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2024-05-13 04:21:12
作者: 聽雨眠
唐綰剛逛了遍聽雨軒,手上端著的茶水還沒喝完,就見蕭久再次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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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她的心裡隱隱覺察出了一絲的不安。
「虞姑娘,少主有請。」蕭久面色冷冷,逕自忽視一側呆站著的忍冬和半夏詫異的目光,拱手朝著唐綰行了一禮。
唐綰將手裡的茶盞遞給忍冬,剛想起身跟著去,就看見蕭久眉頭似是微不可見的抖了抖。
接近著,耳邊就是他吞吞吐吐的話,「虞姑娘,少主……喜潔淨。」
她抬腿的動作頓了住了,低頭看了下自己的一身衣袍,不由被氣笑了,可心裡那股不安卻愈發的深了幾分,她挑眉笑道,「好,眼下我一身塵土,待我洗乾淨再去。」
話音一落,屋內的三人皆是面冒熱氣,垂頭尷尬地望著腳尖。
蕭久臉色一僵,喉結滾了滾,「不可,少主不喜等人,姑娘換身乾淨的衣袍就行。」
唐綰張了張嘴,終究是把想說的話都傾數咽了回去,和忍冬回了廂房。
經過方才一個多時辰的相處,忍冬只覺得眼前這虞姑娘是個溫婉親和的人。
可想一到這樣的人,竟然能得到自家那不近女色的少主另眼相待,委實讓她意外。
但當唐綰卸下那一身窩在車廂里壓得皺巴巴的衣袍,那一身的冰肌玉骨,一下子讓忍冬雙眸發亮。
心裡暗嘆,饒是世家閨秀也未必有這樣的保養。
她一邊伺候著唐綰換上一身淡紫色的衣袍,一邊輕聲說道,「姑娘這身皮膚猶如美玉,等到這臉上的紅斑全部褪去,定是個傾世美人。」
唐綰嘴邊的輕笑僵住,心神一亂。
明明剛才分開,以蕭澈的人設,和他對她厭惡的態度,斷不會無緣無故想見她。
那麼眼下是……
她咽了咽口水,她乘忍冬彎腰給她撫平衣擺之時,將一支鎏金銀簪揣在手上,藏在袖子裡。
蕭久等了片刻,就見一身淡紫色細紋羅紗裙的女子緩緩走來。
她身姿纖細,一雙露在面紗外的眼眸靈動盈盈,似流波,若秋水。
一下子讓滿院的嬌花都失了顏色。
「走吧。」少女清清冷冷的聲音在屋內響起,眾人才忽然猛地回過神來。
蕭久領著唐綰往回走,生怕讓自家少主久等了,腳下步伐之快,一下子和唐綰的距離拉開了。
唐綰垂著頭,指尖扣著指腹,心裡忐忑萬分,禁不住嘆了口氣,往前追了上去。
前面的人似是聽見了這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聲,腳步禁不住放慢了些。
蕭久側身瞥了身後女子一眼。
見她本來閃著星光的眼眸,此刻暗淡無光,明明走在陽光下,但周身卻仿佛籠著一片陰雲,渾身上下寫滿了「不開心」。
他抬手揉搓了下額角,腳步放慢了些,沉聲道,「姑娘是我家少主第一個帶回府的女子。」
蕭久腳步不停,女子低低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只是不知道該嘆自己命途多舛,還是為自己能遇見公子這樣的人而高興,在客棧那日,我就知道他絕非一般人,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青州少主,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我又驚又怕。」
「驚什麼?怕什麼?只要少主喜歡你,沒有人能傷害你。」他抿眉,明知故問道。
「驚的是,雖知我和他的身份有差異,卻沒成想是這樣的雲泥之別,怕的是,三日後少夫人就進府了,我這樣的女子又如何能在少夫人眼前討得了好。」
女子話罷,似乎掩面而泣,有幾聲輕輕的抽泣聲傳來。
蕭久的腳步在殿門前頓住,卻也沒有轉身。
壓低聲音道,「虞姑娘,眼下就是你的機會,你如能在少主身邊占得一席之位,那麼這個府里,除了少主,你不需要懼怕任何人。」
話說到這裡,他又抿緊了唇瓣,側身往唐綰身側走近半步,「況且,少主待姑娘是不同的。」
「真的?」唐綰本來低埋著的頭忽然抬起,仰著一雙清亮的眼眸定定地望著他。
望見這雙眼睛裡的期盼,細看之下,能看來眸底藏著一絲的害怕,讓蕭久怔了下。
面露苦惱之色,他心知今日自己多嘴了,但面對著這樣的一雙眼睛,他終是忍不住再次開口道,「少主沒讓你住進後院,而是入住偏院,就是最好的證明。」
話罷,他躬身朝著唐綰做了個請的姿勢,就退了下去。
唐綰眼眸眯了眯,眼底的那抹慌亂和懼怕,轉瞬間便被幽深的墨淹沒了。
這蕭久嘴巴緊得很,說話滴水不漏。
本來沒打算能從他的口中,打聽到什麼消息,但是眼下看來,之前在畫舫上做的一切,並沒有白費。
後院?偏院?
