不急不緩道。

  蕭澈張了張嘴，幽幽的目光剛好和周子闕的對上，他眉頭微抿，不知為何此刻竟然想起上次少女說過的話。

  「周公子想害你……」

  沒想到，那個女子的一言一行在他的心裡留下了這麼深的印象。

  他到嘴的話又悉數咽了回去，嘴邊忽而噙起一絲笑意，一絲認命的笑意，「不說這個了。」

  周子闕點點頭，眼眸微眯，眸底不自覺染上了一抹冷涼，「每年來青州的日子，總是讓我覺得刻骨銘心。」

  這話一落，蕭澈和景臨皆是一怔，點了點頭，眼底都出現了那一抹幽深的暗。

  兩人不約而同想起了曾經的那場戰役，想起了那個冰天雪地的清晨……

  頓時一股寒意在二人的心底開始散開，蔓延至四肢百骸。

  周子闕見眼前二人眉頭抿緊，也跟著嘆了口氣，眉宇間蘊著一抹郁色，但心裡卻充滿了憤恨。

  沒想到，這女子已經從「一個不相干的人」變成了「一隻野貓」，不過短短几日，竟然能讓蕭澈對她放下心防，她絕非一般女子。

  一想到自己籌劃了多時的計劃，就這樣為她鋪了道路，他藏在袖子裡的手掌用力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