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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碑林探寶(2)

2024-04-28 14:07:15 作者: 水晶豬肘

  「當年蒲山公李密帶著殘兵進入碑林以後弄出了不小的動靜,但他們所做的也不過是在碑林里新立了七塊石碑,關於寶藏的秘密就藏在七塊石碑當中。」空慈長老站在碑林的入口處侃侃而談,「後來因為東白山附近的縉紳希望能在碑林里立一些顯耀東白山神神威的石碑,我們瓦崗一脈的僧人乾脆就在那七塊石碑外面又重新套了一個石殼子。這些石殼子上則雕上了些與東白山神傳說相關的圖案。這樣既能滿足那些縉紳的要求,又能給那七塊石碑再加上一層保護,省得有人窺探到石碑上的文字。」

  說罷空慈抬起手揮了揮,僧眾當中立刻走出兩個手握鐵鏟的僧人走到一塊石碑前揮動鏟子,鏟掉表面的一層浮土。杜群這才發現石碑的底部並沒有完全埋在土中,與下面的土層之間有一道明顯的縫隙。

  其中一位僧人丟下手中的鏟子,雙手環抱住石碑,口中「嗬」地一聲吼,一用力就把這塊石碑整個拉了起來,露出了被罩在裡面的另一塊石碑。藏在裡面的石碑邊角都已經有些破損,光是看模樣就知道年代要比外面罩著的石殼子久遠得多。

  這兩個僧人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的功夫後就將七塊石碑外面的石殼子全部摘掉,在裡面藏了多年的正主終於重見天日。

  一行人在空慈和空悲的帶領下從七塊石碑前一一走過。這七塊石碑上陰刻著七幅人像,碑面上連半個字都沒有。每塊石碑上刻著的人像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描繪的都是他們飲酒作樂、酣暢淋漓的場景。每個男子都或坐或臥在一張精美的地毯上,或手上執著酒樽,或身邊放著酒翁,還各有一個面目清秀的小童侍立在身邊,用筆工致精巧,把這七個男子刻畫得惟妙惟肖。

  杜群伸手在一塊石碑的碑面上撫摩了一下,就發現石碑的碑面上被縫隙分割成一塊塊方形,這些縫隙非常狹小,乍一看石碑甚至一眼看不出來,只有用手撫摩的時候才能用手指肚感覺到那條細縫。

  

  「這些方塊每一個都不是做死的,每一塊都往下撳。」空慈在邊上向杜群介紹道:「貧僧認為,只要按照特定的順序按下這七塊石碑上的方形,就能獲得真正寶藏所在地的指引。」

  「杜公子,可看出了什麼線索來?」顧淳低聲問杜群道,看模樣他已經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杜群的身上了。

  杜群閉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轉頭問空慈:「空慈長老,寺里可有筆墨紙硯?」

  空慈長老還未來得及回答,邊上的顧淳就搶先一步開口了:「我房間裡倒是備了一些用來抄經,我這就去取,杜公子且在這裡稍等片刻。」

  看著顧淳一路小跑遠去的背影,杜群心中暗暗感慨。之前在膳堂第一次遇到顧淳的時候,這位顧居士還是一臉冷漠的樣子,相處久了才知道這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冷漠的外表下面藏著一副熱心腸。

  過了一會兒的功夫,顧淳就提溜著一個小包袱一路跑過來,雖然氣喘吁吁,不過臉上倒是一點都不見汗。在顧淳去拿筆墨的同時,空慈長老又吩咐門下的弟子就近搬了一張小桌過來。

  待顧淳將紙平鋪在小桌之上,杜群細細地研了一硯墨,然後拿起了顧淳遞給他的狼毫筆。在場的眾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杜群,揣測著都這個節骨眼了,這個年輕的監生還想在紙上塗抹什麼東西。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是,杜群抓起狼毫筆之後,並沒有在紙上揮毫潑墨,而是右手執筆,左手提紙,走到距離最近的那塊石碑面前,將蘸著濃墨的狼毫筆當作刷子,在石碑上仔細地塗抹著。

  「杜公子,這是做什麼?」空慈長老有些懵,他把寺里那麼多僧人召集到禁地當中來是為了破解寶藏之謎,而不是來看杜群表演刷牆的。

  「杜公子是準備把上面的圖案拓印下來。」顧淳倒是看明白了杜群的意圖,在一邊微微頷首。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七塊石碑上的圖案就全被杜群拓印到七張宣紙之上。他將這七張紙在地上排列在一起,蹲在前面一語不發地盯著看。

  小莜也學著他的樣子凝神盯著畫上的七個人物,卻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忍不住用眼睛斜了一眼蹲在邊上的杜群,心裡琢磨著這個書生會不會什麼都沒發現,只是面子上掛不住,所以蹲在這裡故弄玄虛、裝模作樣。