看來她不是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抬眸,斂下心裡的各種猜測,深吸了一口氣,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垂在殿門兩側輕輕搖曳的帷幔上。
蕭澈就在這殿內,說不定,蕭雲瑾和唐墨也在裡面。
她下意識地咬住了唇瓣,挺直略顯僵硬的脊背,穩住心神,朝著殿內走去。
殿內是一片的死寂,不像是有客人在,意識到這一點,她攥著銀簪的手指稍稍一松,邁著沉重的腳步往裡走。
眼神匆匆往四周掃了一眼,這殿內華麗奢侈至極,卻不敢多瞧。
越過鏤刻海棠花、卷葉紋樣的楠木屏風,就見蕭澈側臥在美人榻上,手執一卷書冊,溫吞吞地翻看著。
慢慢走近,香爐飄著淡淡白煙盤旋而上,一股沁人心脾的白芷香瀰漫開來。
似是察覺到她的到來,蕭澈翻頁的動作稍稍一頓,修長的手指將書卷擱下,散漫地抬起眼眸。
他望向她的目光晦暗不明,唇角邊噙著一絲狡猾的輕笑。
唐綰心裡更緊了幾分,朝著他喚了句,「公子。」
「過來。」蕭澈坐了起來,手指輕點了下身前的位置。
這一動作讓唐綰越發迷茫起來,磨磨蹭蹭地坐了過去,忽而男子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
她一怔,下意識地側頭去看。
可剛一轉頭,面紗就被他修長的手指一扯,隨即從臉頰上滑落,下一刻,她的下巴就被男子微涼的手指鉗制住。
避無可避地對上他那雙幽深的鳳眸。
在這雙如墨色染就的眼眸里,唐綰此刻竟然看見了一片的星辰,一下子猜不透他的心思了。
一切都好似靜止了一般。
蕭澈鳳眸輕眨,唇邊緩緩綻開一抹輕笑,不急不緩道,「好了一大半了,能瞧出原來的模樣了,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如初了。」
唐綰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一個字來,忽聞一陣腳步聲在她的身後。
耳邊是蕭期低低的聲音,「啟稟少主,那忠義侯府的唐少將軍想硬闖進來,眼下青羽營正將他包圍住,少主可見?」
明明方才就預料到了,但唐綰小臉依舊變得煞白,恨不得遁地逃跑。
可眼前這人是何人,只要她表現出一丁點的異樣,定會萬劫不復,對上他壓迫性的目光,心裡亂得跟打鼓一樣。
「公子,你有貴客,那我先……」
「不必,讓唐墨進來吧。」蕭澈壓住瘋狂上揚的嘴角,側眸瞥了一眼蕭期,淡淡道。
見少女那雙如麋鹿般澄澈清亮的眼眸里,儘是慌亂。
她整個身子微微顫抖著,臉頰和指尖相摩,濕滑的觸感越發地明顯起來。
他收回手指,壓在書案上方才順手擱下的面紗上,阻止唐綰伸手去取的動作。
蕭澈勾唇笑了笑,「無妨,沒有人敢嫌你丑。」
唐綰的脊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低著頭死死咬著後槽牙,強裝鎮定地起身,想不動聲色地往角落裡移去。
但蕭澈就好像是與她作對似的,她剛一起身,手腕就被蕭澈握住了。
此時此刻,唐綰甚至懷疑蕭澈已經知道了她就是唐綰,如今這般,就是故意要看她難堪。
可轉眼一想,又覺得蕭澈不太可能認出了她,畢竟書中到了最後,他才意識到「唐綰」不是真正的唐綰。
眼前的男子眸底不自覺染上了玩味的笑意。
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唐綰的腦子頓時一片的空白,一下子更加猜不透他的用意。
忽然想起了之前下的結論,蕭澈是存著折辱忠義侯府、讓唐綰難堪的心思的,那麼喚她來是為了……
蕭澈見幾道身影已經走進殿內,旋即,鬆開她的手腕,懶懶地靠在美人榻上,側眸去看宛若石化般的唐綰,唇邊帶著一抹饒有興致的笑意。
這一次,他倒要看看,她要如何化解。
可下一瞬,他唇邊的笑頓時凝住了。
只聽見入殿人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雙眸瞪大,那呆站在書案旁的女子,忽然朝著自家少主撲了過來。
