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入獄

  「守在門口的那個下人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面對跪在地上的允兒小姐整個人都亂了陣腳，只得放允兒小姐進柴房。我陪著老爺拷問了張東一整夜，已是疲憊不堪，忽然柴門被推開，允兒小姐披頭散髮跣足地衝進來，把我嚇了一跳。允兒小姐看到被吊在柴房中央、被折騰得一塌糊塗的張東，整個人都失聲哭了出來，跪在地上不住地對著老爺磕頭，求老爺放張東一馬。老爺正在氣頭上，冷著臉看也不看允兒小姐，柴房裡的氣氛尷尬得要死。允兒小姐畢竟是老爺的女兒，我一個外人在柴房裡看他們父女兩個演這一出也不合適，所以我也不敢在柴房裡多逗留，向老爺告退了一聲就離開了，後面柴房裡發生什麼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這樣過了兩天以後，縣令老爺忽然到小岩莊來拜訪老爺，我旁敲側擊地打聽了一下，才曉得老爺並沒有因為小姐的求情就準備放過張東，而是特意把縣令老爺請來商量，看看能不能給張東治上個罪名，在監牢當中要了張東的性命。」

  杜群和房婉婉都沉默不語，兩個人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能讓允兒小姐芳心暗許，張東肯定也是一個一表人才的年輕人，卻因為愛上了一個高不可攀的姑娘招來殺身之禍。

  李管家也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開口，他的聲音聽上去也變得有些疲憊起來：「我和老張原來是相識多年的老哥們了，又是看著張東長大的，雖說我對老爺和允兒小姐忠心耿耿，可老爺是要張東的命啊！我翻來覆去一整個晚上都睡不著，最後還是在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偷偷一個人去了一趟柴房。守在柴房裡的下人自然不敢攔我，我進去以後就從張東口裡問出了他們的住處所在，這才知道老張在洛陽城東門外邊擺了一個小豆腐攤養家餬口。問出了這點以後，我就打著要到外邊給小岩莊採買一批木料的幌子，直奔洛陽城東門去找老張通風報信。」

  「秦大人已經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你去找老張能有用麼？」房婉婉對於李管家的做法有些不以為然。

  「我這也是死馬當活馬醫，除了老張我也找不到其他人。」李管家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我想著老爺再怎麼也是和老張一塊兒長大的，兩個人也算是感情深厚的老夥計了，如果老張親自跑到小岩莊在老爺面前苦苦哀求，說不定就能改變老爺的心意，救下張東的性命。當時我哪裡想得到事情會演變成後來那樣，要是我能事先知道，我是打死都不會去找老張的。」

  「後來又發生什麼事情了？」杜群被李管家說得心裡一抽。

  「我趕到洛陽城東的時候，沒怎麼費勁就找到了老張。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豆腐檔前邊一個客人都沒有，只有他一個人坐在豆腐檔後邊的一張小板凳上，兩隻手籠在自己的袖子裡，看上去潦倒落魄。張東已經幾日沒有回家，不過老張一點兒都沒有焦急擔心的模樣——這也難怪，從小到大老張還從來沒能管住張東過。我急急地把張東出事的消息告訴了老張。老張整個人都驚呆了，一向節儉的他因為不會騎馬，所以從附近雇了一駕馬車，連豆腐檔也顧不上收拾，坐著馬車直奔小岩莊。」

  「李管家，你沒和他一塊兒回小岩莊？」

  「我這也是沒辦法啊，打得是採買木料的幌子，回去總要有個交待才行，再說了我若是和老張一塊兒回小岩莊，叫其他下人看到我們兩個同時出現在小岩莊門口，那一看就知道是我通風報信的，到時候老爺怪罪下來我也吃不住啊。」李管家為自己分辯道，隨後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自己在洛陽城裡裝模作樣地跑了幾家商行，表面上是在一本正經地談生意，但實際上腦子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老張和張東的事情。我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在洛陽城裡再也待不下去，直接拔馬往小岩莊飛馳而去。等我趕到小岩莊門口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住了，差點沒從馬鞍上跌落下來。」

  聽李管家這麼一說，杜群和房婉婉心中不約而同地騰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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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公子，房姑娘，你們也應該知道小岩莊門口有一棵歪脖子大樟樹吧？」李管家問道。

  杜群點了點頭，他對那棵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的大樟樹還是有印象的，他記得其中有一根粗大的枝椏斜斜地伸出來，剛好伸在小岩莊的正門口，就好像在門口撐起了一頂華蓋，看上去別致又氣派。

  「我騎馬趕到小岩莊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大樟樹斜伸出來的枝椏上面掛著一個人，那天的風不小，掛在樹上的人還隨著大風前後晃動。」李管家說道。

  「掛著一個人？什麼意思？」房婉婉聽了有些摸不著頭腦，「秦大人把張東吊在樹上示眾麼？」

  李管家搖了搖頭：「掛在樹上的不是張東，而是他爹老張。老張直接在秦府門口上吊了。我到的時候老張估計才剛剛斷氣，大樟樹下邊圍了一大圈小岩莊的下人在那裡指指點點，他們看到我回來就好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一個個問我該怎麼辦。我一問才知道，老張坐著馬車趕到小岩莊門口想要進府拜見老爺，可是小岩莊的門房說什麼都不肯讓他進去。老張就直接跪在小岩莊門口開始砰砰砰地磕起了響頭，直磕得血肉模糊。門房也覺得有些看不過眼，便進去稟報了老爺，結果老爺只讓他傳了句話給老張，說秦府對得起張家，是張東對不起秦府，這筆帳秦府會和張東算清楚，和老張沒有關係，讓老張回去。老張熟悉老爺的脾氣，聽到傳出來的話以後知道老爺已經下定了決心，絕不會更改。我想他可能還想最後賭一把，看看自己的死能不能讓老爺改變心意，所以就弄了一條麻繩，把自己吊死在了秦府門口的老樟樹上。只是他的死根本就沒放在老爺的心上，把老張的屍體搬下來埋了以後，張東很快就被關進了縣裡衙門的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