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參軍之死

  說到這裡，房劍卿便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側的小岩莊管家。

  在高台上看到小岩莊的管家，杜群心裡也微微有些訝異。這高台上原本安排的都是這次壽宴的貴客，根本就沒有管家的位置。

  管家得到房劍卿的授意，便往前走了兩步，好讓稷香館內所有的人都清楚得看到他，然後才清了清嗓子開口：「諸位，在座的不少人可能已經知道了，就在剛剛老爺死了。」

  他口中的老爺自然就是指小岩莊的主人秦西鑒。

  此刻在場的人大部分都已經知道這個消息，所以他的話並沒有引起什麼大的騷動，大家都注視著管家，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夜宴期間，我人雖然沒在席上，但卻始終關注著老爺的一舉一動——這是我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大概是戊時的時候，我看到老爺起身離席，出了稷香館。到了戊時一刻的時候，我還不見他回來，就擔心他是不是喝醉了，便讓下人準備了一份醒酒湯。老爺在小岩莊的時候最喜歡待在潑茶齋里，有時候就連睡都睡在那間書齋里。因為潑茶齋距離稷香館的距離也很近，我想著老爺應該是在潑茶齋里，所以就自個兒端著醒酒湯送過去了。等到了書齋門口，我就發現書齋的門虛掩著，心裡頓時就有些不安。書齋一直都被老爺當作機要之地，裡面放了不少重要的文書，不管他在不在裡面，門都是小心關好的，我這輩子還從來沒看到門是虛掩著的。」

  「我伸手在門上敲了幾下，書齋裡面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我又叫了幾聲老爺，裡面還是沒有響動。我就壯著膽子把虛掩的門推開，結果就發現書齋里亂糟糟的一片，架子上的書卷被扔得到處都是，老爺則靠在椅子上，胸口插著一柄匕首。我嚇得連手上捧著的醒酒湯都沒端穩，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好半晌之後我才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走進書齋，伸手探了探老爺的鼻息，發現已經斷了氣。我不敢耽擱，連忙跑回稷香館裡，先把老爺出事的事情告訴了寶山少爺。寶山少爺也被這個消息嚇得六神無主，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好請房大人出來主持大局了。」

  台下的賓客們之前雖然曉得秦西鑒死了，但都以為是得了什麼急病暴死，現在聽管家這麼一說才曉得秦西鑒竟然是被人殺害的，頓時一片譁然。

  「是誰幹的？刺殺朝廷命官可是重罪啊！」立刻就有人發出這樣的聲音。

  杜群聞言，心裡也掀起了驚濤駭浪。秦西鑒身為河南府的錄事參軍，官職雖不算顯赫，但手上的權力卻不小，今夜竟然在自己的壽辰被殺，這事情傳出去肯定要朝野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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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肅靜！」房劍卿在台上連說了幾聲，才讓騷動的人群安靜下來：「大家不必驚慌，我已經讓人快馬加鞭直奔洛陽，將秦大人被害一事馳報大理寺。相信明天就會有大理寺的人過來徹查此案。」

  聽了房劍卿的話，台子下面立刻就有人喊了起來：「這裡到洛陽城可不近，再加上現在天黑路滑，再怎麼快馬加鞭等報信的人趕到洛陽城都要後半夜了。等大理寺弄清楚狀況派人趕到這裡恐怕都要明天下午了。這期間我們怎麼辦？」

  他的話音剛落，立刻就有人大聲附和：「是啊，假若小岩莊裡混進了什麼流竄殺人的強盜，那我們也危險得緊！」

  「誰說殺害秦大人的一定是外面溜進來的強盜？為什麼不能是在座的某個人對秦大人下得毒手？」就在這個時候有個聲音在稷香館裡幽幽地響了起來。

  這句話似乎有一種別樣的魔力，讓整個稷香館瞬息之間就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這些在洛陽城裡都頗為體面的客人之前根本就沒有想到過這種可能性，現在聽人這麼一提，頓時都狐疑起來，一個個小心翼翼地偷偷打量身邊的人，在心裡暗暗揣摩著殺害秦西鑒的兇手會不會就坐在自己邊上。

  房劍卿敏銳地感覺到有一股互相不信任的氛圍在稷香館中悄悄蔓延，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他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諸位不必驚慌，在大理寺的人趕到小岩莊之前，這裡的一切事物皆由本官主持。不管兇手是外面來的強盜還是就坐在我們當中，我都不會給他可乘之機的。」

  幾乎就在房劍卿說話的同時，稷香館門外忽然就傳來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不少人都忍不住轉頭去看稷香館的正門，杜群也是其中之一。

  房劍卿把話說完的時候，外面的人也一步跨過了門檻。杜群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正是之前在雪地里讓房婉婉和他回稷香館的那位下人。

  「李管家，大事不好了！」這位下人的聲音聽上去都在發顫，「大事不好了！」

  一聽到這個下人緊張的聲音，杜群就有了特別不好的預感。這些年來他接觸了不少案子，早已經深切地體會到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的含義。

  「有事就說事，不要跟沒頭蒼蠅似的慌慌張張！」李管家平日裡對小岩莊的下人們管教得頗為嚴厲，一舉一動都有他自己的標尺，生怕小岩莊的下人們行止失矩丟了秦家的臉面。現在他見自己調教出來的家僕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頓時有些惱怒。

  被李管家這麼一聲吼，這個下人總算稍稍鎮定了一下：「我剛剛從抱朴居那裡走過來，走到一半的時候隱隱地發現路邊的樹林裡似乎有一個人倒在那裡，就提著燈籠走過去。走近了些才發現躺在那裡的果然是一個人，整張臉都是青紫的，眼珠子都從眼眶裡瞪出來，就那麼直直地看著我，嚇得我一口氣就跑回來了。」

  這話一出口，原本就忐忑不安的賓客們頓時炸了鍋。宴席開始到現在也就差不多兩個時辰的功夫，這麼短的時間裡小岩莊裡就有兩個人命喪黃泉，若是按照這個速度死下去，在場的賓客里不知道還要有多少魂斷小岩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