  她腦海當中才剛閃過這個念頭,杜群的雙手突然就行動起來。他的兩隻手像閃電一樣,將地上平鋪的宣紙抓起、平移又放下。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平鋪在地上的七張人像拓印的位置就全都調整了一遍。

  空慈、空悲兩個人帶著群僧幾乎將這七張人像和杜群一行人圍得水泄不通,一雙雙眼睛都盯著杜群的手,想要弄清楚他的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藥。

  當杜群將最後一張拓片放在兩張人像中間留下的最後一個空位時,群僧當中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如果說原來這七幅人像都是彼此分割的個體的話,經過杜群調整每一塊拓片的位置以後,這七幅畫就渾然一體,構成了一幅完整的群像畫。而且原本每一幅畫背景邊緣樹木枝椏和樹葉都能恰到好處的與邊上的兩幅吻合在一起,毫釐不差。

  「杜公子實在是高,我怎麼壓根就沒想到還有這一招。」王捕頭一拍自己的腦袋,半拍馬屁半真心地在一旁讚嘆道。

  杜群也不去接王捕頭的話,提起狼毫筆按照從右至左的順序在每一幅畫上的右上角題寫了從「一」到「七」七個字,好把每一塊石碑的順序標註出來。一邊寫,他一邊向聚集在身邊的人群介紹:「從這些拓片能夠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的情況來看,李密殘軍在這裡樹立的這七塊石碑絕不能分割開來看,而是一個整體。當年這些石碑上的人像應該是在同一塊大石上一氣呵成地雕刻而成。雕刻完成以後,再人為地切割開來,打亂順序,樹立在碑林當中。要想破解留下來的秘密,就必須把畫上的七個人聚合在一起來看,避免被李密刻意打亂的順序影響。」

  說罷,杜群又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幅人物群像,一邊看一邊搜腸刮肚地想著李密的瓦崗軍里有哪些有名有號的人物能和這七個人對得上號,可是腦子裡蹦出來的都是些悍將的名字,和拓片上這些風流倜儻的文士八竿子都打不著。

  他又把範圍擴大到了隋末亂世各路諸侯的文臣謀士當中去,可想了半天還是不得要領,忍不住站起身焦躁地來回踱步。

  那些和尚也盯著地上的人像發呆,可是他們這些人平日裡讀的都是那幾卷佛經,不攻經史,好些個和尚簡直和桃花源里的農人差不多,不知有漢、無論魏晉,對破解這個謎題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王捕頭更是徹頭徹尾的粗人,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利索。只有顧居士、小莜、圓性和兩位長老皺著眉頭幫杜群一塊兒琢磨。

  「拓片上的這幾個人身上穿的都是寬博衣衫,一個個還袒胸露腹的,看裝束不像是本朝人,光看打扮倒有點魏晉名士的風采。」顧居士盯著拓片看了一會兒後冷不丁地冒出了這麼一句。

  顧居士的話就像一道閃電划過了杜群的腦海,一下子照亮了他腦海中的某個角落。顧淳說得不錯,杜群也想起來了。家道還未中落的時候,杜群的父親就藏有一幅《高士圖》,圖上畫的正是幾位魏晉名士,小時候的杜群經常望著這幅掛在書房裡的畫出神。現在回想起來,《高士圖》中畫著的那些個魏晉名士的穿著裝扮和這些拓片上的如出一轍。

  「魏晉時期,又是七個人湊在一起……」顧淳還在杜群邊上自言自語。

  「竹林七賢!」杜群幾乎和顧淳同時吐出這四個字。

  與顧淳相視一笑之後,杜群才重新審視這七張拓片:「這位身邊放著一張琴的肯定就是嵇康嵇中散,據說阮籍擅嘯,《世說新語》上就有『阮步兵嘯,聞數百步』的說法,這位一邊端著酒樽一邊仰著頭望天長嘯的肯定就是阮籍……」

  杜群在國子監混了那麼些年也沒出仕,平日裡的時間都用來翻看一些筆記野史,對竹林七賢的軼事熟悉得很,如數家珍般將阮籍、嵇康、山濤、劉伶、阮咸、向秀、王戎這七個風流倜儻的人物點了出來。

  顧居士和兩位長老也是胸有文墨的,聽得頻頻點頭。

  王捕頭這樣的粗人就什麼都不懂了,聽杜群說了半天以後仍然如墜雲裡霧裡,根本就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忍不住在邊上道:「什麼竹林七咸竹林七淡的,杜公子你就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趕緊給我們說說寶藏到底在哪裡吧!」

  杜群被王捕頭的話弄得有些尷尬,清了清嗓子道:「李密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在這些石碑上刻上竹林七賢,我們想要找到寶藏的線索,肯定要從這七位的特點入手。我想了一下,這七個人當中最有可能指代寶藏的就是王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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