眾人的腳步頓時僵住,殿內的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住了。
唐墨黑眸圓瞪,臉色頓時氣白了。
蕭久還算見過世面,一雙錯愕震驚的眼眸看向榻上的少主。
而蕭巳甚至忘記了呼吸,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想著少女必定要血濺當場了。
唐綰雙手死死地攬著蕭澈的腰身,整個人猶如八爪魚般纏在蕭澈的身上,又將臉龐埋在他的頸脖處,壓低嗓音道,「公子,你身上的味道真好聞。」
下一刻,耳邊就有一道只有兩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下去。」
唐綰下意識揚起頭來,也不管身後人作何反應,輕輕地搖了搖頭,卻見蕭澈眼眸忽而轉冷,那如寒玉般的臉龐,此刻更加冰冷可怖得嚇人。
就在這時,他如烙鐵的手掌握住了她攬住他腰身的手腕,似要將她扯開去,周身刀鋒般的凌厲之氣四散開去。
唐綰強忍著手腕上火辣辣的疼痛,倔強地朝他諂媚地眨了下眼睛,見他眉頭愈發皺緊,似是耐性耗盡,手腕處的手掌猛地用力。
如果此刻被他甩飛出來,必定會被唐墨認出來。
她強撐著,額角浮起了點點冷汗,見他薄唇輕啟,不管不顧地傾身,將他要說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察覺到身下人渾身一僵,旋即,箍住她手腕的那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就被卸了去,唐綰閉上眼睛,不敢動彈。
唇瓣相貼的那一霎那,蕭澈雙眸瞪大,一眨不眨,唇上柔軟的觸感讓他的心神一顫,腦袋一片的空白。
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令他漸漸忘記了眼前的一切。
耳邊只有胸腔里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
可他身上的女子卻與他截然不同,她全部心思都在身後人的動靜上。
蕭久率先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側身擋住唐墨的視線,右手一抬,沉聲道,「煩請唐少將軍到偏廳稍候。」
而一側的蕭巳聞言,終是反應了過來,雖然心裡疑惑不解,只得先護住少主的隱私,和蕭久一左一右拉住了唐墨。
唐墨面沉如水,雙手緊攥成拳,甩開身側兩人的手臂,執起右手一拳重重地打在一側的木柱上,旋即轉身氣憤地走了出去。
「咚」的一聲,讓唐綰渾身一怔,隨即眼眸里閃過一抹失落。
她轉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殿內,急急從蕭澈的身上下來,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就是原身的親哥哥唐墨,唐綰的心情有些複雜。
唐墨極為地疼愛原身唐綰,唐府一門忠烈,死的死,傷的傷,這一代也僅剩唐墨和唐綰兄妹二人。
唐綰死後,唐墨一度萎靡不振過,最後在女主林音音的鼓勵下,重新站了起來,又將對妹妹的全部疼愛都灌注到林音音的身上,從此成了林音音最堅實的後盾。
但是他的結局……
她突然意識到她好像忽略了什麼,轉身去看美人榻上的男子,一下子撞進了一雙風雨欲來的眼眸里。
她心知她這是剛出了龍潭又進了虎穴,腳尖微微往外一撤。
心裡還在盤算著此刻逃跑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眼尾餘光就被一道寒光閃了下,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我手上的匕首已經幾日沒飲過血了。」蕭澈毫無溫度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讓唐綰一顆心如墜冰窟。
他抬手用袖口胡亂地擦拭了幾遍唇瓣,直到將那唇瓣摩擦地嫣紅才肯罷休,「誰給你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