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棺材

  當她看清楚亭子裡擺著的東西以後，面色頓時變得有些慘白。只見一口漆成朱紅色的小棺材擺在亭子的正中央，棺材蓋子與棺槨連接的縫隙處則貼滿了黃紙，上面用蠅頭小楷抄滿了《金剛經》。除了這口棺材外，亭子裡還有三個用陶土捏成的和尚，身上都用染料上了色，看上去惟妙惟肖。這三個人手上都拿著法器，圍在棺材邊，看那架勢像是在做法事超度亡靈。

  這個詭異的場景看得婉婉胸口裡一陣難受，就連喉嚨口都有些發堵，她已經有些後悔，不應該拉著杜群翻牆進來看這種讓人不舒服的東西。

  「看來秦家把這個小園子用圍牆封閉起來的原因就在這口棺材上了。這個亭子修的地方也很講究，即便真的有人破門而入一下子也看不到井沿後面的小亭子。」說到這裡杜群的面上又流露出困惑的表情，「只是不知道這口棺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按說這樣小的棺材裡應該連一個剛出身的嬰孩也放不下。」

  或許是什麼黃鼠狼或者狐狸的屍骨吧。他知道有的地方有拜黃仙和狐仙的風俗，說不定秦家就有拜家仙的習慣呢。不過如果棺材裡裝著的真的是屍骨的話，這樣擺著肯定會有一股難聞的屍臭，可這裡卻一點兒異味都聞不到，即便是冬天也不應該一點氣味都沒有，這實在有些反常。杜群想著想著兩道眉毛就擰在了一起。

  「杜公子，我們還是走吧。」婉婉扯了扯杜群的衣袖，打斷了杜群的思緒：「這地方透著一股邪氣，讓我感覺渾身不舒服。」

  「一開始不是你吵著要進來的嗎？」杜群有些無奈。不過婉婉的話讓他非常有同感，在秦西鑒大壽的日子裡突然看到這麼一口邪異的棺材，讓杜群心裡也覺得非常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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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按照進來時的方法重新翻出圍牆後，沿著白雪覆蓋的小路向前走了沒多久，就聽到後面傳來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回頭一看，就發現一個穿著小岩莊下人服飾的男子，正飛速地向他們跑過來。

  那人距離杜群和婉婉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婉婉就喊話問道：「出什麼事了？怎麼跑得火急火燎的？」

  「兩位客人，請速回稷香館。房大人說了，所有的賓客和下人都必須到稷香館去。」那下人急急地說道。

  「小岩莊是秦家的產業，你們應該聽秦大人的話才對，怎麼房大人也開始對你們發號施令了？」杜群有些奇怪。

  「這個我也不清楚，秦大人也好、房大人也罷，誰的話我都得聽。另外還有幾位客人也不在稷香館，我還得去找他們，兩位客人請儘快回去，不要耽擱，不然我的屁股還得挨板子。」說罷，這個小岩莊的下人就像風一樣地跑開了。

  「你爹的官威不小啊，連下屬的家僕都能支使得動了。」待下人跑開之後，杜群才笑著對婉婉說道。

  房婉婉的兩道柳眉在下人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緊緊鎖在了一起：「我爹才不是那種越俎代庖的人，小岩莊裡肯定出了什麼事，我們趕緊回去吧。」

  兩人回到稷香館以後，才發現館內的氣氛已經與他們離開的時候完全不同，再也沒有之前的觥籌交錯和談笑風生，除了飲酒過量昏睡在几案上的人外，每一個人都一言不發地正襟危坐。高台下的那塊空地上也擠著不少人，從穿著打扮來看，這些人應該都是小岩莊的下人們。

  杜群迅速觀察了一下，發現館裡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驚惶，女眷區甚至有幾個人正在用香帕抹著眼淚。自己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小岩莊裡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杜群只覺得心裡有一些發緊。

  稷香館裡的賓客們看到房大人的千金和一個年輕的男子肩並肩地從門外走進來，也紛紛瞪大了眼睛。他們兩個人聯袂出現就好像在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雖然館裡的賓客都沒有說話，但從他們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們心中的詫異：這小子是誰？怎麼宰相的千金會和這樣一個連名字都一下叫不出來的小子湊在一塊兒？

  端坐在高台上的房劍卿看到自己的女兒和一個男子一起進館，兩道濃眉也忍不住皺了皺。不過眼下小岩莊裡發生的事情讓他沒有時間在這種小事上花費精力，他只是遠遠地對著房婉婉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上台落座。

  房婉婉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幾分畏懼的，看到父親表情嚴厲地看著自己，也不敢耽擱，和杜群說了聲便趕緊去了。杜群緩緩走到秦寶山邊上落座。

  「寶山兄？究竟出什麼事了？你叔叔人哪去了？」杜群他剛剛發現本應該坐在房劍卿身邊的東道秦西鑒不知道到哪裡去了，便轉過頭問秦寶山。

  這一轉頭他才發現秦寶山的臉色蒼白如紙，就連兩片嘴唇都看不到什麼血色，額頭上沁滿了細密的冷汗。如果說別的賓客只是有些驚慌的話，那秦寶山就只能用失魂落魄來形容了，他現在的模樣和平日裡的風流倜儻完全判若兩人。就連杜群的問話他都沒有聽到，仍然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杜群伸手拍了拍秦寶山的肩膀，關切地問道：「寶山兄，你沒事吧？」

  秦寶山這才回過神來，扭過頭聲音嘶啞地對杜群艱難地開口：「我叔叔他……他死了！」

  秦寶山的話讓杜群有些發懵。秦西鑒可是今晚的壽星，是除了房劍卿以外館內最受人關注的人，之前向他敬酒的人也是絡繹不絕，自己也就離開了半個時辰不到，怎麼秦西鑒說死就死了？可是看秦寶山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高台上的房劍卿站了起來。杜群顧不得細想，忙抬頭望著高台。

  房劍卿用威嚴的目光掃視了一眼稷香館，然後才緩緩開口：「諸位，還有一兩個人還沒有到場，我們就不等他們了。因為有幾位客人剛剛才回到稷香館，可能還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我們還是先說明一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