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抽絲剝繭（2）

  圓光接連問了好幾聲，可過了半晌卻始終沒有一個和尚站出來。

  「杜公子，你看到了吧？」圓光有些得意地衝著杜群仰起了尖下巴，「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們寺里還沒有那種糊塗蛋，會隨隨便便把七年前的事情告訴一個外人。」

  「這裡沒有人站出來才是正常的。」杜群微微一笑，看上去胸有成竹，「因為把這些告訴阿更的人已經死了。」

  圓性立刻反應過來：「杜公子的意思是，法明長老之死是悟見師兄告訴阿更的？」圓鑒七年前還少不更事，根本就不記得那個夜晚發生了什麼，至於法聞方丈只在阿更進寺以後和他接觸了一下，也沒有什麼機會把法明之死告訴阿更，只有此前在洛陽白馬寺掛單清修的悟見有這個機會了。

  杜群含笑點了點頭：「在下認為只有這種可能。」

  圓性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後，還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便又開口問道：「不對啊，即便阿更在青蓮寺里恢復了記憶，可他在洛陽城裡的時候對自己的來歷身份依舊一無所知，更不可能知道我們青蓮寺還有和尚在洛陽白馬寺掛單，我想悟見也不可能逮著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對七年前的往事大說特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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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說，阿更其實在洛陽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他只不過繼續裝作自己一無所知的樣子？」想到這種可能性小莜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如果真的是這樣，阿更的心機城府也太深了。」

  「排除掉其他可能性以後，這是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釋了。」杜群的聲音清冷，「白馬寺並不是一個封閉的寺，寺里的和尚都可以到洛陽城裡行走。我想阿更應該是在某一天撞見了在街上行走的悟見，這才想起了前塵往事。雖然七年前青蓮寺的和尚告訴他蘭青是和法明私奔下山的，但是他內心深處應該完全不相信這種說辭，對蘭青的消失應該做過種種猜測，要不然也不會畫下一幅『蘭青跳崖』圖來。可能是為了從悟見口中印證一下之前的說辭，阿更開始接近悟見。七年的苦日子徹底地改變了阿更的容貌，以至於悟見根本就沒能把阿更認出來。悟見一個人客居洛陽，人生地不熟的本來就容易覺得孤單寂寞，要接近他並不難，再加上阿更刻意逢迎，很快悟見就把阿更當作了自己無話不說的知己。成功接近了悟見之後，阿更就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青蓮寺以前的事情。這個時候悟見已經對阿更完全失去了防備之心，哪裡想到這個自己當作摯友的人竟然處心積慮地想套自己的話。可能是在跟阿更吹噓東白山神的傳說時，悟見不小心說漏了嘴，讓阿更猜到了七年前發生的事情的真相。當時阿更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應該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阿更在心裡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為蘭青報仇雪恨。」

  「剛好就在阿更知曉法明和蘭青失蹤的真相的時候，為阿更看病的洛陽名醫郭懷大夫也已經輾轉打聽到了青蓮寺的所在，又拜託我和小莜姑娘帶著阿更來青蓮寺走一趟。一個罪惡的計劃逐漸在阿更的肚子裡成型。他推算了我們抵達青蓮寺的時間，然後在出發前與白馬寺的悟見師父又見上了一面，告訴悟見自己即將去東白山公幹，到時候會抽時間往青蓮寺拜一拜東白山神。悟見本就有幾分遊俠脾性，見阿更要去青蓮寺便堅持要一盡地主之誼。兩人便約定了時間在青蓮寺碰頭，到時候由悟見引著阿更在青蓮寺內隨喜。悟見怎麼都想不到，他正一步一步走進他這個所謂知己設下的圈套之中。空慈長老，在外掛單修行的期限尚未結束就私自回寺，是否違反青蓮寺的戒律？」

  「私自回寺，需面壁三日。」空慈答道。

  「這就對了。悟見如約到了青蓮寺，但是又擔心他違反戒律的事情被其他人發現以至於被揪去面壁思過，所以就沒把自己回寺的事情向上稟報。門子圓鑒向來和悟見相善，悟見估計又給圓鑒帶了些他愛吃的糕點蜜餞，將圓鑒收買。寺里的客房就那麼幾間，阿更應該還在門口給悟見留了暗號，兩個人很快就會合。」

  正當杜群說得活靈活現的時候，圓性突然開口了：「不對啊，就算悟見要帶著阿更在寺里隨喜也不需要去禁地碑林啊。再說了，杜公子之前也說過要銼開通往碑林的那道籬笆門上的鐵鎖需要不少功夫，我想悟見回寺的這點時間也不夠吧？」

  杜群被圓性的問題問得一窒，他剛剛確實忽視了這一點。不過現在不是露怯的時候，況且他心裡已經有十分把握，兇手絕對就是阿更。在杜群看來，這個時候為了抓住兇手稍微耍一點小聰明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

  他咳嗽兩聲為自己爭取了一點點時間，就這麼兩聲咳嗽的功夫，他已經想出了說辭：「圓性師父，你應該還記得你之前跟我們提過的瓦崗軍的寶藏吧？我想關於這筆寶藏，寺里的僧人都有所耳聞。」

  「不錯，瓦崗軍寶藏的傳說寺里的每一個和尚都知道。」圓性答道。

  「對於這筆寶藏，我想寺里也總有個把僧人會覬覦吧？畢竟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也不見有李密身邊親兵的後人來這裡取寶藏，若是能把這筆寶藏起出來，那青蓮寺就完全不用為一點點香火錢發愁了。」

  「其他師兄弟怎麼樣，貧僧不敢妄言，不過貧僧聽說瓦崗軍寶藏以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辦法把這筆巨大的錢財找出來。若是突然多了這麼一筆寶藏，青蓮寺不曉得能做多少樁功德。與其讓這筆寶藏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蒙塵，倒不如拿出來用掉為好。不過瓦崗一脈的長老總是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說什麼都不願意做些變通，不僅自己空守著寶山挨餓，還不許寺里的其他僧人打尋寶的主意。」